雞肉的濃郁香味在山洞里蔓延。

麥芽糖撕了一根雞腿，一小口一小口有條不紊地撕著，一絲一絲細細地咀嚼著。

石破天丟過來一片烘得半干的樹葉。

“烤雞，烤，才是靈魂。料又是烤的靈魂。這是香葉，下次烤雞時可以放上去試試……”

石破天像是想起了什么久遠的往事，凝望這山石上不斷落下的水滴。

“金頂國的孜然，木楓國的碳，水淵國的椒，火烈國的香葉，土行國的鹽……用這些料做出來的烤雞，才叫烤雞。”

“其它的料還罷，尤其是這火烈國的香葉，那可是日精炙烤了五百年的火云樹上長出來的葉子。只要放一點點到雞上……”

麥芽糖丟了一根雞腿給石破天。

石破天苦笑，這是想塞住他的嘴巴吧。

他今天的話確實有點多了，他好像一輩子都沒說過這么多的話。不知為什么，他此刻有太多的話想說。

咬了一口烤的焦黃的雞腿，雞刀山的走地雞確實美味，他多久沒有好好吃過了。

“別人叫我劍仙，是因為我的一套劍術(shù)。”石破天擦了擦嘴角的油跡和血跡。

“這套劍術(shù)叫破天九式。”

石破天盤坐起，單手拿起黑如夜亮如星的劍舞動起來。

一劍起風(fēng)，一劍落雨，一劍響雷，一劍閃電。

一劍和煦，一劍冰寒，一劍黑夜，一劍白天。

“風(fēng)，雨，雷，電，日，月，星，辰。”

凌厲的劍波形成一團颶風(fēng)，包裹住了一只野雞。

“破！”

聲起波消，一團雞毛憑空炸開，漫天飛舞，像春天里飄蕩的柳絮，晃悠悠落滿一地。

地上是一只沒了毛的干干凈凈的野雞。

“丫……頭，你可瞧清了……”

他看了一眼埋頭吃雞，沒有絲毫反應(yīng)的小女孩，輕聲嘆了口氣。

他的劍術(shù)，多少人想學(xué)而不得，如今面前的小丫頭卻絲毫不放在眼里。

不管她在意不在意，他無法左右，但是他終于等來他要等的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劍術(shù)分九式，分別是風(fēng)雨雷電日月星辰，以及最后一招的‘破’。”

“風(fēng)雨雷電日月星辰破，九式完成后，就會形成一個颶風(fēng)宇宙，有風(fēng)有雨有雷有電，有日有月有星有辰，在這個宇宙中，你就是神，可以主宰颶風(fēng)范圍內(nèi)的一切事物。想花開，綠樹也能長出花朵。想要誰的胳膊，他必不會少條腿。根據(jù)修煉者內(nèi)力的多少及對大自然的領(lǐng)悟，形成的颶風(fēng)宇宙或大或小，小者如彈丸，大者可如水缸，完全看個人修煉所得…...”

“要想煉成颶風(fēng)宇宙，前提是你要先練好這九式中的每一式。我這招式，每一招看似都極簡單，卻蘊藏了無限的精妙，不練上個十年八年是成功不了的……”

“丫頭，你！”諄諄教誨捋著并不存在的胡子的石破天，手定在了半空。

颶風(fēng)宇宙！小丫頭的颶風(fēng)宇宙！她瞬息之間就煉成了颶風(fēng)宇宙！

盤旋的颶風(fēng)宇宙甚至比他剛才的還要大上幾分！

“你怎么……做到的？”

“像你一樣亂砍啊。”小女孩指了指手中的，跟劍仙的劍一模一樣的劍——如意變出來的劍。

亂……砍……

“破！”

颶風(fēng)宇宙炸開，雞毛翩飛，一只同樣脫的干干凈凈的野雞靜靜躺在地上。

“這脫毛法，確實不錯。”

脫……毛……法……

劍仙手中的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這套劍術(shù)他練了整整二十年，他采風(fēng)捕雨，追雷逐電，日夜不休感受大自然的呼吸心跳，喜怒哀樂。才最終把劍術(shù)煉成。

十年，整整十年，他終于結(jié)成彈丸般大小的颶風(fēng)宇宙。

又十年，才把彈丸般的颶風(fēng)宇宙煉成水缸般大小。水缸般大小的颶風(fēng)宇宙最多能覆住一到兩人，只要進入到他颶風(fēng)宇宙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因為在這個宇宙里，他就是天神。

也正是因為這如天神審判般的劍術(shù)，他被人們稱為劍仙。

他練了整整二十年的劍術(shù)，卻被小丫頭片刻學(xué)成。

高興還是悲哀？

石破天仰天長嘯，又大笑。直到最后，那狂肆的笑，聽起來更像是痛哭，久久地在洞里回蕩。

不管是高興還是悲哀，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劍仙的劍術(shù)后繼有人了！土行國有救了！他可以放心了……

一口堵在心口的氣，也終于散開。

看著她揮劍，拔毛。看著一個個颶風(fēng)宇宙平地而起。

看著她瘦小的雙手舉著長長的比她低不了多少的劍，石破天越看眼神越溫柔起來。那個孩子，如果能活到現(xiàn)在，也跟這小丫頭差不多大吧。

他眼神幾經(jīng)變幻，最后滿眼笑意看著小女孩支架子點火，遞上香葉。

“香葉一定要烤的脆脆的，像最好的煙葉那樣脆，烤到能看到它最細的葉脈……”

“鹽是土行國的吧，咱們土行國的鹽是最好的，雪白亮堂，跟我去過的最美的雪山上的雪一樣……”

嘮嘮叨叨中，雞已烤熟。香味在彌漫。加了香葉的雞果然更加好聞。

也許是因為這次烤的雞夠多，也許是因為石破天貢獻了方便的脫毛法，麥芽糖丟了整只雞給石破天。

吃完了整只雞的石破天，滿足地伸了個懶腰。

看了眼洞外，落日的紅光細細地在藤條上跳躍。

大多數(shù)人都愛朝陽，石破天卻偏愛落日。因為他在某個地方見過最美的落日，只一眼，便震撼得似乎忘記了呼吸。那是他見過的最美的落日。

“謝謝……”

他對著那跳躍的紅光低低地說了句。聲音雖然低，但是小丫頭能聽到。

只是聲音還沒落地，眼光卻突然變得凌厲，劍，直直地刺向麥芽糖。

低頭吃雞的麥芽糖似乎并未發(fā)覺，手中卻一道白光閃出。

一柄一模一樣的劍迎了上去，是如意變幻的劍。

劍仙拼盡全力的劍還是很狠，很快的。

只是在兩劍即將相遇的瞬間，突然調(diào)高了方向，劍刃，沒入了洞頂。

與此同時，迎上去的如意在沒有任何阻擋的情況下，直直地向石破天的方向刺去。

石破天是癱坐在地上的，即使直直地刺過去，那劍也只會插入他頭頂上方的山石中。

可是石破天卻雙掌撐地，用力彈跳了起來，迎上了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