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9:一人一牛透過雨霧緩緩而來
- 天行霸唱
- 一了伯和尚一
- 2202字
- 2019-03-01 11:09:02
車隊風餐露宿的前行了十來天,張翼對這少爺的身份也漸漸的就習慣了。本對儀容邊幅不太注意的他,習慣了惜畫梳頭洗臉的伺候,適應了綢衫快靴的輕薄柔和,更喜歡的是寶馬快刀的英姿颯爽。
他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在經過城池或關卡時,盤據馬上板著臉裝少爺,擺譜。讓官吏驗明正身,等官吏在過所上重重的敲下大印,就算完事了。
大多數的地方都好說,徐福銀子開路,基本上都是做做樣子便放行了。只有一個認真的官吏對張翼黝黑的皮膚和骨子時透出的鄉俗氣表示了疑惑,也在徐福花言巧語和加倍銀彈的攻勢下被化解。
所以張翼的日子過的很舒服。
就在他滿臉疙瘩痘子在湯藥的作用下被消滅的一干二凈,樂呵于游山玩水觀風賞景的時候,變故來臨。
這天午后,突下陣雨。雖然在起雷時就備好了蓑衣斗笠,又在路邊找到開闊處臨時駐扎,但電閃雷鳴,雨急風狂,人在其境,還是十分的難受。
披著蓑衣本就悶熱,人一擠,更是窩的難受,雨水濺起的泥腥味,男人身上的汗臭味,牲畜發出的怪異味擰成一股股難聞的氣息,直沖腦門。
張翼就呆著不耐煩了,便往前幾步,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呆看風景。小黑風雨不懼,見主人在發呆,便上前討好的搖著尾巴,時不時抖抖身子。
雨簾中,一人一牛透過雨霧緩緩而來。
人是老人,雖然披著蓑衣戴著斗笠,但干瘦的臉龐花白的胡子出賣了他的年紀。
牛是水牛,烏青色的身軀在雨水的潤滑下更顯油光水滑。
老人右肩扛著鋤頭,左手牽著牛,在牛繩的牽系下,水牛仰著頭,邁著大步在后緊著跟隨。
幾乎所有人都看著這一人一牛,如畫中移動的風景般一步步從路的那頭過來。
張翼看著他慢慢的走近,心中略有疑惑,這老頭好象有些古怪,一時又想不起對方古怪在哪,正思索間,忽聽小黑猛的一聲低吼。
他想也不想,雙足在地上一蹬,就是一記后空翻,順手摘了斗笠聽音辨位,激射而出。也不管擋住什么,人未落地,“錚”的一聲,戰刀出鞘。
可還未等他看清敵勢,一柄細劍已如影隨形直向面門刺來。張翼大怒,竟不退避,手中刀起“游蛇戲水”式,身形一挫,讓過劍尖就反攻了過去。
“敵襲!”
身邊連著有黑影竄上來,張翼不及細看,只管將手中刀勢展開,一氣搶攻。
那刺客哪知道這是一個西貝貨,見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們竟敢拼死廝殺,大出他的意料,就這心念一轉間,小腿一痛,卻是一條黑狗緊緊的咬住自己不放,急忙勁力一振,甩脫黑狗,這一耽誤,長刀已穿過雨簾刺擊過來。
刺客不得已后避一步,哪知刀勢如洪泄閥,疊浪奔濤,竟是連綿不絕,迫的他只能守避。當此時,又有四五件刀槍幾乎同時殺到,他勉力支撐幾招,左胸一痛,緊接著心口有涼意傳來,然后頭顱高高飛躍而起。
他最后一眼只看到了那個目標少年手中帶血的戰刀在雨霧中分外亮眼。
“好樣的!”徐祥拍了拍張翼的肩膀,那刺進心口的一刀,干脆利落,他看的分明。張翼拄著刀,低頭張嘴,呼出股股惡氣,方才對徐祥勉強一笑。
徐祿挽著刺客血淋淋的頭顱,在徐壽面前單膝跪倒,“死罪。”
“杖二十。”徐壽的聲音平靜而冷漠,“宿營后執行。”
“是。”
徐壽走向張翼,獨眼里有精芒散出,“初出茅廬第一功,擋暗箭、擊刺劍,還能搶攻反擊,了不起!”
張翼一把抹去臉上雨水,苦笑道:“哪有你說的這么了不起,頭腦是懵的。”
徐祺將鋤頭扔在地上,罵道:“好奸滑的家伙,鋤柄是空的,一頭卡簧藏箭,一頭卻藏細劍。”
“牽牛而行,刺客藏身之地定然不遠,壽哥?”
“分兵大忌,我等不是破案,以不變應萬變。”徐壽皺著眉頭,“雨小些了,現在就出發。”
“是。”
車隊再次啟程。張翼進車廂在臉色蒼白的惜畫伺候下換了干凈的衣裳,正想下車,徐壽卻上了車,惜畫連忙下車,將位置讓了出來。
“來,喝點小酒,養胃安神。”徐壽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竹筒。
張翼接過,啟了蓋子,毫不客氣的狠灌了一氣。方才問道:“刺客怎么會追殺我?”
“他們殺的不是你,是越少爺,這才剛開始,接下來的路,將會更難走,危險會更多。小兄弟,你怕不怕?”
“不怕。”張翼遲疑了一下道:“因為我答應過沙叔。我只想知道為什么會有刺客?”
“因為有人想徐家斷子絕孫,在這世上消失。”
“誰?”
“烏家,烏鐵瀚。”徐壽的獨眼里迸出濃烈的殺機,“他就是害大將軍全軍覆沒的右路軍主將,當他通過朝中關系把失利的罪過全推向大將軍的時候,就注定了徐烏兩家勢不兩立,不死不休了。”
“明知大將軍冤屈,朝中諸公就無人正義直言?”
徐壽苦笑道:“朝堂不比江湖,那是一個黑的看不見人的地方。當圣上需要一個能說給三萬死者家屬聽的理由,當某人與相國是姻親,當人已死而不能復生的時候,事非黑白就只會通過利益來判斷了。”
“當下的徐家,每一天都過的如履薄冰吶!”徐壽自嘲的笑了笑,又對張翼道:“喝吧,喝完了就在這車里睡一覺,外頭萬事有某。”
徐壽下了車,卻沒有立馬放下車簾。躊躇了一會,澀聲道:“如果……哦,某的意思是凡事不要勉強自己,有想法只管跟某說。”
張翼點點頭,眼著著車簾垂下,隔了風雨,光線暗下來了,空氣也就沉悶了起來。但他沒有下車,也沒有開窗,只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小口喝著酒。
遇到刺殺,他并沒有感覺到害怕,甚至內心最深處還隱約有一絲驚喜和雀躍。但是徐家人明知道危機重重,卻沒有誰跟他說過假扮越少爺有多危險,這讓他的心里很不舒服。很多事情,自己感覺到與對方主動提出,是兩回事,今天,要不是小黑的及時警醒,可能血濺五步的就是他了。
他打了個呼哨,不一會小黑就濕漉漉的擠開門簾竄了進來,威風凜凜的抖著身子,兩只烏黑明亮的眸子巴巴的看著主人。他扶著小黑的脊背,仰頭喝干最后一口酒,憤憤的想,自己就是個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