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聲下樓從冰箱拿了前幾天剩的牛肉給裴珥吃，拉開窗簾，把張悅他們幾個放出來。

“我媽八點上班，差不多七點鐘牽出去溜你，你趕緊練練三只腳走路，一會兒別露怯，說起來你這傷啊，還有個好處，不能滿地跑，我可實在想象不出你學三毛滿草地鉆來鉆去打滾是個什么樣子，一定很滑稽。”

滿地打滾，裴珥想到那個畫面毛都豎起來了，不要。

“悅悅，你想和我出門嗎？”蕭聲把瓶子放在床頭柜上。

“我可以嗎？”張悅興奮地跳了跳。

“只要你乖一點。”蕭聲換上運動鞋，背了個雙肩包，

“乖，我保證乖乖的。”

“蕭聲，外面不確定因素太多。”蕭王看著激動的張悅皺了皺眉，帶她去外面十分不妥。

“我知道，可是瓶子都碎了，總不能你們三個每天擠在一起吧。”蕭聲系好鞋帶。

“我想換個塑料的，不會碎，省的一天到晚打掃碎玻璃，也不知道塑料的能不能行。”

“悅悅，到瓶子里去，今天帶你出門玩。”

“不能不進去嗎？”

“不可以，你不到瓶子里，我就抓不到你，萬一被大風刮跑了，你讓我再上哪兒再找你這么個小可愛去。”

“好啦，好啦，知道啦！”張悅鉆到了瓶子里，蕭聲抱起瓶子出了門。

蕭王看著裴珥毫無動作，

“你不阻止她？”

裴珥搖了搖頭，

“你不是阻止了嗎？”

“我......”

“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從來不聽人勸的。”

何況，他不想勸她，那孩子該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聲聲，那是什么鳥啊？尾巴好漂亮啊！”張悅興奮地看著那滿身雪白的鳥。

“那不是鳥，是鴿子。”

“鴿子？第一次見長成這樣的鴿子。”張悅好奇地盯著人家鴿子看。

“聲聲，把我舉高一點，”

“好！”蕭聲把瓶子端高一點，讓她能看清楚。

“你看它的尾巴，像什么？”

“像把扇子。”

“對啦，它就叫扇尾鴿，不過呢，它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鳳尾鴿。”

“鳳凰的尾巴嗎？”

“嗯。”

“可惜我沒見過鳳凰，哇，這個也很漂亮，它的翅膀好像王畫的畫，臉上還有點嬰兒肥......”

......隔壁老大爺看著蕭聲舉著個玻璃瓶子對著他家鴿子比來比去，這是新型照相機？

冬未盡，春將至，路過人流竄動的菜場，穿過鳥兒咕咕叫的公園，最后坐在步行街的長凳上，感受城市慢慢蘇醒的腳步。

蕭聲不知道緣分深淺，不知道能陪她多久，起碼在她們相遇的日子里，想盡她所能讓她開心。

“走吧，我們挑瓶子去。”

蕭聲抱著張悅去了一家禮品店，里面的裝修粉嫩粉嫩的，充溢著少女的甜美氣息。

蕭聲想換個可以帶出門不會尷尬地瓶子，以后多帶張悅出來逛逛，雖然早晨人不多，但她拿著個瓶子四處晃悠也是引來了不少側目。

這瓶子是她以前裝千紙鶴的大號許愿瓶，她不愛寫日記，卻偏愛在便簽紙上寫東西，折成千紙鶴放到瓶子里，全當記錄生活，堅持了好幾年，上大學以后漸漸淡了興趣，這些瓶子就都塞到了床底下，后來陰差陽錯成了收“鬼”的工具，倒是有幾分法海的金缽的味道。

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晃來晃去，也沒找到合適的，大多都是玻璃制的，塑料的都太小了。

“聲聲，你看，那個，藍色的。”張悅指著頭頂上的那一抹藍色，那點點的淡藍在一堆粉色的娃娃里混跡著，絲毫不引人注意。

“那是個水杯，那么小，也就是這個瓶子四分之一那么大，這你都嫌擠，那個你能受得了？”

那是個半透明的水杯，杯身矮胖矮胖的，往上快到瓶口的時候大片淺藍色的波紋裝飾著，瓶口處收窄，套了一圈深藍的橡膠套子，配著小巧的銀色瓶蓋，挺精致的。

“那是他們體積太大，我一個人才不會擠。”

“喜歡啊？”

“嗯嗯！”小丫頭整個心神已經被那個杯子吸引走了。

“那就它了，阿姨，能拿那個杯子看一下嗎？”

老板看了半天才找到那一點點藍色，踩了個小板凳拿下來，蕭聲一模，果然，還是玻璃的，玻璃就玻璃吧，小心點便是。

“你這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這杯子真好看，我都不知道我這店里還有它存在。”

“您不親自選貨了?”

這家小店開了十幾年了，原先就在蕭聲家前面，后來因為拆遷，搬到了這條步行街，劉阿姨總是要親自去選貨，她眼光獨到，東西很有個性，吸引了一大批小粉絲。

“不啦！人老了，交給兒媳婦了，我在家帶孫子。”劉阿姨笑的一臉幸福。

“真快，你這小不點都長這么大了。”

“哈哈，阿姨都有小孫子了，時間過得真快。”

蕭聲邊和劉阿姨閑聊，邊擰開杯子看了看，這么小的口子，這能進去嗎？

“能！”張悅越看越喜歡，她覺得這杯子有種獨特的魅力吸引著她。

......這得多急啊！

“就要這個，多錢？”

“奇怪了，翻了半天沒找到這杯子，你給40吧，差不多。”

“行，還有嗎？要三個。”

“應該是沒了，這個行不行？這個多點。”劉阿姨翻了翻，找出個淺綠色的差不多樣子的杯子。

“那就這個吧，拿兩個。”

“好，放包里？”

“嗯，放包里。”蕭聲解下背包，把杯子放進去，付了錢抱著張悅往家走。

劉阿姨目送著蕭聲離開，翻騰貨物登記表，感慨這不丁點大的小姑娘都長這么大了，唉，真的老了，翻了半天都沒找到那個杯子的記錄，應該有登記才對，奇怪，怎么找不到呢。

“老婆子，快搭把手。”

“你等兒子回來搬就行了，急什么。”

“就這一箱子而已，不重。”

“不重，你這滿頭大汗的，人老了，就得服老。”劉阿姨拿了帕子給她老伴兒擦了擦。

“你記得蕭醫生家的那個小丫頭不，都長這么大了，看上個藍色的杯子，我說什么也找不到登記表。”

“你說什么？”劉阿姨還沒反應過來，她家老伴兒扔了帕子，跑去把所有的娃娃都丟到了地上。

“你是不是賣了個藍色的杯子？”

“嗯，怎么了？”劉阿姨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老伴兒，把門關上，走過去。

“那是我失蹤的孫女的.....”

劉阿姨聽著他老伴兒絮絮叨叨，這心里是無味雜陳。

“對不起，我待會兒去要回來……”

“不用了，也許這是老天的一種暗示，我那可憐的小孫女怕是已經……”

劉阿姨一邊安撫老伴兒的情緒，一邊在心里祈禱，保佑那孩子被收養了，還好好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