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走過去的渠虹，站在左光亮身邊喊李昆過去，李昆這才過去。

李昆絕不會上趕著去把左光亮拉走，因為他跟左光亮一點都不熟，在左光亮被別人在臉上給擂了一拳，正在沮喪得想找個老鼠洞鉆進去等今天目睹他挨揍瞬間的人全部死光光，他再爬出來面對世人。

這時候，沒有渠虹叫他，李昆過去安慰左光亮，算怎么回事兒？

“渠導，有事兒？”李昆假裝不知道渠虹讓他哄左光亮。

“大昆，你辛苦一下，帶著光亮去那邊洗洗，然后到化妝間休息一下。”渠虹懂李昆的小心思，所以，說話非常得體，轉而把手里剩下的一塊紙巾塞給左光亮，“光亮，趕緊跟大昆去吧，鼻子要多堵一會兒，要不然還會有血流出來。”

這邊正在說著，張撫與在那邊叫渠虹：“渠導，過來啦，潘導要給大伙兒開會。”

“走吧。”李昆嘬了一口煙蒂，回身捻滅在垃圾箱上的煙缸里，手抄在褲子口袋里，說道。

李昆的語氣和表情明確告訴左光亮：咱是奉命陪你，可不是老子閑得蛋疼。

一前一后來到化妝間，左光亮鼻子眼兒塞著手指粗的紙棒，化妝師們一直在這里伸著脖子看熱鬧呢，要不是劇組有誰要是擅離職守就狠狠扣錢的鐵律，他們早一窩蜂地跑過去瞧熱鬧去了，誰愿意在空氣不新鮮的化妝間里死耗著呀。

見李昆在前左在后，化妝師們露出不知道說啥的表情。

是鴨，能對左光亮說啥？

說左光亮真性情？

那不是不帶臟字兒地罵左嘛！

說左光亮有血性？

嗯嗯，是挺有血性的，一回頭就被張給干了。

大家沒人上前，沒有人說話，此刻，化妝間里，平日里不怎么健談的李昆反而成了主角：“老左，聽哥們兒的，把那個紙棒子拔了。”

左光亮正在像貓洗臉一樣，貓腰撅屁股，站在水池子旁，用手接著水龍頭里出來的細流洗唇邊和鼻頭的血跡，聽到李昆這么講，歪頭懷疑地望著李昆：你不會跟姓吳的還有姓張的是一伙兒的吧？特碼地紙棒子不使勁插著，拔出來不流血呀？

“鼻子上插著這玩意兒，太磕磣了，拔了，我告訴你怎么洗，很快就能止住流血。”用很自信，很有經驗的語氣，李昆給左光亮傳達著，“把水龍開大一點，捧著水放鼻子底下噗。”

左光亮還在猶豫，李昆伸手就給他把紙棒子拔了，“聽我的，沒錯，試試呀，不行再插上。”

可李昆隨手就把紙棒子給扔進水池旁的垃圾盒。插個屁吧。

再插再卷唄，有的是紙。

“臥槽，又流出來了。”左光亮感覺鼻子里一股熱流出來，隨手一抹，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說。

“洗鴨，快洗。”李昆插著口袋站旁邊，跟左光亮他媽一樣，逗得化妝師中笑點低的小姑娘們捂著嘴不敢笑出聲。

咕咚咚，咕咚咚，噗，噗噗。

捧著水，按照李昆說的噗了幾下，左光亮再抬頭看鏡子，還真不流了。

他是真不想塞著那個紙棒子啊，太毀形象，更毀尊嚴。

左光亮擦著臉，李昆在水龍頭上沖了沖手指頭，轉身去了旁邊更衣室換回衣服，等他再回到化妝間時，里面多了一個人。

誰？

歐芳妮。

“光亮啊，張嘴讓我看看，牙沒事吧？”，“哎唷，有點腫了。”，“張添宇怎么這么不是東西呢，下手真狠啊。”，“光亮，歪一下頭，我再給你擦擦這邊。”歐芳妮眼淚叭嚓地給左光亮擺弄。

不過，看上去，左光亮不是很情愿，不知是有別人在場，他不好意思，還是歐芳妮上趕著追他，讓他更看不上她。

李昆靠著門框駐足了幾秒鐘，轉身走了，化妝師們都在看歐芳妮疼左光亮，沒人注意到李昆又來過。

片場臨時辦公室里，潘原正在大發雷霆：“調研不深，用人不慎，張導，你當時到底知不知道左光亮和吳君傲正在談分手。”

一部劇的孵化期中，最初，是由制片人發起，然后成立導演組，副導演當然要由總導演物色，張撫與就是導演潘原招來的。

那么，現在潘原能當著制片人胡偉民斥責張撫與，也相當于在自我檢討，拿著胡偉民給的優厚酬勞，每天大把燒著胡偉民的錢，雖然潘原跟胡偉民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工作是工作，錢是錢，最后再提朋友。

張撫與耷拉著腦袋，一言不吭。

本來就做了虧心事，而且潘原招他來做劇組導副，也是對他好，在提攜他，給他導演前途上鍍金。潘導既是上司，又算是恩人，怎么罵他，都不過分。

事情真的出了，他吭屁呀，被潘原斥罵，張撫與自個承認活該挨罵。

實情如下。

左光亮和吳君傲正在鬧分手，這個梗，張撫與門清，只是左光亮的經紀人看好了這部諜戰劇未來的市場前景，所以，在張撫與身上做了文章，張撫與這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把左光亮簽進了《黑手套》演職人員名單。

主演之間如果有些小嫉妒小隔閡，對拍戲倒沒有多大妨礙，沒準因為爭著搶著上位，為戲還非常拼呢。

但是，左光亮和吳君傲之間這種男女之前的深重怨孽，是劇組所忌諱的。

實際上，張撫與除了這個工作上故意瀆職之外，他還有另外一個當量很大的炸彈，同時埋進了劇組。

這就是吳君傲之所以和左光亮鬧分手，原因是張添宇對吳君傲下嘴了，張撫與還是知情不報，所以，由張撫與負責招的張添宇很順利地進入了劇組。

張添宇是在左光亮簽了之后，招進來的，吳君傲在他們兩位之前。

張撫與為何知情不報，因為張添宇是他的遠房侄子，張家人請出了一位長輩，不遠萬里來求得張撫與。

他怕報了之后，導演組考慮到張添宇和左光亮是情敵關系，會存在隱患，把張添宇給剔除掉，不簽他的這個侄子。

“不行，就換人吧。”胡偉民一直在看老朋友潘原鮮有的放炸藥，扔掉煙蒂，說了第一句話。

當然，這句話也是胡偉民在這個會上說的最后一句。

燒著他的錢，當然由他說了算。

聽到胡偉民一開口，導演組的人目瞪口呆。

換人，比換血還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