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夜笛聲
- 落魄千金的修羅王
- 月明秦關
- 2046字
- 2019-04-04 23:26:51
十五夜,月圓。
今夜的月亮很圓,月色卻很昏蒙。天邊的浮云擋住了明月的璀璨,仿佛是在明亮的鏡子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
遠遠的譙樓上,傳來更鼓聲,時候已經到了二更天了。
庭中的月色如煙如霧,日間明朗的一切都在這迷霧般的月光中失去了本來的顏色。
慕容焉其坐在臺階上,看著這一汪月色,他的目光也如同這夜色一樣捉摸不清。月色中,他的影子淡淡的,卻被拉得很長,有一種孤零零的凄清。
他正撫弄著一把溫潤的紫玉長笛,手指溫潤纖長,讓人忘記這雙手曾經怎樣無情地握住刀劍,取人性命。
然后,他把長笛湊近唇邊,靠著臺階嗚嗚咽咽地吹奏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只覺得持笛的手指都有一些僵硬冰冷了,他才將長笛緩緩地放了下來,人卻依然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啪啪”兩聲清脆的擊掌聲在身后響了起來,在這安靜的夜里尤其顯得突兀。
慕容焉其驀然轉身,眨眼之間已經將劍柄握在手中。
待他看清楚來人時,面色卻又慢慢轉為平靜,握劍的手也緩緩地松開了。
逆著月光,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頎長身影,從花樹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一直慢慢地走到慕容焉其的眼前,才徐徐地拉下了帽沿。
來人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五官英朗,面目深秀,一雙桃花眼中流淌著風流,卻又帶著傲氣,也帶著一種霸氣。此時,也許是因為這溫柔的月色,這雙眼睛的神色也如水般溫柔。
慕容焉其撩起了袍腳,就要對來人下拜。這人卻趕緊向前跨了一步,抓住慕容焉其的手,把他扶了起來:
“九郎,沒有外人,何必要行此大禮呢?”
慕容焉其后退一步,微微垂首道:
“焉其不敢逾越。”
來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似乎慕容焉其的話讓他有幾分黯然,他的語調低沉:
“九郎,你變了。這些年,你和我生分了許多。”
慕容焉其淡淡地笑了笑,道:
“這世上有什么能不變呢?我不是當年的我,你難道還是以前的你嗎?”
“可是在我心里,我對你,卻從來沒有變。”
來人的聲音里竟然有一種淡淡的傷感,似乎頗有滄海桑田的感慨。
慕容焉其道:
“這么晚了,你就這么私自一個人跑出來了?你身邊的護衛都是擺設不成?”
來人低低地笑了幾聲,道:
“我給他們下了蒙汗藥。”
慕容焉其緊緊地皺了皺眉,道:
“你真是……胡鬧啊!我護送你回去!”
來人微微地嘆了口氣道:
“嗯,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胡鬧了!唉,以前我一個人也能縱橫沙場,在萬軍之中來去自如。想不到現如今,走幾步路都離不了人保護,比坐牢強不了多少。九郎,你說,我是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呢?”
他迎著月色,專注地看著慕容焉其,目光中反射著柔和的月光,似乎在認真地等待著慕容焉其的答案。
慕容焉其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道:
“這世界上任何的東西,都不會白白的得到,大約得到就意味著失去吧!得失之間的利弊,你已經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權衡過,為什么現在還要這樣感嘆呢?”
“哼,這世上也只有你還敢對我這么說話了!”
來人輕哼一聲,卻不是生氣,反而似乎有些高興。他也不顧風露的寒冷,徑自在臺階上挨著慕容焉其坐了下去,回首看著慕容焉其問:
“九郎,我們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了?”
慕容焉其擰眉思索,半晌才道:
“一個月?還是二十幾天?”
來人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道:
“上個月月小,整整二十七天了。你回來了,為什么不去見我?”
慕容焉其道:
“怎么?大周的軍力部署圖不是已經叫人給你了?”
來人輕輕一笑,道:
“區區的一張圖,值得什么?你偏要孤身犯險去找,怎么樣,差一點連命也沒了吧?你以為七王爺他們能這么輕輕放過你嗎?他們不但恨你,更恨我!要是萬一你有個什么不測……”
慕容焉其冷笑道:
“你放心,他們奈何不了我!”
來人抬起頭,看著慕容焉其,眼睛里的微笑慢慢亮起來,又漸漸地淡下去。半晌,他突然問:
“聽說,你這次除了帶回軍情圖,還帶回來一個女人?”
慕容焉其一揚眉,道:
“怎么,這你也要過問?”
來人一笑道:
“我只是好奇,你可從來沒有往府里帶回過女人。”
慕容焉其淡淡地說:
“你忘了?青桑也是女人。”
來人“嗤”的一聲笑了,道:
“青桑也算女人?那只是個小孩子罷了。”
慕容焉其看了看天,月亮已到中天,他正色說道:
“你還是快回去的好!”
來人卻并不著急,問:
“我真好奇,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慕容焉其轉下身,一把把他從地上拽起來,道:
“好看的女人。”
“沒有女人比你好看。”
他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慕容焉其。
慕容焉其的面色有些冷:
“你冒著危險跑出來,就是為了討論我和女人那個更好看?”
來人看見慕容焉其不不悅的神色,適時地住了嘴。他的手扯了扯衣襟,將斗篷的帽子重又拉起來:
“我想要告訴你,七王爺為了對付你,無所不用其極。你要小心,你身邊的人更要小心。”
慕容焉其沉著臉說:
“放心,我自有道理。”
來人嘆了口氣道:
“好久沒有聽見你吹笛子了。上一次聽見,還是五年前。你能再吹一曲送送我嗎?”
慕容焉其沒有吭聲,他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笑了一笑:
“我還忘記告訴你。清河知道你回來了,吵著要來看你。要是知道你帶回個女人,不知道會多傷心!”
他說完這句話,快步向前走了幾步。身子一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慕容焉其默默地立在庭中。
良久,嗚嗚咽咽的笛聲又響了起來。
寂靜的長街上,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一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