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聲趕緊下樓，倒了杯水上來擱到床頭柜上，慢慢往外退，生怕她媽再繼續說下去，那她今晚上就別睡了。

終于退到門口，順手把門拉上，一下沒收住勁兒，加上這門本來就是個殘疾，嘭的一聲巨響，漆皮都給震下來了，這破門質量真差。

“你看看，你就不能輕點，這孩子……”

“媽，我回房了！”

蕭聲趕緊打斷蕭媽媽，回了自己房間，長舒一口氣，終于結束了。

裴珥見蕭聲回來了，搖著尾巴就靠過去，蹭了蹭她手臂。

張悅和梁成對視了下，他們錯了，這貨可能原本就是只狗。

“三毛，乖啊！”

“聲聲，它現在是裴珥。”

“我知道，不用提醒我。”

蕭聲望著天花板，雙手按住太陽穴，這一天好漫長。

“不要理我，我現在什么都不想說，就想睡一覺。”

蕭聲拿被子蒙住頭。

“我們今天不用去瓶子里嗎？”

張悅看著把自己裹成粽子的蕭聲，怯怯地開口。

“王還在外面，你……”

“知道了！”

蕭聲一把掀開被子，瞪著地上的梁成。

“你得把他弄回來！”

梁成梗著脖子，雖然，她的表情很兇，但是他還是得說，不然他家王丟了怎么辦。

“等著！”

蕭聲踩了拖鞋，去陽臺把蕭王的玻璃罐子抱回來，扯開窗簾放到窗臺上，

蕭王的身形還沒恢復，湊活著可以分辨出人形吧。

“可以了嗎？”蕭聲坐到床上，喘著氣。

“你沒事吧？”梁成終于發現蕭聲不對勁了。

“沒事！”蕭聲說著說著身子就往下躺。

“聲聲！”裴珥看著這樣子的蕭聲，心一揪一揪的疼。

“讓她睡吧，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王忍不住開口。

“王，你變回來......你這.......”瓶子里的蕭王跟個蓮藕人似的，只有胳膊腿兒，五官還只是個淺淺的印子。

“悅悅，你別......”梁成怕張悅害怕，飛過去遮了她的眼睛，沒想到這丫頭繞十分迅速地避開他的手臂，飛過去，繞著瓶子轉了幾圈。

“帝王就是不一樣，小成子成這樣的時候都不認識我了。”

......

“你們兩個必須待在瓶子里。”

“可是沒有瓶子了。”

“現在只有我這一個瓶子了，只能......擠一擠。”

擠一擠，梁成真的是一千一百個不愿意，他才剛出來沒多久，又要回去。

“擠，必須擠，放你在外面會給聲聲添麻煩。”張悅看梁成不情愿，走到他前面瞪著他，步步緊逼。

最終梁成妥協了。

“可是我們怎么進去？”他看著封的嚴嚴實實的瓶子。

“我來。”裴珥抖了抖毛，這狗怎么老愛抖毛。

“你那狗爪子能行嗎？”張悅嚴重懷疑他的能力。

“還有別的辦法嗎？”裴珥直立起來，前爪子抬高扒拉了半天，瓶子就在原地打轉。

“不行，你別晃了，用嘴，一會別把這最后一個也給摔了。”梁成看著無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瓶子，忍不住開口。

用嘴？嘴怎么用？

“你站起來比瓶子高，你把它咬住，叼下來。”張悅指揮著裴珥順利把瓶子放到了地下，咬開了蓋子，她和梁成一前一后跳了進去。

“好了，蓋上吧。”

終于完成了，裴珥覺得牙已經不是他的了。

這牙本來就不是你的，是三毛的好嘛。

“行啊！小丫頭，沒想到你還會訓狗。”梁成盤腿懸在張悅頭頂上，虛空摸了摸她的腦袋。

訓狗？裴珥翻了翻白眼，臥到墊子上休息。

“我也不知道，好像很熟悉......卡卡.......”

“卡卡是誰？”

“不知道，最近老能想到這個名字......”

“悅悅，把頭發扎一下。”蕭王打斷張悅的思緒。

“哦，我的頭發還散著呢，......等一下，你看不到我，怎么知道我頭發沒有扎，你.......”

裴珥沒理他們吵鬧，安安靜靜地注視蕭聲，看到她懸在外面的手臂，爬起來用腦袋把她的手臂推回去，用剛學會的咬東西的技能，笨拙的給她蓋好被子，又把踢飛的拖鞋撿回來，放到床邊，才臥回去，繼續看著她發呆。

夜色漸濃，梁成和張悅已經沒有了人形。

“悅悅關于生前的記憶似乎越來越多了。”蕭王懸在瓶口的角落試著睜眼睛，還是失敗了。

“我以為你也不省人事了，沒想到你還能說話。”

裴珥看著這朦朧月色。

“沐青是我妹妹。”

裴珥一驚。

“你.....妹妹？”

“我知道你有怨氣，可我不能看著你去殺她。”

“嗯。”裴珥換了個姿勢臥著。

蕭王在第n次嘗試以后，終于睜開了眼睛，看著裴珥。

“原來你成了這個樣子。”

“看夠了嗎？說正事。”裴珥瞪了一眼那個瓶子。

“如果張悅生前的記憶繼續增加的話，她很可能會變成一顆不定時炸彈，打你個措手不及。”

“炸彈都知道了？學得挺快。”

“言盡于此，你自己看吧。”

裴珥盯著墻上的掛鐘，沒說話，午夜了，他也該失去意識了。

“你聽......”蕭王話音未落就縮成了一團，終于消停了。

裴珥聽著蕭聲均勻的呼吸聲，慢慢站起來抖了抖毛，將頭擱到床沿上，近乎貪婪地看著她熟睡的臉，聞著她的氣息。

他以為他永遠也沒有機會靠近她了，沒想到竟然還能碰到她，拱著鼻子一點點慢慢地靠近她，他想摸摸她，想感受她的體溫，想聽聽她的心跳。

聲聲，只有在沒人的黑夜里，我才敢承認我對你的心思。

裴珥抬起前爪子，蹭到蕭聲枕頭邊，側臉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貼上她的臉，暖暖的，軟軟的。

聲聲，對不起，害你這么辛苦，我舍不得，舍不得放你走。

每天能看你一眼也是好的，為什么連看你一眼的權利都要剝奪。

聲聲，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都想好了，只要你好就可以了。

明明知道如果我太貪婪會要了你的命，可我......

聲聲......

似乎是清夢被人擾了，蕭聲哼唧了兩聲。

裴珥趕緊退開，臥到毯子上。

聲聲，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臉，再放你離開我的世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