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余生從此不相忘
- 尋音當鋪
- 青酒微涼
- 3000字
- 2019-06-05 00:00:00
蕭淑妃今日穿著比宮里樸素許多,見我看見她了便笑了笑提了裙子走進門:“方才看你門外牌子寫著今日休店?”
“嗯,今日將話本子補全些,便不接待客人來了。”
“這倒是個輕松買賣。”
蕭淑妃將當年的事說了,我聽地津津有味兒。我翻開話本子:“真是對兒別扭的姐妹情。”
聽出我帶著些調侃的語氣,蕭淑妃端起茶喝了口,接著我的話茬兒:“如若當初我倆都未曾進宮,我與姐姐湊合湊合也未嘗不可。”
我不由得對這女子刮目相看一回,提筆寫了兩句便問道:“對了,桃姑娘離開皇宮那日,你可有去送她?”
蕭淑妃端著茶杯,沒有喝也沒有放下,目光瞅著茶水面陷入回憶:“自然是要去送送的……”
那日臨天宸與蕭淑妃并肩站在城門樓墻之上,看著宮外相擁的兩人,蕭淑妃面上沒有什么波瀾:“這生辰禮,臣妾甚是欣喜。”
臨天宸冷淡地看著那景象:“只要她開口,朕便應她。”
蕭淑妃嘴角苦澀地勾起,笑了笑:“明日起。皇上便要被百姓嚼舌根兒說被大朝皇后戴綠了。”
“你這嘴皮子,定是和她學的,”臨天宸見宮外的曾經屬于他的姑娘回了頭,心底寬慰了些,“你們的情分在宮里當真數不出來幾個。”
蕭淑妃轉過身去:“或許吧,不過——皇上大可當做臣妾是為了爭寵,趕了姐姐出去。這樣,臣妾尚能滿足滿足自己的虛榮。”說罷行了個禮,“夜深了,臣妾去御膳房看兩個拿手菜給皇上嘗嘗。”
臨天宸未曾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蕭淑妃走后沒幾步悄悄么么著側身看向那人,未曾想那人也正看著自己。臨天宸挑了挑眉:“怎的了?還有何事要說的?”
“咳咳,”蕭淑妃正了正身子,挺直了腰背踩著快步溜了,“無事無事。”
瞧著蕭淑妃灰溜溜的背影,這般精明的姑娘,也會這般呆傻。臨天宸竟破天荒地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看向宮外的兩人,那兩人并排跪下朝他行了大禮。
臨天宸摸了摸腰間的笛子,取出來吹了一曲算是為他們送行。
敖澄攙扶起桃畫:“過幾日我們便要搬遷了,桃姑娘可愿隨小生一同下江南?”
桃畫眼中的驚詫重了一分:“江南?那你府上的親友們……”
“這你放心,”敖澄挽過桃畫的手,“我已經同我爹講了,他是個精明老爺子,也厭倦了京城生意。早早兒就想把生意甩給我了。”
桃畫笑了一聲,沒想到他做事竟如此周全。
“還有,你公婆肯定會喜歡你。”
桃畫瞪了他一眼,與他挽手并肩走在被月色照亮的街道上:“我還沒過門兒呢。”
蕭淑妃將茶盞放在桌上看我并未動筆:“我講完了,尋姑娘可有何要問的?”
我笑著搖了搖頭:“過幾日我要將這曲子托人寫出來,到時你可要聽聽?”
“自然是聽得。”
我一手端著話本子一手提這筆,站在門口目送蕭淑妃上馬車,瞧了一眼離我不遠的酒坊。我將話本子和筆往桌上一丟,跑上前叫住了蕭淑妃:“等等!我還有個地方帶你去。”
蕭淑妃歪了下頭。
從袖囊里掏出鑰匙開了酒坊的門,蕭淑妃愣了愣:“這便是姐姐的那間酒坊?”
我將鑰匙揣回袖子點了點頭:“他們臨走時將鑰匙托給了我,誰曉得他們什么時候會回來瞧瞧呢,我也便三天兩頭來打理打理。”
蕭淑妃看著酒坊里的景色,轉而見我到桃樹那兒蹲了下來。蕭淑妃走到跟前一瞧:“姐姐在宮里那片桃林也埋了不知多少酒。”當然,被她偷的也差不多了。
我從土里刨出那僅剩的一壇,將上面的土打了打,起身遞到蕭淑妃面前:“這兒本有兩壇,敖家公子哥兒要我代他向你和皇上道聲謝。這一壇是贈與你們的。”
蕭淑妃伸手有些小心翼翼地接過酒壇,還未開封,蕭淑妃便知道,這壇酒比宮中埋的那些香醇了許多。
“我想在這兒待上一會兒。”
我挑了挑眉轉過頭看了一眼門口點了點頭,還夸張地行了個禮逗笑了蕭淑妃:“好啊,那——民女就先回鋪子寫本子去啦。”
蕭淑妃點了點頭。
我將酒坊的門虛掩地關上,蕭淑妃懷里抱著那壇酒走進屋里,將酒放在桌上,看到了墻上掛著的畫像,蕭淑妃走進一瞧,輕聲笑了出來:“這敖澄將姐姐的神情拿捏地倒是很穩。”
蕭淑妃將酒封打開,酒香鋪面,四下看了看就開始撇嘴:姐姐這兒怎的如此寒酸,將杯子也帶走了?
