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一家醫院的重癥監護室里，溫婉一直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態。

她的情況遠比送她來的這兩人想的嚴重。

醫生初步診斷為病毒性感染，這種雙臂僅被人用指甲劃破，卻持續高燒，病情反反復復的病例，醫生也是第一次見到，束手無策，只能住院觀察。

阿正打了一通電話，下午病房外就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卓羽凡認識，就是那個釣魚高手林飛。

另外兩個中的一個似乎是個機械師，瘦臉，胡子刮的很干凈，上身只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一身腱子肉，來的時候腰上還圍著工具袋，他是最先到的。

一個看不出職業，長得白白凈凈，戴一副眼鏡，斯斯文文，身上衣服整整潔潔，看不出一絲褶皺和灰塵，看來臨行前的精心準備讓他來的最晚。

“喲！正哥！又是什么事把我叫來，還是這么個晦氣的地方！”

最后來的那位一來就滿是抱怨，對醫院也是極度嫌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口罩帶上。

“媽的！你個死人妖！阿正叫我們肯定是重要的事，你不愿的話，趕緊死開些，省得老子看著煩！”

機械師怒目相懟。

“好你個莽夫！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粗俗，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走，你能怎么著？”

卓羽凡見兩人一上來就嘴上見血，心里暗暗吃驚，這兩人上輩子一定是世仇。

阿正倒是一副從容姿態，只把手輕輕放在兩人的肩膀上，兩人就乖乖坐下，一場干戈瞬間化解。

經過簡單介紹過后，卓羽凡了解到機械師叫羅司，文靜男叫呂仁。

原來阿正叫他們來，是要輪班守在病房外，簡單交代過后，他便離開了醫院。

這個時候的卓羽凡對阿正的行蹤可提不起半點興趣，算算時間，他已經是熬了一個通宵加一個上午。

加上昨晚太過刺激的經歷，使得他緊繃的神經此刻如松開的發條，趴在休息室里的一張桌子上就睡著了。

晚九點，卓羽凡迷迷糊糊從夢中醒來，朦朧中他似乎看見呂仁正盯著自己看，但又不確定，因為他睜開眼的時候，呂仁正端著一杯水過來。

“醒了！喝口水！”

呂仁把杯子遞了過來。

雖然是再次見面，但也只是兩次見面而已，對呂仁表現出來的那種老友般的關懷，卓羽凡心里卻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尷尬。

“謝謝！”

“謝什么？我覺得我們挺投緣，以后常來我家坐坐！”說著呂仁向后推了推眼鏡，在卓羽凡旁邊坐了下來。

休息室里只有兩個人，雖然隔著四層鏡片，卓羽凡已隱隱感到那雙眼睛里火辣辣的熱情，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哇！腰都睡痛了！”卓羽凡借機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不知他們誰在值班？”卓羽凡沒等呂仁開口，已飛一般的逃離了休息室。

到了外面，卓羽凡雖然長出了一口氣，卻生怕后面那人跟來，慌忙和站在病房外的林飛打了聲招呼。

“羅司去哪里了？”

林飛則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他可不像你能忍得住……去外面抽煙去了！”

這時休息室里伸出一個腦袋，一雙眼睛肆無忌憚的掃在卓羽凡的身上。

“羽凡哥！現在還沒到換班的時候，我一個人怪無聊的，進來聊會天唄！”

我的媽！卓羽凡感覺自己這輩子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全掉光了，但臉上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我剛睡醒！精神正好，晝伏夜出慣了，我來替林飛的班！”卓羽凡說完幾乎用祈求的眼神盯著林飛。

林飛意領神會，打了個哈欠道：“那再好不過了，我也困了，謝謝兄弟！”說著走進了休息室。

“真是太好了！我也正好是夜貓一枚，一個人多無聊啊！我來陪你吧！”

卓羽凡看著呂仁妖嬈的身姿正向自己走過來，無疑一只女鬼正在靠近，后背發麻，心里愁思百結，正不知該如何應對之際。

“你要干什么？”

羅司那張陽剛的臉出現在過道里，一雙眼睛此刻正盯著呂仁。

卓羽凡絕境碰到了救星，瞬間腦子活絡了許多。

“我和這位呂兄弟之間一點小誤會，本該我來替班，他也許是記錯了！”

“那你還不去休息？下一班才輪到你！”羅司說著話走了過來，在病房外站定，看樣子他不準備休息了。

“對，對，對，我記錯了，瞧我這記性！”

