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門前相對而站，沉默了一會。

柳云慢慢平復自己情緒后，聲音依舊是帶著微微哭腔的：

“這次從南邊一路北上，我沒帶誰，之前叫柳浪來找過你，但這都好些天了，他也沒給我回個音信，我就有點擔心。”

有三層意思，裴玉秀想著：

“柳浪見著我了，因為我的原因，出了一些事，但他現在很好。我待會給你個地址，你可以去看看。”

他略微頓了頓，等柳云接話，但沒有，這個在南寺區擁有一片天地的女人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這么柔弱。

雖然很不想照柳云的節奏來，但裴玉秀只得問道：

“你叫柳浪過來干嘛？這次為什么又是一個人來？不帶點手下？”

柳云嘴角翹起，似乎很享受這種占據主動的感覺：

“我站的挺累的。”

呼，裴玉秀吐一口氣，他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但不喜歡麻煩，也不喜歡別人這么對他。

盒子在他腦子里滔滔不絕，于是裴玉秀開門見山，直接戳破那張紙：

“云秀幫遇到麻煩了，現在被鷹嘴幫和猛虎幫排擠了南岸碼頭的生意，但這還不是最壞的，前幾天的海底大地震，導致云秀幫的三艘貨輪傾覆，財政支出上出現了巨大的窟窿，現在云秀幫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裴玉秀不理會柳云掩嘴驚愕的樣子，像上了發條似的接著道：

“安寧區位于武南城最北，南寺區位于最南，靠海卸貨，碼頭貨輪業發達。而兩者隔了一千多公里，你也算是一路風塵，跨越千山萬水了。”

裴玉秀看著柳云的桃花眼，睫毛細密悠長，黑白分明的瞳孔看起來像水晶，心一軟，嘆道：

“這么大的事，你就一個人過來找我，不知道是看得起我，還是你缺心眼。”

柳云還處于極大的震撼之中，她有些難以置信的輕咬朱唇：

“你……你怎么會知道？”

呵，我罵你缺心眼呢，裴玉秀念頭兜兜轉轉：

“現在是信息共享時代，南邊的貨輪哪艘翻了，哪個包子鋪的價格又漲了，只要上上網，一推就推出來了。”

話剛說完，裴玉秀就后悔了，果不其然。

“你一直關心著南邊的事？一直關心著我？”

嗨，這都什么事啊，這女人的腦子轉的還真快，裴玉秀打哈哈：

“沒，這不是火凱從海森堡監獄越獄的事人盡皆知嘛，他也和你一樣，從南走到北，結果在北城外被抓到了，這幾天全城播報呢，菜市場因此打九折，都喜氣洋洋的。”

但柳云不信，她眼睛靈動的轉了轉，突然笑了笑，像三月的櫻花：

“你碎碎念就是緊張啊，我知道的。”

裴玉秀攤攤手：

“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只會打架，幫里的財政支出我沒辦法。”

柳云搖搖頭：

“這種錢財的事，不需要你來，就是鷹嘴幫和猛虎幫最近侵略的厲害，你走了之后，云秀幫的地盤漸漸被侵蝕，直到小天被收買之后，云秀幫就沒有高端戰力了。”

裴玉秀捏了捏拳頭。

“他們兩個幫派強迫著我約定了個擂臺賭賽，規則很簡單，每個幫派出三個人，站在擂臺上，接受下面其他幫派的挑戰，可以持續打，打倒一個人計一分，最后看誰的總分高，最后的一名要向前兩名割地賠款。”

柳云眉頭緊鎖，語氣嚴肅，但聽起來仍然清脆：

“但我覺得這只是他們明面上的目的……”

裴玉秀這個時候開口：

“小天是我培養出來的，我知道他有多能打，而且他還在別的地方學了些殺人技，可以說云秀幫的人一個一個上去的話，非死即殘。”

柳云點點頭：

“這也是他們的另一個目的，削弱云秀幫的力量。”

裴玉秀不置可否：

“還有一層目的，你剛才說你是被強迫的？”

柳云點點頭：“不同意云秀幫就完了，同意了還能爭取些時間。”

“那就很簡單了，鷹嘴和猛虎這兩個幫派還想瓦解軍心士氣和你的威嚴。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

裴玉秀聲音平穩有力，不帶情緒：

“云秀幫的前身是你爸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幫派，云姐你算是守成的。一些元老死后，你本來就不是那么根深蒂固的威嚴變的更加危險，雖然我在的時候提倡軍事化管理，幫你穩定了些。但想必我走的這五年，幫里已經亂了。”

柳云沉默片刻：“是有原因的……”

裴玉秀再次打斷她：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已至此，你現在來找我覺著還有用么？”

柳云低頭，像是受了委屈。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裴玉秀扶額，別看柳云一直以來的表現做派是個知心大姐姐的模樣，甚至還有自己冷艷女王的氣場，但她的聰明只是小聰明，只是言語上的聰明。

裴玉秀不覺得這樣可愛，反倒覺得任性，沒有能力裝作有能力，有了能力就喜歡自得，這一點比楊頃年差多了，而且胸也小。

“哎哎！”裴玉秀看著柳云突然轉頭往回走，連忙叫道：“你干嘛去？”

柳云頭也不回，賭氣似的叫道：“不要了，云秀幫我不要了！”

這特么？裴玉秀跟上去：

“不說那些兄弟怎么辦，就說離開了云秀幫你怎么生活？”

看著她的步子停住，裴玉秀松口氣：“你會做飯么？”

柳云搖搖頭。

“你會買菜么？”

柳云還是搖頭。

“你會掙錢么？”

直插心臟三連問，柳云呆住。

裴玉秀走到她的身邊：

“那你哪來的勇氣離家出走啊？”

柳云一身不吭，眼淚止不住的嘩嘩的流：

“我……我以為……咱倆見面不會是這樣的。”

聲音因為抽泣而斷斷續續：

“你怎么……總說我？我就沒一點……優點么？”

又哭，又哭！裴玉秀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不是不懂女人的心思，他只是覺得麻煩：

“別哭了，我幫你，一路南下去打那擂臺賽！”

柳云破涕而笑，裴玉秀把自己的袖子遞過去，嚷嚷道：

“趕緊擦！沒有衛生紙。”

柳云一點都不嫌棄，把自己的鼻涕眼淚抹到裴玉秀的袖子上，笑了笑：

“那我們什么時候走？”

“不慌，一群小混混而已，待會我給你介紹個人，一起吃個飯。”

“好啊，什么人？”

“我婆娘。”

柳云靈魂出竅般的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