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還有眨個眼睛讓我們瞧瞧的力氣沒？”老不死魔數著日子，又是兩天過去，眼見小環已經癱軟到地上起不來了，定時上前問候。

哭不得鬼已經不哭了，她起初還喜歡騎在小環身上，現在已經知道要悄悄照顧她了，她精心挑選了一根稻草梗，用一塊弧形瓷片裝著從自己每日粥飯里剩下的殘湯，趁著小環睡覺舔嘴的時候就自己吸一口，又喂一口小環。

食夢妖本來不打算睡覺了，可看著小環連斷掌仙的第二件事都做不到，就又自己渾渾噩噩睡起來，醒的時候還學著老不死魔長吁短嘆、怨天怨地。

斷掌仙表面冷峻，內心恨不得每日將粥灌進小環嘴里，最好連自己的那份也灌給她。

夷龍神看書的效率越來越快，一天便可將《上古邪錄》看上好幾遍，連書中句讀有幾個都一清二楚，她最喜歡書中的昆侖群玉山的藏書寶地，她甚至巴不得最后死在昆侖山上的人是居夷夔，這樣就可以在最美的地方留住他，她稱自己為“夷龍神”也是因為居夷夔的關系。

沉迷在《上古邪錄》里居夷夔一人的神秘光輝中，夷龍神若有若無問道：“那丫頭睡了多久了，不拉屎拉尿的哦？”

“她……她好像……”老不死魔被夷龍神不經意一句話震驚到，“這世上有……有不如廁的嗎？”

夷龍神老不死魔面面相覷，后又統一將目光落在斷掌仙的身上，斷掌仙眼睛眨個不停，大覺事情不妙。

“起來，”斷掌仙抱著小環催促著她趕緊睜開眼睛，兩只斷腿靈活有力，“別睡了，還有你，食夢妖，食夢妖，你快騰出個地兒，把蓋兒掀開，咱們給她方便方便。”

原來食夢妖日常睡覺的地兒下面用稻草遮著一塊木板，抽出兩塊木板便可見這里是一塊糞池，小環第一次被一種惡臭刺激醒，就是因為這塊糞池了。

“你不會要給那丫頭那啥吧……”老不死魔說的是給小環端屎端尿，“我們這么多人里面，只有你生養過孩子，我們可幫不了你。”

“不懂還不會學了啊。”斷掌仙本來沒想發脾氣，可是一聽老不死魔嘮嘮叨叨的樣子就要爭辯一番。

夷龍神主動幫小環丫頭脫下褲子，食夢妖在一旁也順手撩起她的裙邊，小環自己的個頭與食夢妖、老不死魔、哭不得鬼、斷腿的斷掌仙一般大小，小環被幾人團團圍住，像只無能巨嬰。

斷掌仙見眾人看著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擺擺頭，咬咬牙后將嘴巴一嘬，吹起號子，一旁的倆人哈哈大笑。不過好在小環還是尿出來了。

夷龍神又知道斷掌仙的一個“新術”，敬佩她果然是萬能的神奇人，雖然不及書中人，但也是值得別人敬仰的。夷龍神就是這樣，絲毫不吝嗇自己對別人的欣賞。

老不死魔還是沖上去幫忙：“這丫頭身板好輕吶。”

“叫她‘云巔王’吧。”斷掌仙此刻決定不能由著小環自己糟踐自己的來，要給她加點力。

“好，”老不死魔翻白眼道，“云巔。”又轉瞬間笑嘻嘻加了一個“王”字。

小環緩緩睜開眼睛，她這次不是被糞池的惡臭熏醒，而是被一群人蹂躪來蹂躪去，身上的體溫仿佛才漸漸恢復，她一丁點兒也不知道自己的屁股丫子還被眾人摸過。

“我說，下輩子，一定要生個娃娃，一定好好待她。”

說話的是哭不得鬼，只是無人注意到，她一人在幾人身后正嘀嘀咕咕著什么。

送飯的女官來了：“吃飯了！”

