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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錯穿女身

百里覦早就知道,溯魂珠存在不可掌控的問題,但他既然敢用,自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畢竟他想著再壞能壞到哪兒去呢?最多也就是傳送錯時間,或是給他找了個不甚如意的宿體,再不濟干脆魂飛魄散,這又能有什么大不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一覺醒來睜開眼,自己竟然變成了個女人。

當然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他又回到了自己少年時期的無妄派,還要毫無準備的直接面對同樣處于年少時期的云煜。

是了,即便是魘魔之體直屬天帝,可百里覦畢竟不屬于人界,所以他在人間行事,也需要一個軀體來躲避天道法則的禁錮,而那個軀體從嬰兒時期,便長在無妄,身為無妄二弟子,一直和云煜睡一個弟子房。

他偏頭斜睨了一眼站在床邊之人,一聲“大師兄”梗在喉頭良久,輾轉數次都無法順利喚出,想干脆直呼其名又覺得此時不合時宜,最后只能將目光重新移回到自己新身體的手上,坐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盤腿摳起了手指頭。

云煜此時身著藏青色清宗弟子校服,長發半束于頭頂,臉上還帶著少時的神采飛揚,正抱臂略有所思的看著他,垂眸片刻后,嘴角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來。

“江師妹,你那晚在擁月崖上,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嚇暈的暈了過去。”

“啊?”

百里覦下意識抬頭應了一聲,目光與云煜直直撞上,倉皇之際稍做躲閃,剛想隨口扯個謊,說什么也沒看到,卻又想到眼前這人,此刻并不是后來繼承無妄掌門之位、聲色內斂的那個陌路人,而是未經磨礪之時、年少氣盛的云煜。

要是讓他看出什么蹊蹺的話,必然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只是自己現在這副身子骨,明顯是打不過跑不掉的,那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唯一的下場大概就是會被他……弄死?

能怎么辦,實在不行,那就先裝個傻吧。

百里覦翻了個白眼兒佯裝回憶,須臾之后又試探著回問道。

“大師兄說的那晚是……哪晚?”

“江師妹昏迷多日,看樣子怕不是有些糊涂,純宗里的醫書把你腦子讀傻了?”

云煜邊說邊俯身撣了撣百里覦所在床榻的床沿,而后轉身一屁股坐了下來,似乎完全忘了床上之人是個年華正好的姑娘,而男女有別,他本該忌諱著些。

百里覦有些迷茫,他現在看不到自己的樣子,更何況無妄門下清、純兩宗并不勤于來往,故此實在不知道云煜口中所喚的江師妹,究竟是哪個師妹……自己現在是占了誰的身子他都不甚了解,又怎么去回答他所問的那晚?

以前門下有哪個師妹和云煜走的特別近么?實在沒什么印象啊,就他那脾氣,哪個師妹會跟他去擁月崖上觀星賞月聽風?

“我大概是還沒睡醒,要不大師兄容我再睡一會兒,或許還能想起來也未可知。”

百里覦現在迫切需要獨處,這里對他來說既熟悉至極又陌生之至,他必須安靜下來盡快適應,以免被別人看出破綻,因此實在沒精力和心情去和云煜周旋,語氣中也就便不免透露出敷衍不耐。

云煜回過首來眉頭微蹙,看著百里覦眸色稍暗,觀察許久后突然俯身湊了過來,他下意識伸手一拳就懟了過去,正抵在人肩窩處。

這一拳過去之后對方是什么感覺,百里覦不太清楚,他只覺得就算非得是個無妄的女人身子,好歹給他找一個清宗的武修,純宗師妹們一個個細皮嫩肉的,一拳懟完他現在真的很手疼。

“你靠的這么近干什么?我并不想通過你的口氣得知你剛才吃的什么飯菜。”

兩人之間距離近到幾乎鼻息相聞,要不是云煜眼神冰冷,百里覦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奪了他相好的身子,他這會兒俯身探頭的是打算來耳鬢廝磨。

“江綰,你最好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不然就算你一直裝瘋賣傻也沒用。”

百里覦聽到“江綰”這兩個字的一瞬間,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離譜到這個名字一被云煜喚出口,他就感覺一道晴天霹靂突然落了下來,好巧不巧的直接擊中自己的天靈蓋兒,劈的他幾乎魂飛魄散,平時極其靈活的腦子,這會兒竟只能想到“完了”兩字。

現在的這個身子,竟是純宗那個膽子小到看人都不敢用正眼,說話聲音像蚊子似的江綰?

也不知道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還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百里覦幽幽的嘆了口氣,心里想著現在及時亡羊補牢的話,應該還不算太遲?

“大師兄,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說的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再睡一會兒。”

他一邊想著,一邊暗搓搓的把懟在云煜身上的拳頭縮了回來,雙手牢牢裹緊小被子,并盡量擺出一副低眉順眼、垂淚欲泣的樣兒來,不過還好百里覦看不到自己什么表情,如果看得見的話,他就會發現他的臉上其實一點兒也不我見猶憐,反而五官猙獰糾結,好像中風抽筋。

云煜見狀眉頭一皺,總感覺事情似乎并不簡單,眼前這人總感覺和以前有些不同,可一時半會兒又實在說不上到底是哪里不一樣,最后也只能將眼前之人歸結為腦子當真有病,便頗為嫌棄的直腰起身,動作流暢的堪稱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那江師妹暫且好好歇著,等你腦子清楚了,我再來好好看看你。”

