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半月之后，岐山八神全部臣服了。

近日來諸神的活動空間，被硬生生限制在廟門三丈范圍之內，搞得好像待在一具大棺材里。

在東引第一個承受不住壓力投降之后，青蒙等土地神全部心甘情愿的獻上了忠誠，連云風也不例外。

這種逆天的地脈控制手段，封爵級神靈都難以掌握，岐山神韓森實在是太可怕了。

難怪日游神會看上這小子，原來資質如此夸張。

臘月初九這天，韓森正在廟中講道。

麾下土地神還沒散去時，山下一群村民扛著烤豬烤羊便闖了進來，忙碌的布置著土地廟。

朝廷的敕封還沒下來，韓森這山神之名還沒正位，廟上掛的牌子還是土地廟。

不過，這次祭祀的規格，在岐山一帶從未聽說過。

東引一行人也不著急走了，全部漂浮在廟里看熱鬧，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天眷浮黎，生民有幸；敬愛神明，福緣永定！”

一個瞎眼的老婆婆提著水壺，一邊走一邊用茅草沾了水往地上潑灑，似是在去塵。

抬頭向外望去，韓森瞬間就被氣樂了。

王老五背著三五根粗大的荊棘條，一步一叩頭，嘴里呢喃著‘贖罪’‘不敬’之類的字眼。

“這老王，今天是來獻丑還是贖罪的！”

不怪韓森想笑，老王背上的荊棘條一看就是真的，一旦叩頭下去，立刻就被扎的齜牙咧嘴。

生來富態的王老五哪吃過這種苦，平日里連丁役都是雇人充數，皮肉之嫩可想而知。

一絲絲血漬從他背上流下來，有些血漬已經開始發黑，明顯是被風干了。

這樣一步一步叩頭到韓森泥胎前，老王也不起身，只是以額頭觸地，雙手攤開向天。

瞎眼的老婆子取出一卷柳條，沾了水之后重重抽在王老五的背上，一邊抽一邊怒罵。

“罪民無知，觸怒上神！”

“愚昧...”

抽了小半柱香，韓森才聽明白了。

這老太婆是代表了韓森懲戒王老五，這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是在代替他執行‘神罰’。

抽完鞭刑之后，就代表這負荊請罪的罪民業障全消，土地神便不再嫉恨此人。

韓森好奇的轉頭問東引道：“這廟里你資格最老，知道這是什么個情況嗎？”

仔細端詳了一下，東引回答道：“這老太太，看起來有些眼熟...似乎是...”

青蒙也想起來了，恍然道：“是岳灮山神座下一個土地的神妻，不過現在是寡婦了...”

韓森大惑不解，土地爺的老婆是寡婦，豈不是說土地爺比他凡人老婆死得早？

這老太婆原來是附近遠近聞名的土地婆，自打老公死了之后，便做起了巫婆的買賣。

“土地爺...也能娶老婆？”

神仙和凡人還可以戀愛？還是說超脫了……羈絆，只是一段純精神的交流？

對此東引和青蒙也語焉不詳，好像聽說關于土地婆，普遍都是無能之輩才會擁有。

不僅如此，土地婆還得是村民們主動獻上，神祇土地若是敢憑借小手段娶妻，都會被日值功曹打個魂飛魄散。

韓森吐槽了一句，看似風光無限的土地，怎么還有這么多苦逼的條條框框！

“啊...”

王老五一聲慘叫，將韓森跑偏的思緒牽引回來。

土地婆好像還沒出氣，厲喝一聲：“將王老五吊起來，掛在東廂接受月華洗禮，好好凈化一下他身上的罪愆！”

說罷，瞪著銅鈴一般的大眼睛，語重心長的叮囑道：“明日雞啼之前，誰也不許放他下來！否則...哼！”

“夜晚乃是邪惡縱橫之時，若是被逸散的罪愆沾染了，免不了也是這吊打的下場！”

說到最后，老太婆的語氣，怎么聽都像是在威脅！

村民們一縮脖子，就是膽子最大的老村長，也不敢真的明著違背老太婆的命令。

畢竟，若是被這刁蠻的老貨盯上，八成會被她堵在家門口罵瀆神，這可是有先例的！

所謂臭狗屎就是這種人，沾也不是，不沾也不是！

黃臉婆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撲在老王身上心疼道：“當家的，你醒醒啊！求求各位叔伯，把...”

“叉開她！”

老太婆伸手重重抽了黃臉婆一鞭子，大喝道：“你這孽婦，也想沾染罪愆嗎！”

青蒙感慨了一句：“這婦人倒是良人，知道三從四德，知道敬從夫婿...”

眼光里閃爍著古怪，韓森很想告訴他，那天在大廳里發生過的事兒，可不是這個版本。

要是沒記錯的話，黃臉婆很可能是給老王帶綠帽子來著，只是不知道那個奸夫是誰。

不過看眼前這樣，今夜就要水落石出了！

“今夜月華之力大盛，有利于梳理地脈，你們不要走，子時一過便結印牽引月華，滋養岐山上下！”

韓森瞬間開始興奮起來，抓奸這種倫理情感大戲，可千萬不能他一個人獨享。

東引一行人有些疑惑，今天是初九，晚上能不能看見月亮還不好說呢，怎么就月華之力大盛了？

不過山神有命，他們也不好推辭。

“...明天一早，所有人一個不許少，全部聚在這里，看老身訓誡這王友德如何敬畏神明！”老太婆神叨了半天，這才驅散了村民。

“是，婆婆...”

“是...”

村民們看著掛在東廂梁柱上的老王，血跡斑斑、凄慘無比，一個個哆嗦了兩下回頭便走。

老村長和這個老太婆在一起站的久了，都感覺渾身發癢，連忙拜別道：“婆婆，小老兒先行一步，家里煮著糖水呢！”

“哦？糖水！”

老太婆哈哈一笑，露出沒剩幾顆的牙床道：“老身近來胃口不好，正好想喝糖水，我們走吧...”

老村長想抽自己一巴掌，這老東西可真難纏！

剛想回絕，老太婆已經拄著杖黎走出門外：“也不要準備什么好東西，一只烤羊就夠老身吃半飽了！”

所有人都暗中吐槽了一句，你不是胃口不好么，怎么吃得比豬都多。

一行人走散了個干凈，只剩下老王吊在隔壁半死不活的哼唧，沒多大會兒便暈了過去。

韓森靜靜的等著，知道晚上一定會有人來，而且一定是來收拾老王的。

按照劇情發展套路來講，晚上應該很熱鬧才對…

半夜時候，黃臉婆果然帶著一個姘頭來了。

正在閉目養神的韓森悠悠醒來，看著頭戴方巾的老儒生，心道果然是你。

老儒生心頭生怯，惴惴不安的扯了扯黃臉婆道：“花兒，我們還是到山林中...那啥吧，在廟里，總感覺不大合適。”

白了他一眼，黃臉婆嘲諷道：“你不是號稱子不語神怪什么的嗎，怎么現在慫了？再說了，難道等會再跑回來殺…”

搖搖頭，老儒生也不還嘴，只是心虛的看著神像，總覺得自己被什么東西給盯上了。

老儒生感覺的不錯，廟里此時正有九個神祇盯著他看呢！

只不過，好像動手之前，她們還想發生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