呂仁一邊朝休息室走去，一邊回頭瞟了一眼卓羽凡。

這一眼的風情！命大者才能消受的起！卓羽凡摘下眼鏡，擦了擦虛汗，此番經歷比之工廠的險惡有過之而無不及。

羅司是個真男人，站姿挺拔，話不多，惜字如金，但至少讓卓羽凡感到安心。

若不是卓羽凡挑起話題，羅司會連說出的三句話也嫌多。

最后卓羽凡索性不再說話，因為他發現即便不說話，在這位羅司身邊也一樣自在，安靜倒是正切合醫院的這種氛圍。

他的大腦此刻正是一天中最活躍的時候，于是開始猜測阿正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一頓胡思亂想過后，毫無頭緒，因為他壓根不知道從何處入手分析。

他看了一眼安靜的如同一尊雕像的羅司，開始分析阿正叫他們來值班的意圖。

對！溫婉是該保護起來，她手里一定掌握著什么重要證據，不然工廠的時候梁金城等人不會這么大動干戈，他們也一定不會罷手，說不定此刻已經有人在外監視呢！

想到監視，卓羽凡的一雙眼睛不禁在醫院的過道里開始四處搜尋。

過道里除了偶爾路過的醫生護士，便是一兩個焦急的病人家屬，也都是匆匆而過，并無可疑之人。

難道他們不打算來搶奪證據了？卓羽凡剛這樣想，立即為自己的蠢笨感到羞恥，因為他想到市區這么多醫院，他們一時半會怎么可能知道就在這家呢！

卓羽凡也同時為自己的機敏的反應感到興奮，輕聲耶了一聲，不禁偷看一眼羅司，他此時正癡迷于自己面前兩米處的墻紋，似乎并沒注意到自己。

突然，卓羽凡的神經一下繃緊起來，因為他看見過道拐角有個人，此刻正鬼鬼祟祟朝這邊張望。

是他們的人？他們已經找到這里來了？怎么辦？是不是該馬上提醒羅司？還是直接告訴阿正？阿正怎么這個時候還沒來？

“我剛才發現那邊有個人鬼鬼祟祟的！”卓羽凡終于還是忍不住對羅司說道。

“哪里？”羅司顯得很警覺，當他順著卓羽凡所指的方向看去時，過道拐角處一個人影也沒有。

“你看走眼了吧？”

“咦！剛才明明……”

“阿正叫我們守在病房外，我們守著就是了，別節外生枝，我看你是累了，你去休息吧！我在這里就可以了！”

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說實話，沒有電腦的陪伴，卓羽凡還真感覺有些困意，但一想到休息室里的那位，打死他也不會再想去那里。

“我不困！也許是昨晚太累，沒看清楚！”卓羽凡一瞥眼，分明又看見了那人，就在拐角處，但當他看見羅司那張不為所動的臉時，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卓羽凡這次看得清楚，那是一個矮個子老頭，戴著一副深度眼鏡，頭發胡子花白，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只往這邊瞅。

突然老頭又一次消失在拐角處，卓羽凡記得那里是下樓的樓梯口，他回頭對羅司說去抽根煙，就悄悄向樓道走去。

這是醫院的消防樓梯，卓羽凡推開過道門，卻不見了老頭的蹤跡，他慌忙趴在樓梯口上下查看，也不見人影。

他決定向上爬了兩層，無果之后又向下走了兩層，還是沒有結果。

他會去了哪里？不可能憑空消失吧？難道真是自己眼花？沒看清楚？又或者……

卓羽凡雖然不相信這世界有鬼，但他有限的腦細胞目前能給出的最合理的解釋也只有這個了。

他跑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冰冷的水頓時讓他清醒了不少，回到病房過道時，卻發現羅司已不在病房外。

看看時間，還沒到換班時間啊！他會去了哪里呢？他雖然萬分不樂意，但還是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林飛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而呂仁則在自帶的一面鏡子前擺弄著什么？這時回頭見是卓羽凡，滿臉驚喜，正要說話，砰一聲門又關上了。

這時從過道的另一頭，羅司跑了過來。

“你去哪里了？”

“剛才那頭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我跑去看卻又不見了！”羅司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也是，不過是這頭！”

突然兩人同時想到了什么，一齊推開病房的門。

兩人都屏住呼吸，同時伸手拉開了簾子。

溫婉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有些蒼白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紅潤，呼吸也平緩了許多，只是神志還沒清醒過來。

兩人同時吁了一口氣，卓羽凡走過去把被子向上拉了拉，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咦！我記得她戴著項鏈的？怎么不見了？”

“什么不見了？”羅司也走了過來，吃驚的問道。

“也許是我記錯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卓羽凡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誰叫你們進來的？”門口一個醫生一臉不悅的吼道。

“你們可知這是重癥監護室？快出去！”醫生皺著眉頭催促著。

兩人這才悻悻的走出病房，到了門口，卓羽凡驚喜的看見阿正從過道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