女官打開牢房最下面的小窗，窗子用鐵棍擋著，縫隙之間剛好夠插進一根木槽，女官在牢房外面將粥舀進食槽，里面的犯人便用碗接著，若是碗碎了，是可以跟女官們要的，這就要看女官們愿不愿意給了，不過她們從不敢拒絕大淵獻號了。

斷掌仙拿過小環的飯碗，替她接了滿滿一碗粥。

“喝。”

小環瞇著眼睛，看著粥碗里的“血色”比往常的更鮮，米粥也更粘稠，里面的白肉絲就像是無數只螞蟻附在碗里。

小環沒有力氣嘔吐和說話了。

“灌她！”斷掌仙右手捏住小環的兩頰，擠開她的牙槽骨，左手將粥碗交到老不死魔手中，然后傾斜小環的腦袋，等著老不死魔將粥往小環口中倒。

老不死魔興奮得連自己的粥食都不顧了，忘記了接粥：“好嘞。”

小環雖連被灌了兩碗，光吐出來的就有一碗半。

“折騰”完了小環后，老不死魔已經筋疲力竭了，一來是身子吃不消，一來是地方過于逼仄，一舉一動都要耗費極大體力。

“你們……你們沒有一個幫我……幫我接一下粥的嗎？”老不死魔端起自己的飯碗，里面唯一剩下的一粒米還是昨日的，“姐妹們！哎，算了……”

哭不得鬼兩眼瞪著老不死魔，一步一步悄悄縮到墻角，兩手背在后面，心跳加快。

老不死魔見哭不得鬼可憐兮兮、柔柔弱弱的樣子，便唉聲道：“乖乖，不是說你。”

又是困了半日，小環才有力氣坐起來，淚痕緊緊崩在臉上，一雙眼眸空洞無神。

“餓嗎？”哭不得鬼最先發現小環爬起來，湊向前問，“想不想吃東西？”

老不死魔肚子仿佛會聽音似的，十分合時宜地“咕咕”叫起來，責怪哭不得鬼：“快別說了，咱們又沒有吃的，你將我肚子里的蛔蟲都喚醒了，正百般折磨我呢。”

其他人沒曾仔細觀察過老不死魔，老不死魔自己也從未將自己腹部絞痛的事說出來，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幾個月了，最近一段時間更是頻繁厲害。

“折磨不死你的，你可是老不死魔呢。”小環笑說。

眾人又是啞口無言，死死看著小環，誰都沒想到小環此時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大淵獻號的“老人們”個個打心里敬畏這個頑強的丫頭。小環臉上掛著笑，笑得苦澀、笑出難堪。土墻灰在她臉上敷得左一塊右一塊，她潛意識用衣裳在額頭上抹了一下，抹出一塊白。小環將一只小手撐在地上，黃毛稀稀拉拉墜在耳朵周邊，時間仿佛禁止在這一刻。

“我有吃的。”哭不得鬼附在小環耳邊，嘀嘀咕咕。

小環將臉順勢一歪，靠在哭不得鬼的肩膀上，哭不得鬼慌忙將小環扶靠在墻上，小心翼翼將自己偷偷藏起來的那碗粥拿出來：“云巔王別睜眼哦，張開嘴巴。”

小環已經猜到哭不得鬼將要自己對做什么，猶猶豫豫、哆哆嗦嗦將嘴巴張開。

感覺一口又一口冰涼的物體從喉嚨穿過胸腔再到肚子里面，小環強忍著全身上下的抗拒感，消化著這一份惡心。

“誰要是再說哭不得鬼是傻子，我就跟誰急！”老不死魔佯裝憤怒。

夷龍神和斷掌仙異口同聲：“誰說她是了！”

斷掌仙、夷龍神和老不死魔三人，再加上哭不得鬼自己都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的食夢妖彎曲胳膊枕在腦袋下面，閉著眼睛，淺笑著。

斷掌仙就知道，食夢妖是不可能睡得著的。

大淵獻號的笑聲一陣又一陣，女官聞聲而來，又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