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近九歌時曾被問及姓氏，因云從龍風從虎之說法，故說自己姓云，我想只要對人界之外的其它界有些許了解便會知道，云姓是巫咸國十巫的獨姓，所以九歌便猜測她是巫咸國的人，而后她也就順水推舟承認了，并未多做其他解釋。”

云姓在人界雖少，可到底還是有的，就像云煜云雁時，但在其他幾界則可以說是獨巫咸國云氏一份了。

“十巫應天帝法旨奉命煉制不死神藥，但煉制不死藥是需要藥人生魂的，云氏向來以家中行七之人魂魄入藥，一甲子年一輪回，不死藥成，她便失蹤了，而且為了讓九歌徹底相信這一點，她是真的跳進過煉藥爐，所以即使九歌后來以靈眼回觀，通過物品的記憶痕跡看到的也還是她跳了進去。”

百里覦在黑暗中伸出手鼓了鼓掌，不禁感嘆道

“你那前輩是以鳳凰羽火為引生出的珠靈，修出的血肉之軀也因此不會懼怕火焰，她是燒不死的，而十巫煉制不死藥一旦藥成，即入輪回，無跡可尋，也不能被干涉，更是死無對證，可以說只要她藏的夠好，這場騙局就完美的無懈可擊。”

“對的，九歌舍棄不死鳳身后，龍族族老便是用十巫輪回除天帝之外，旁人皆無法干涉來搪塞他……后來的事你隨便找本天界雜談就能知道了，九歌舍鳳身墮神，又入魔積蓄力量打上天界，其中龍族在暗處也出了不少力。”

十巫和魘魔一樣，隨天帝更改而變換人選，每一屆天帝所掌都完全不同的，九歌既以魔身打上天去奪位，想來是不知道這一點，畢竟這樁事只有歷代天帝和十巫魘魔三者知曉，絕不可為外人道……很難想象他坐在天帝之位上，知曉愛人再也不能歸來時的心情，也不知和從頭到尾他都陷在騙局里相比，哪個更令他絕望。

百里覦將這段往事仔細推敲一二后，心想龍族真可謂是沒什么好東西，不過還好她也沒好到哪兒去，若非如此的話，她還真不敢和江溯共事。

鳳臨天下、后繼龍族，一句預言造下了神魔大戰那場天地浩劫，而后龍鳳兩族相斗，諸天神靈又有多少隕墮其中，帝青走到今時今日，腳下流出的血怕是能將五湖四海都盡皆染紅了……百里覦現在非常懷疑，那句預言是不是就是帝青使用溯魂珠回去對龍族說的，如果當真是的話，那江溯能比他那位天帝舅舅還要精于算計么？

陌城中逗留的三日，期間并無大事發生，江溯也再未來找過她，百里覦只與叁兒吃吃喝喝、玩兒玩兒樂樂打發時光，唯一不順心的就是云煜身上雖沒那么臭了，臉倒是史無前例的臭了起來。

“這條街，你方才已經走過了。”

百里覦抱肩而行，輕車熟路拐進一條已經走過許多次的小巷，瞥了他一眼聳肩道

“大師兄如此厲害的話，要不干脆你來帶路，我跟著你走？”

“江師妹要去何處我怎會清楚，還是你覺得我跟著你是礙你事兒了？”

“這話說的就見外了，你能礙我什么事兒？我本就是出來應三日之約替你拿藥的，你當然不會礙事兒。”

云煜停下腳步，伸手按住百里覦肩膀阻止她繼續前行，恍然道

“原來你不是閑來無事出來散心，而是為了給我拿藥？”

百里覦回眸對他笑笑，拍拍他手背道

“怎么樣，感不感動？開不開心？”

“我不吃來路不明的藥，你也不用操沒必要的心。”

眼看似乎又要吵起來，叁兒連忙扯了扯百里覦的衣角，小聲勸道

“你們兩個這幾日怎么總是在鬧別扭……有什么話好好說嘛，小孩子不要總打架。”

兩人對視一眼，又將頭轉向別處，異口同聲道

“誰跟他鬧別扭。”

百里覦將按在肩上的手推開，繼續向巷子里走去。

“我可沒功夫找茬同他打架，是他這幾日不知撞了哪門子邪，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真是多余在這兒受他的窩囊氣。”

要不是他不合時宜的出現在酒樓下，現在百里覦早就拿了江溯的錢跑遠了。

“你不愿受我的氣，就回你該回的地方去，何必跟著我。”

“現在難道不是你跟著我？再說大師兄你千萬別多想，我不過是想謝你之前為我求情罷了，待我拿到藥后你吃也好、不吃也罷，是生是死我都懶得管，隨后我就回無妄去，畢竟跟著你我總覺得要折壽。”

“我不需要你謝我什么，你從此也不必再回無妄。”

百里覦聞言駐足，并未回頭，但語氣卻明顯冷了下來。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行使代掌門的權利，逐我出派？”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她于囚龍潭邊假裝昏迷之時，百里汐分明說過以自身修為只能獨自坐鎮三載……云煜此時趕她走，三年期到他要去哪兒再抓一條龍去守陣？

“無妄教養不了你，留你也無用，不如趁早放你另覓前程，也算對得起你。”

“這話你對百里師兄也說過吧？恕我不明白無妄有何教養不了我們，大師兄你倒是說說看，看是否足以讓我心服口服。”

“你非要我不留絲毫情面么？”

百里覦嘆了口氣，平靜回道

“你何時說話，考慮過給旁人留有情面。”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在無妄的時間不算短，總該知道這個道理，因此還是在我還能與你心平氣和之時趁早識趣離開為好，除非你想當第二個百里覦。”

說完他便自顧自轉身離去了，叁兒看看他又看看百里覦，在兩個背影之間糾結片刻后，還是選擇了跟著懷里揣著錢的這位。

云煜離開后，百里覦站在原地仰頭認真想著他所說的話，直到叁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過神來。

“做什么，我又沒瞎。”

“你……是不是氣傻了？”

“我沒氣，他說的很對我有什么可生氣的，方才只是在想些事情罷了。”

云煜那番話雖不中聽，卻是貨真價實的真話，不往遠了說，只向上推三代，無妄每代遭逢災禍都是因收了刻意隱瞞真實身份的異族弟子才引起的，那么如今他想防患于未然倒也合情合理。

看來他是早就知道百里覦并非普通人族，才會不顧同門情義直接將之打下懸崖，但當時自己那具身體內的魘魔之識還尚未覺醒，怎么看都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罷了，云煜又是如何發現他不是人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