蓋上封蓋,拎起酒壇走出屋,一眼便瞅見了遠處石桌上的杯子,走進長廊沒幾步便頓住了腳步。蕭淑妃呼吸緊了些,轉過身去瞧著不知從哪面墻翻進來的人:“皇上?”
臨天宸聞到香味兒看向蕭淑妃手上拎的酒:“你怎曉得是朕?”
蕭淑妃微微垂頭:“皇上的腳步聲臣妾記得清楚。”
臨天宸挑了挑眉接受了這個說法,走近:“愛妃怎的在這兒?”
“一友人帶我來的,說這兒是姐姐在京城的念想,便來瞧瞧,沒想到還能碰到皇上,真是榮幸。”
這酒香里夾雜著些醋味兒,臨天宸笑了笑走上前伸手拿過她手里的酒,從她身旁走過:“這酒我可喝得?”
蕭淑妃眨了眨眼,轉過身看向那人的背影,似乎是心情不賴?跟上那人的步伐,走到石桌旁坐在他對面:“姐姐留給皇上與臣妾的,說是兩人的謝禮。”
臨天宸輕笑一聲,打開封蓋將兩個杯子斟滿,遞給蕭淑妃一杯:“今個兒你我便在此歇著罷,索性宮里無甚大事。”
蕭淑妃抿著酒,心里有些驚訝,這人何時在她面前自稱過“我”?怕不是姐姐離開了,將我當成姐姐的殘影、替身兒了?想著想著蕭淑妃皺起了眉頭,那杯酒喝凈了還在那兒抿著杯子,臨天宸就這樣看了她許久才將她嘴邊的杯子拿走又斟滿:“是想到什么竟讓你如此失神?”
“啊、啊?”蕭淑妃尷尬地抿了下唇,“嗯——若我現在口是心非,可是要定我欺君之罪?”
臨天宸將酒杯放到她面前:“這里不是皇宮,現在我也不是皇上,你也不是宮妃。有什么話你大可說,我不會怪罪。”
“若皇上秋后算賬呢?”
“哈哈哈,那我便不問了,待你何時想說真話了我再聽。”
蕭淑妃接著抿著酒杯:今日皇上古怪地很……
我回到鋪子的時候顰歌正坐在門檻上,引得過路的姑娘公子紛紛駐足片刻,以便將顰家公子哥的俊俏模樣瞧個夠。我皺了皺鼻子,抬腳上前忍住才沒將他踹下來。只得拎著他的領子往屋里拖:“莫要給我鋪子‘長臉’。”
顰歌任由我拖著,手里尚且握著一把瓜子:“我來瞧瞧你那話本子,寫得如何了?”
“差個尾巴。”費了大力將顰歌拖到長凳上,我照例倒了杯茶給他,坐在他對面提起筆翻開話本子,“你來是為了這個?”
瞅了一眼我的字,顰歌很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上次我便想說了,都是武家子女,你這字寫地委實不如你兄長。”
我也打心底翻了個白眼,抬眸看著他:“我兄長沒告訴你,他妹妹學了兩年便下學了?”
“嗯?”顰歌玩兒扇子的手一頓看向我,微微皺起眉頭,“尋安兄未曾與我們說這些。”說著,顰歌趴桌子上,戳了戳我左手:“是何緣由?”
我在腦子里尋了尋說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小時我將夫子氣出了肺癆便不教了,兄長雖有心再給我找夫子,我也無心去學了。出了這檔子事兒,哪還有夫子敢教我。我便閑時看兄長寫寫字學著些罷了。”
顰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放了筆,將話本子推到他手邊:“寫完了,你瞧瞧罷。”
接過話本子細細瞧著,顰歌時不時地“嘖嘖”兩聲,惹得我想將他踢出鋪子去,顰歌搖了搖頭道:“只能說咱朝攤上了個好皇帝。”
我輕笑一聲沒打斷她,顰歌將話本子翻到一頁白紙向我伸了手,我了然,將筆遞了過去。
只見顰歌提筆落筆未曾停歇,沒多久將曲子寫了出來,想來明日蕭淑妃便能聽到了。
我接過顰歌寫的詞兒,細細端詳著,顰歌的字比兄長的還要好看上幾分。看著紙上的一詞一句,我輕輕笑了笑:“便是它了。”
我回府后我便想到了那間小酒坊,才想起今日蕭淑妃未必會回宮,揣好話本子便又往外奔,兄長都未來得及叫我用膳便找不著了我的身影。
顰歌的目光從門口收回來,看向尋安:“你當真不再給音兒找個夫子?”
尋安無奈托腮:“你不知這丫頭小時氣跑了多少夫子,即便我有心,她無心學我又何必強求她。”
“我倒是認識個不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