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城便遇上了堵車，蕭聲坐在車里無聊地玩著手機。

【通知：老師回來了，大家從下周一開始去實驗樓一層辦公室找老師匯報進度。】

群里彈出條通知。

“我們老師回來了，這次是真的要去學校了。”

蕭聲發了個收到，關了手機。

“送你？”

蕭爸爸一邊打著方向盤以龜速前進，一邊問她。

“好呀好呀！”

蕭聲一聽說要送她開心的不行，不用拎著箱子擠火車了。

“你把東西收拾下，沒用的塞你爸車里拉回來，免得最后一堆東西麻煩。”

蕭媽媽安撫著焦躁的三毛接話。

“嗯，三毛是不是嫌熱，要不把窗戶打開點？”

“不是，你看那兒，看上人家了。”

蕭聲順著蕭媽媽的視線看到隔壁車里有一只米黃色的大狗，正從窗戶伸出腦袋，一個勁兒往這邊蹭，主人在后面都快抱不住了，三毛在座位上來回轉圈圈，時不時哼哼唧唧裝可憐看著他們，兩只狗精隔著車玻璃上演了一場苦情大戲。

“乖乖的，別動，哎呀，蹭的到處都是你的毛，見異思遷，昨兒還和旺仔打的火熱，今兒就想另尋新歡了？嗯？”

蕭聲一邊用手機錄視頻一邊數落三毛，咱能不能做一只專一的狗。

“好了好了，能走了，轉回來，系好安全帶。”

*

兩天以后，蕭爸爸開車把蕭聲送去了學校。

“哈嘍，你復試完了？怎么樣？”

蕭聲到了宿舍發現已經有人在了，是陶文靜，這姑娘和她的名字一樣軟聲軟語、文文靜靜的。

“嗯……不太好，倒數第一名。”

陶文靜住上鋪，趴在床邊看著蕭聲，似乎不太開心。

“所以呢？進沒進？”

蕭聲把箱子塞到床底下，仰頭看她。

“你猜猜看。”

“猜個鬼，趕緊的從實招來，進了是不是？”

“進啦，最后一名，簡直不要太幸運了，你知道嗎，我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都不敢相信。”

陶文靜繃不住了，喜悅之情都寫到了臉上。

“就說肯定沒問題，請吃飯，必須請吃飯。”

蕭聲把電腦拎出來放到桌上，把電腦包塞到床腳，開始收拾床鋪。

“請請請，你也別氣餒，再考一年肯定能行，可不能自暴自棄，更不能輕生。”

陶文靜從床上爬下來，坐到蕭聲椅子上看著她。

“聽到沒？”

“姐姐，你這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你之前不是還支持我考公呢么，還給了我一箱子書，這怎么就又繞回去了。”

蕭聲停下手里的動作，脫了外套，忙活了半天還有些熱。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陶文靜站起來把陽臺門關上，拖了椅子挪到床邊，指了指天花板。

“咱頭頂上這個宿舍，有人跳樓了！”

“啊？”

“好像就是前幾天的事兒，聽說現在還在醫院搶救。”

蕭聲抬頭看了看，樓上？那不就是仝思寧隔壁宿舍，好像也是食品院兒的學生。

“為什么呀？”

蕭聲扔了手里的被子，坐下來，這都要畢業了，怎么還跳樓了。

“據說是因為考研失敗，你可不能胡思亂想……”

“停，放心，我這么惜命，不會尋短見的，才三樓，應該能搶救過來吧？”

她們這宿舍樓是舊樓，不是很高，底下還是草地，并不是水泥地，應該傷害不會那么大吧。

“唉，聽說腦袋磕到了井蓋上，情況不太樂觀，可能會癱，你說要是死了也就一了百了，這要是沒死真癱了，可就糟心了。”

陶文靜把蕭聲的熊娃娃抱到懷里，嘆了口氣，這人怎么就想不開呢！

“蕭聲，有什么事給我說，可不能自己胡思亂想。”

“好，給你說，不怕，我啊，肯定陪你到地老天荒，挪個地兒，你讓我把被子拉出去曬曬啊，不然還沒等到想不開，就先給凍死了。”

“切，陽臺上不是簸箕就是仙人掌的，你就這么把被子拉出去？”

陶文靜把椅子推進桌子里，幫著蕭聲把陽臺收拾出來，她們的陽臺沒有包玻璃，天氣晴朗，正適合曬被子。

蕭聲鋪了塊舊床單，探出身子往下看了看，樓下不知名的小樹長了嫩黃的花骨朵，路上的人并不多，這邊都是大四的，大家忙著復試、找工作，人比較少。

“蕭聲，快快，接一下。”

陶文靜把蕭聲的被子抱出來，兩人合力把被子鋪開，趴在上面曬太陽，看著樓下的小花骨朵。

“你看就是那個井蓋。”

