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孔子
- 中國思想簡史
- (日)武內(nèi)義雄
- 6127字
- 2019-02-25 14:52:10
孔子,名丘,字仲尼,周靈王二十年(公元前552年),生于魯國的昌平邑,死于敬王四十一年(公元前479年),年七十四[1],他的事跡見于《史記·孔子世家》。《史記·孔子世家》是孔子的傳記中最古而且可信賴的,但是,其中也有多少的疑問,成了后世學(xué)者議論的根源。我現(xiàn)在,在這部小著述中,沒有涉入這種問題中的余裕;只是,依據(jù)《論語·為政》篇中所載的孔子自己的話,概要地一述其一生的閱歷。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xué),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根據(jù)這些話,可以知道,從十五歲到三十歲是孔子的修養(yǎng)期,到了三十歲,才跑進社會。他最初踏進社會的時候的地位是如何的,這不能明了;但據(jù)《孟子·萬章》下篇中說的孔子曾經(jīng)做“委吏”(司會計),曾經(jīng)做“乘田”(也叫作“司職吏”,司牛羊),由此可以想象,孔子最初是從事于會計和畜牧的小吏,似并沒有顯著的地位;到四五十歲的時候,志操也定了,一家的見識似也成就了,據(jù)《史記》,孔子后來做過中都宰,做過司空,做過大司寇,在政治舞臺上大活躍過。但是,這也只是數(shù)年間的事情。后來,他離開了魯國的政治,到衛(wèi)、陳、宋、鄭、蔡、楚各國去游說,終于不能行其志;到晚年,返回鄉(xiāng)里,似專從事于經(jīng)典的整理與門人的教育。
集合孔子的話的著述,有《論語》二十篇,是歷來的學(xué)者所愛誦的,但這也是孔子死后,經(jīng)過了許多年月才編纂成的,其中似還混入了后世的文章。我現(xiàn)在沒有余裕對于各章篇加以詳細(xì)的批判,只是,依據(jù)其中最古的而且可信賴的部分,略述孔子的思想學(xué)說。
孔子,魯國人。魯是周初周公之子伯禽被封的國,所以,其建國的始袓是周公。周公是周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是武王死后輔佐幼主成王奠定了周室基礎(chǔ)的偉大政治家。據(jù)說,周之文物制度都是他制定的。孔子是魯國人,所以尊崇其建國的始祖周公。《論語·述而》篇中說: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fù)夢見周公。”
細(xì)細(xì)地研究這一章,可以知道,孔子一生很敬慕周公,尤其是他的盛年中,甚至于夢寐之間也不忘周公。我以為:孔子一生的事業(yè),是再興那周公制定的周初的禮樂,實行周公的理想。
孔子把自己所教導(dǎo)的,稱為“吾道”,門人們把孔子所教導(dǎo)的稱為“夫子之道”;所謂夫子之道,盡于“仁”之一字。夫子之道是“仁”,在《論語》中,如下面的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論語·里仁》)
一節(jié)中,“仁”字是承受“道”字的。又在君子務(wù)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論語·學(xué)而》)
的話中,可以證明“仁”字是承受“道”字的。通觀全部《論語》,其中論“仁”的,有五十八章,“仁”字看到一百零五次之多[2]。由此,可以知道,孔子是如何地重視“仁”;但是,在這些篇章中所說的,都只是達于“仁”的方法,對于“仁”“道”這東西的本質(zhì),并沒有講到。
孔子的“仁”,到底是怎樣的東西,關(guān)于這個問題,歷來學(xué)者的議論很多。試看《說文》“仁,親也,從人、二”,這個字是“人”旁加“二”的字,所以,說明是人與人相親的意思。《禮記·中庸》篇中,有“仁者人也”的話,鄭《注》解釋說:“人也,應(yīng)讀如相人偶之人,以人意相存偶之謂也。”這里所說的“相人偶”這句話,是漢代流行的話,在鄭玄的注釋中是常常用的字,在這里,“人”與“偶”,其意相同,是成為友,或者相親的意思。[3]因而,《中庸》中所說的“仁者人也”,與《說文》中所說的“仁,親也”有相同的意義。又如《論語》中樊遲問知。子曰:“務(wù)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后獲,可謂仁矣。”(《論語·雍也》)
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論語·雍也》)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論語·顏淵》)
如此地使“仁”與“知”相對立的地方,也很多。[4]這,恐怕是把人類的精神活動,分為知的方面與情的方面,把“仁”看作以情的方面為主的德的吧。原本,人類的精神活動,知與情并不是各自獨立地進展的,是站在互相不能分離的關(guān)系中的,所以,“知”和“仁”也絕不是獨立的德,而是相互關(guān)系著的。在《論語》中,也說“好仁不好學(xué),其蔽也愚”(《論語·陽貨》),這是說,“仁”離開了“知”是不能成立的。又說“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論語·衛(wèi)靈公》),又說“擇不處仁,焉得知”(《論語·里仁》),這是說,“知”,如其不由于“仁”,也全不能得其所以為“知”。“知”與“仁”,是如此密切的關(guān)系上的德;
“仁”主要是從情的方面看到的德。
因此,“仁”的本質(zhì),可以說是親愛之情。這親愛之情,是成為社會結(jié)合、人類和樂的基本的。
