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聲，你為什么？”

“你為什么要這么狠心，為什么？”

“為什么不讓我見女兒一面！”

“為什么，你說，你說啊！”

“為什么，你給了我希望，又要生生的把它拿走。”

“你說過你可以帶我見女兒的，你說過的。”

“你怎么能說話不算話，怎么能……”

“我……青姨，我不是故意的，當時來不及……”

“不要叫我！”

“來不及？來不及你能救那小跟班，我幫了你那么多，你說只要城不在了，我就能看到女兒，你說……你說……城不在了我就能看到她了。”

“為什么你要丟下我，我求你，我跪下求你，你都不理我！”

“你毀了壽川城，毀了我的念想，你毀了......”

沐青舔了舔流到嘴角的液體，沒有繼續罵下去，抬頭看了看垂柳，眼神迷茫空洞。

“我恨你……我恨你！”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蕭聲腦子嗡嗡地，看著沐青穿著白麻衣，額頭淌著血，拿著銹跡斑斑的劍，充血的眼睛盯著她，一步步朝她逼來。

視線越來越模糊，她想躲開，可她手腳被綁，腦袋越來越沉，只能用兩只手摸索著地下的枯草，干枯的草卻也是傷人的利器，利草劃過，見了血，疼痛開始隱隱傳來，刺激著，能讓腦子稍微清醒點。

“哈哈哈，你怕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哈哈哈哈，殺了你，讓你也困在這兒，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你想見的人，永遠都見不到，見不到！”

蕭聲感覺到沐青的臉貼了上來，冰冷的如同白骨攀附，忍不住想尖叫，但是她發不出聲音，只能聽到混沌的女音在她腦子里碰撞，她可能要死了吧。

不知道隔了多久，蕭聲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她是活著還是死了？

周圍特別安靜，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沒有，剛才她被綁著扔在壽川城外的柳樹下，身下是枯黃的野草，眼前是破敗的城墻，現在都沒了。

蕭聲撐著手臂想站起來，卻怎么也起不來，她嘗試著喊裴珥他們，根本發不出聲。

蕭聲想也許她真的死了吧，青姨來索命，她怎么可能還活著。

怕是已經成了鬼，和裴珥他們一樣被困住，等待著某個契機，消失，如同壽川城的那些人一般。

“什么呀！明明是她自己跑回去的，怨不得別人，何況誰也不知道我們還能存在。”張悅急地直撓頭，看著床上疼的縮成一團的蕭聲。

朝陽初升，本該陰霾盡散的。

“聲聲呢？我怎么看不到她了！”

“梁成，梁成，看不到聲聲了。”

蕭聲突然消失了，張悅看到沐青的劍即將碰到蕭聲的時候，所有的一切突然都沒了。

她嘗試著探聽蕭聲的思想，卻發現做不到，急的她不停地喊梁成。

“聲聲，聲聲，梁成，......”

梁成懸在張悅腦袋上方，看著他家王神色不明。

“聲聲，聲聲，青姨已經徹底消失了，已經沒了。”

“聲聲，和你沒關系，不是你的錯。”

“是她自己放棄的，是她自己跑回去的。”

“聲聲，你去哪兒了？能聽到我喊你嗎？”

張悅不停地喊著蕭聲。

“她聽不到，別喊了！”

裴珥看著從床上滾下來痛苦掙扎著的蕭聲，開口制止張悅。

“那怎么辦？”

裴珥沒理她，身形急速膨脹，沖破玻璃瓶，飄到蕭聲身邊，懸停在她腦袋上，閉上了眼睛。

張悅看著蕭聲的表情剛有松動的跡象，就又皺緊眉頭，開始掙扎。

“這......”

“沒事，有裴珥，沒事的。”梁成盡力安撫張悅的情緒，盡力避免她的身形也變大。

裴珥的身形不斷膨大，將蕭聲完全罩住，蕭聲的身體才漸漸放松下來。

梁成看著王閉上眼睛，果然還是不能袖手旁觀。

“你護著她？”裴珥突然睜開眼睛瞪著王。

“交給我吧，我會把她平安帶出來的。”王閉上眼睛不再理會旁人。

蕭聲就那么坐著，她覺得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護著她，沒有先前那么難受，這里白茫茫的分不清空間是大是小，慢慢地能動了，她的活動范圍也只有不到一米的小圈子。

“蕭聲。”

“王？”

“王？小王？是你嗎？”

聲音是從頭上傳來的。

“是我。”

“我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死了？是不是也成了鬼。”

等一下，她在用嘴說話，她在用嘴和他說話。

“我能用嘴和你交流了，這下好了，再也不用費腦子了，終于五官可以各司其職了，悅悅他們呢？”

他看著現在強裝鎮定還安慰他的蕭聲，突然有點后悔，沒有早點出手阻止沐青。

“蕭聲，沐青其實不姓沐，姓蕭，是我蕭氏后人。”

“你......蕭氏？”

“我姓蕭，曾是蕭國的王。”

“沐青原名蕭青，是我妹妹，出身于草色青蔥之時，正值派系紛爭不斷，蕭國岌岌可危之際，父王以青為名，將美好的希望送給他最愛的女兒和他傾注一生心血的城池。”

“蕭青遺傳了母親的聰慧靈秀，很招人喜歡，17歲時，她情竇初開，與人相戀，一同南下......”

“那人姓沐，是嗎？”

蕭王看著她，難道她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只不過想來能讓一個女子念念不忘，喊了半輩子的姓氏，也只有心愛的人的姓氏了吧！”

“不錯，那人姓沐。”

“后來呢？”

“后來，后來那人沒能回來，蕭青一個人懷著身孕挺著大肚子獨自回的城。”

“他們并未婚配，名不正言不順，她確是執意要冠上沐姓。”

他的妹妹，半生癡傻卻不知那人......

“父王自是不同意，她就連夜出逃，父王擔心她，跟著追出去......”

蕭王停了停，那一天，是他一生不愿回想的陰影。

“第二天，城外的那顆柳樹旁，父王慘死，蕭青下身血流不止，人也已經癡癡傻傻，瘋瘋癲癲。”

“那孩子......是雅雅？”

“孩子沒了！”

“那雅雅是......”

“可能她自己臆想出來的吧。”

“也許是受不了刺激，她給自己編造了個世界，自己呆在里面，旁人進不去，她也出不來。”

沐懷琴之后，蕭聲是唯一一個能讓青青笑的人。

“蕭聲，不要怨她。”

蕭聲張了張嘴，還想問些什么，看見蕭王回避的神色，只是頓頓地點了點頭。

“出來吧，他們在等你！”

眼前一陣強光閃過，再睜眼就看到裴珥那張放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