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策忿忿的坐下來，神色陰晴不定，又過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一連冷哼好幾聲，方才壓下怒火。

見他熄了怒火，穆玥瑯倒得寸進尺起來，在一旁張牙舞爪，又在心里將李向策大罵了千萬遍。

“穆玥瑯，本王敬你是穆府的三小姐，才給你這個面子，來提醒你兩句，想不到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那既如此，本王明日就上疏一道，向官家道個子丑寅卯。”

穆玥瑯心里活動一番，心想李向策既與李向安如此不對付，得知此事要么即刻上疏，趁我毫無防備便釜底抽薪，逼得李向安自亂陣腳；要么就是查探情況，拎清虛實，想利用我拿捏李向安。

今日既然這么來了，就斷不可能是第一種情況。

于是一點也不覺慌張，只泰然處之，悠悠然福了一福，笑著坐下：“那王爺就請便吧，桃苑廟小，留不得您這尊大佛，還請王爺憐憫，莫再耽擱。”

李向策忍無可忍，猛一拍桌，噌的站起，帶的桌椅都是哐當一聲。

但起身卻也只是站著，不曾動作，也不再言語。

站了半晌，又直直坐下。

“行，既是與聰明人說話，本王也不再彎彎繞繞，含糊其辭，只開門見山，敞開了說話。”

穆玥瑯點了點頭，嫣然一笑：“王爺既然都明白了，我也被王爺拿捏的清清楚楚，那就請王爺說說到底有何貴干吧。”

李向策著實被穆玥瑯的膽識氣度驚了一道，心想一個女子能如此臨危不亂，鎮定自若已經是相當了不起，可穆玥瑯不僅泰然處之，還能頭腦清醒，將前后想的清清楚楚，甚至逼自己先交了底，這到底不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家閨秀。

“穆三姑娘是個明白人，也早已知道本王與王兄不和，想必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不過還是出我所料，我只知這‘死了百了’在你府中，竟不知他就是穆三姑娘的鐘意之人。如此一來，我還真不知道那日之事，是穆三姑娘從頭到尾一手操持呢，還是中間有變數，穆三姑娘你橫插一腳呢？”

“王爺何必問的如此清楚，不管到底如何，我得罪了淮安王是真，在官家面前現了眼也是真，讓這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個娶不得的女人還是真，最真的就是，如您所見，如今您面前這個人，才是我的心上人，我對淮安王，到底無意。那王爺所問，又有何區別？”

“當然不一樣。”李向策起身在房中踱步，其實更是在穆玥瑯身周踱步，想將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個分分明明：“你若是從頭到尾一手策劃，那你真是一個膽大包天，肆無忌憚的人，更是一個運籌帷幄，詭計多端的人。那我，當敬你。”

穆玥瑯攤著手，聳聳肩，無奈的笑笑：“那定要讓王爺失望了，我當不起王爺的敬重。”

李向策聞言，負手停下，正站在穆玥瑯身前，他略一彎腰，向穆玥瑯逼視過去，黎竤要攔，被穆玥瑯悄悄拉到身后。

李向策仔細端詳穆玥瑯的眼睛，將她眼底的紋路，和眼里的自己都看的清清楚楚，卻還是看不到她的慌亂與懼怕，更看不到欺瞞與詭詐。

“你若是被人逼上梁山，才出此下策，那你就是一個臨危不亂，還能急中生智，大刀闊斧，更能鳳凰涅槃，披荊斬棘的人。那我，當怕你。”

穆玥瑯也將頭一仰，把臉湊得近些，幾乎就要有肌膚之親，再仔細端詳他的眼睛，眼里沒有野心，沒有欲望，沒有貪戀，沒有仇恨，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看著空洞又深邃，平靜又駭人。

“那王爺，如今，可怕我？”

李向策聞言哈哈哈的笑起來：“不管如何，如今你當得起本王的敬重。但此事既被我拿在手里，我定不會輕易就放你過去，說的好聽你是委曲求全，但求自保；說的不好聽些你就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我當如何，就得看你當得起如何。”

“王爺既要利用我對付淮安王，若說只是兄弟不睦我怎么都不信，終究定有變數，我也不會觍著臉子細問，但我到底還是要問一句，是十年如一日，還是一日當十年。”

李向策并沒想過她能想的如此通透，又問的如此直白，竟答不上她的詢問。心里千頭萬緒，自己也理不出來。

他沒想過李向安到底有什么打算，是不是真的不甘心，想要改天換日，也沒有想過官家是不是真的對他們不防備。

是了，怎么可能不防備，一定是防備的，一個淮安王，一個平寧王，安寧安寧，真的是巧合，還是敲打他們安寧度日，莫生事端。

過往種種，現下種種，細細想來，竟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