陶文靜指了指下面的井蓋，旁邊用水泥砌著，她們勞動周除草的時候老在那里坐著休息，對那井蓋還有感情了，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看著沒什么異常。”

“嗯，聽說是清理了，幸好我沒聽我媽的，早點來，不然我一個人得嚇死。”

陶文靜看了看上面，悄悄和蕭聲聊著。

“他們宿舍當時沒人嗎？沒人攔一下？”

蕭聲看著樓下草地里蹲著的人，這衣服她好像在哪里見過，一件深藍色的羽絨服，天氣暖和了，大家都換了春裝，很清爽，這羽絨服的出現有些違和。

“聽說有人在，但是沒察覺到，聽到聲音的時候人已經下去了，估計她們宿舍人嚇死了，你看什么呢，一直盯著下面。”

陶文靜和蕭聲說話看她眼神一直看著下面，往下看了看，這底下也沒什么特別的。

“他那件衣服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蕭聲指了指下面。

“什么衣服？哪有？”

“就在……”

蕭聲正指著下面，那蹲著的人慢慢站了起來，仰起頭看上面，露出了面容。

“在哪兒？”

“被風吹走了，不知道哪個宿舍掉了衣服。”

蕭聲在那個人抬頭的那一刻，知道她為什么會覺得那衣服熟悉了，樓下站著的人，就是那天她在壽川城覺得奇怪的一個人住四人間宿舍的人，是個男生，灰色格子衫套著藍色羽絨服，頭發有些長，看著不太精神，好像是叫李海陽來著，記不清了。

“嗯，阿姨看到會給撿回來的，走吧，回去吧，曬。”

“你先回去吧，我再站會兒補補鈣。”

“行，我回去了。”

蕭聲看陶文靜回了宿舍，探出身子喊樓下的人。

［喂——喂——］

李海陽聽到了聲響，疑惑地四處張望。

［上面，頭頂上，二樓。］

“是你，你還活著？”

李海陽終于發現了蕭聲，也認出了她。

［嗯！］

他十分驚訝，剛才就看到樓上隱約有兩個人，想著反正也沒人能看到他，也沒在意，想不到竟是她。

“我能聽到……”

［沒錯，我活著，能看到你，能和你交流，不用驚訝。］

蕭聲朝著下面招了招手，打死她都不會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如此淡定地給一只鬼解釋她能看到他們，能和他們說話這件事。

李海陽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么，又沒說話。

［你在這里做什么？］

蕭聲忍不住問他。

“沒事。”

李海陽說完便繞出了草地離開了。

“哎——”

［喂，李……］

沒等蕭聲喊出他名字，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蕭聲，有人找！”

剛縮回身子就聽到陶文靜喊她。

“走吧，吃飯去。”

是仝思寧，她們約好中午一起吃飯。

“等下，我穿上外套，你嘞，一起走吧！”

蕭聲往身上套外套，詢問陶文靜要不要和她們一起去。

“我訂了外賣，你們去吧，回來的時候幫我帶根糖葫蘆回來。”

“這會兒了還有賣的？”

蕭聲把拉鏈拉上出了門口。

“有，餐廳門口那個阿姨還有賣。”

“行，走了啊！”

“嗯！”

蕭聲和仝思寧去了餐廳三樓，這里有家粗糧面做的十分好吃，雖說還沒有到中午下課高峰期，還是排了好一會兒隊。

“你們隔壁宿舍有人跳樓了？”

蕭聲挑了筷子面吹了吹。

“我正想和你說呢，就前幾天，我在圖書館，回來聽我們宿舍說的，十分嚇人，當時腦袋就出血了，被救護車拉走的。”

仝思寧去窗口拿個醋回來往面里倒。

“你要嗎？”

“嗯，少點。”

“為什么呀？就因為考研失敗？”

“不只是這，聽說是因為畢設的事兒，被老教授罵了承受不住，跳了樓。”

“被罵了就跳樓？你們院兒的教授？”

“不是，隔壁是林學院的。”

“啊？不是聽說他們都是老師給數據的？怎么還能跳樓？”

農科類的專業特殊，大多都是從農田樹林直接得到的數據，相比于其他院兒的學生畢設會稍稍容易些，起碼不用擔心做不出東西。

“我也不知道人為什么，聽說是選導師的時候不積極，最后被分到他們院里最嚴厲的教授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沒寫對還是怎么回事，被罵了，然后就跳樓了。”

仝思寧喝了口湯，呼了口熱氣。

“我見過她，不咋愛說話，挺內向一女孩，估計是一時想不開。”

“救回來沒？”

“情況不太好，已經開了水滴籌籌款，讓捐款，你的畢設如何，可不能鉆牛角尖，不行就改個題目吧，雖說麻煩了點，也不是不能改。”

蕭聲咬了塊肉，拿紙擦了擦嘴角的辣油。

“我沒事，已經找到源碼了，去找老師幫幫忙，應該可以出來，我們那題目沒一個簡單的，這會兒改的話，我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