百里覦偷瞄著云煜的背影,一直目送他出了房門,待確定人已經走遠之后,便麻溜兒掀開被子,從床上竄下地,趿拉著鞋想去找個什么地方能看清自己的樣貌。

“呵……還真是江綰。”

百里覦從梳妝臺上拿起銅鏡,鏡中映出一張女子巴掌大的臉,面色蒼白如紙,彎眉明眸、神情淡漠,他端詳了許久,發現其實并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女子的樣貌,之前二人雖有過面緣,可從未仔細打量過。

現在真看進眼里,只覺得長相雖然清寡,卻也算的上是個美人兒了。

百里覦輕笑一聲,頗為無奈的將鏡子重新置回臺上,心想這江綰雖與他同屬無妄,可卻真不算熟悉,要想模仿的天衣無縫,還是有些難度的,不過好在這人的確很不起眼,只要自己謹言慎行,總不會漏出什么大的紕漏,待過些日子偷偷溜出派去,也就萬事大吉了。

他想是這么想的,也確實是這么做的,由于江綰不只在整個門派之中存在感薄弱,甚至在純宗本宗之內也幾乎無人問津,所以百里覦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很是舒坦,只要見人就躲,就根本不需要擔心自己會露餡兒。

就在他琢磨著該怎么找一個合適的借口,好穿過山門結界遛下山去之時,現成的理由就送上門來了……純宗的大師姐云雁時在他翹著二郎腿倚著門框嗑瓜子兒的時候突然靈蝶傳訊,要他一起下山去,據說是采辦一些門中弟子所需的日常用品。

雖然納悶兒她為什么會找上江綰這么個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主兒,但百里覦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

兩人從山上到山下,再從采辦開始到采辦結束,一個字也沒有說過,甚至眼神的交流都沒有,百里覦本以為,這么簡單就可以一直順利到他逃之夭夭。

“江綰,你那晚在擁月崖,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閉上眼抬手,不輕不重的拍了下腦門兒,心想就這一個問題到底要換多少個人來盤問她?

“師姐,這話打我睜眼的那天,大師兄就已經問過了,我是真的不記得了,就算看到了什么,我也已經忘的一干二凈了……誒!前面有家酒樓,正好我肚子餓了。”

百里覦看著云雁時那不甘罷休的架勢,趕忙賠笑著錯開眼,大踏步向酒樓走去,一點兒再次發問的機會也不留給她,邊走還邊想這山也下了,東西也陪她買夠了,就算一會兒自己借口去茅房尿遁逃走,她也不能說自己不地道吧?

兩人一前一后的進了酒樓,許是正逢晌午的原由,大廳里已是坐滿了客人,百里覦打眼兒一掃,便眼尖的發現了幾個身著堙邪宗宗服的劍修,于是慢下腳步,等云雁時跟上來之后悄悄湊頭過去,下頜微揚示意她看向角落里那幾人。

“師姐,你看。”

堙邪宗以誅邪除妖為宗旨,門規向來森嚴,且修煉功法極其特殊,因而大多數時間都刻意遠離人煙,除非途徑之處有大妖出沒,否則他們是絕不會青天白日就在鬧區現身的。

此處是無妄派山門下的鎮子,即使有妖物邪祟,也用不著別的宗派幫忙治理,他們這光天化日的出來,是在警告誰別同他們搶獵物不成?

“不關你我的事,他們喜歡在咱們的地界幫忙打掃妖物的話,那就由他們去吧,我想大師兄必會樂的清凈。”

聽到云雁時的話,百里覦又想了想云煜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子,隨即揚了揚眉,對她的話表示不置可否,于是再沒多說,徑直跟著店小二到二樓尋了個靠圍欄的開闊處落座。

原本一切都可以進展的很順利,他只需要等點完菜隨便吃個幾口,然后跟云雁時說想去茅廁,便可以順利的溜之大吉,江綰這個人在派中本就是可有可無,就算跑了云煜最多也就是派幾個弟子意思著找找,找不到也就罷了,百里覦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會逃不掉。

或許不起眼兒又沒人重視,便是這副身子能帶給他唯一的好處了。

“聽說前些日子,無妄派的二弟子百里覦失蹤了?”

人總是對自己的名字尤其敏感,故而這地方雖嘈雜的很,可百里覦還是十分耳尖的聽見了。

“噓,沒看見剛才進來兩個無妄的弟子么,我們此行還有要事,別在人家的地界里讓人家抓到短處,無妄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門派。”

“兩個純派給人治病的醫修罷了,最多會吹個笛子,耳朵能有多靈?再說這兒亂七八糟的,怎么可能聽的到。”

“還是小心為妙,盡量少說些和此行無關的話。”

“嗨,這又不是什么說不得的秘密,別的門派都笑個夠了,咱們有什么說不得的?百里覦確實就是個廢柴,還自不量力的企圖和云煜爭下任掌門之位,結果失敗了一時想不開,這不前陣子就在擁月崖跳崖自盡了,聽說到現在生死未卜啊。”

百里覦終于明白云煜和云雁時追問的那一晚,究竟是哪一晚……那晚,云煜就是在擁月崖頂,一掌把他打下了懸崖。

他豎起耳朵聽著樓下的閑言碎語,心中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笑,過了一會兒才悠悠的嘆了口氣,瞟了一眼對面托著腮仍在等菜上桌的云雁時,心想還好她們這菜上的慢,不然又要多浪費錢財。

百里覦單指敲了敲桌面兒,故意弄出了點兒動靜,吸引云雁時朝他看過來。

“誒,師姐你把胳膊暫且從桌子上抬一抬唄,我想把它挪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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