這在最自然而且沒有虛偽的狀態(tài)中發(fā)現(xiàn)的,第一是父子的愛情,第二是兄弟的友情。這父子的愛情與兄弟的友情,是說愛之情的根本代表的情感。所以《論語》中說:“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論語·學(xué)而》)《中庸》中說:“仁者人也,親親為大。”《孟子》也說:“仁之實,事親是也。”(《孟子·離婁上》)這父子兄弟間的親愛之情,擴大開來,及于社會全般的時候,仁道便完成了。所以,治理天下國家的政治精神,到底也與一家族中的孝悌或者孝友,是一樣的;因此孔子引佚書[5]中的“孝乎惟孝,友于兄弟”的古語,贊嘆道,這孝友之道如其行得正,那么,主掌一國的政治也是一樣的。(《論語·為政》)總之,孔子的所謂仁,是以親愛之情(以父子的愛情與兄弟的友情為根本的)為本質(zhì)的;重視父子之愛與兄弟之情,這與上述的《周書·康誥》篇中的重視孝、友之情,是同一的思想,恐怕,孔子是祖述周公的思想的吧。
孔子的所謂仁道,是以親愛之情為本質(zhì)的,這已在上面敘述過。這親愛之情,如何才能得到呢?《論語》中說:“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又說:“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述而》)以為仁是人類固有的德。這仁義為人類所固有,是由于什么?是由于天命。孔子說的“五十而知天命”(《為政》)的天命便是。那么,天命是什么意思呢?《韓詩外傳》中,引《論語·堯曰》篇中“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的一節(jié),解釋說:“言天之所生,皆有仁義禮智順善之心,不知天之所以命生,則無仁義禮智順善之心,無仁義禮智順善之心,謂之小人。故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依據(jù)這些話,可以知道,所謂命,是天之所以命生的意思,天賦命與我們?nèi)祟惖模俏覀兊捻樕浦募吹赖滦裕灰蚨^天命,便是與人類的生同時由天賦命了的順善之心。換句話講,是具備在我們心中的道德性,孔子把它看作仁,即親愛之情。于是,孔子所說的“五十而知天命”,可以知道是:仁道之根本的親愛之情,是人類先天地具有的道德感情,把它擴充開來,便是人類之道。如此地,把人類道德的根源,歸諸天命,這是中國古代的民族信仰。以為天命寄宿在人類的心中,這在《周書·康誥》篇中已萌芽了,這在前面已經(jīng)敘述過;孔子更明確地意識到了,在我們的心中先天地具備著親愛之情,便是由天賦命了的道德性,把它擴充開來,便是仁道。
仁道之根本的親愛之情,是先天地賦予了人類的感情,這是萬人共通的,這已在上面的敘述過了;至于這親愛之情,擴充開來,到能被名為完全的仁,這是必須伴以不斷的努力及修養(yǎng)的。于是,孔子教訓(xùn)說:“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里仁》)又說:“如有王者,必世(三十年)而后仁。”(《子路》)希期仁的完成,是如此其難的事業(yè),所以,即令在孔子的門人中,許以仁者之稱的,只顏回一人,其他門人概不能稱仁者。不單門人不能稱仁者,孔子自己也謙遜地說:“若圣與仁,則吾豈敢?”(《述而》)
為教以這仁道,孔子以文、行、忠、信的四點,教導(dǎo)門人弟子。《述而》篇中說的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便是。那么,所謂文、行、忠、信,是什么意思呢?《大戴禮》的《衛(wèi)將軍文子》篇中,有“吾聞夫子之施教也,先以《詩》,世道者孝悌,說之以義而觀諸體……”的一節(jié),正可以看作四教的說明。就是:第一的“文”,在于《詩》《書》;第二的“行”,在于孝悌或禮;第三的“忠”與第四的“信”,在于義。試據(jù)《論語》稍加以說明。
第一的“文”,是《詩》與《書》兩者,這兩者自孔子的當(dāng)時起,便被尊崇為儒家的經(jīng)典。到后來,儒家的經(jīng)典,在《詩》《書》之外,加上《易》《禮》《春秋》,總稱為“五經(jīng)”;但在孔子的時候,在《詩》《書》兩者之外,其余的還不曾被看作經(jīng)典。據(jù)傳說,孔子晚年愛讀《易》,甚至于作被稱為“十翼”的十篇解釋。在《論語》中,也有孔子說的“五十以學(xué)《易》,可以無大過矣”(《述而》)這種贊嘆《易》的話。《易》的“十翼”,并非孔子的作品,宋歐陽修已經(jīng)論列過了,這已成了學(xué)術(shù)界的定論;至于《論語》中的“五十以學(xué)易”的“易”字,據(jù)《魯論》這一派的本子,作“亦”字,這句句子的意思是說,到了五十歲來學(xué),也可以沒有大過。因此,孔子愛讀《易》這回事,一個確實的證據(jù)也沒有。所以,可以知道,在孔子的當(dāng)時,《易》并未成為儒家的經(jīng)典。其次,講到《禮》,《述而》篇中有“子所雅言,《詩》《書》、執(zhí)禮,皆雅言也”的話,特在“禮”字之上,添個“執(zhí)”字,從這一點上來看,可以推知,在當(dāng)時,作為經(jīng)典的《禮經(jīng)》還不曾存在,只是在制度習(xí)慣上傳承的。再次,講到《春秋》,這是到孟子以后才顯著的,在《論語》中,并沒有把《春秋》當(dāng)作經(jīng)典。所以,在孔子的當(dāng)時,儒家的經(jīng)典,只《詩》與《書》兩者,孔子把這《詩》《書》當(dāng)作教科書,教導(dǎo)門人。因為,《書》是類集前代的詔敕誓誥之類的,有著先圣特別是周公的誥戒,《詩》是古人歌詠心境的不虛偽的告白,所以,由于《詩》《書》,能順先圣的教導(dǎo),而陶冶性情。
第二的“行”,據(jù)《大戴禮》的說明,有如是孝悌,也有如是禮。試看《論語》中“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的話,也可以明白,孝悌是孔門諸行中最重要的。所謂孝悌,也不是離開了禮的“行”。《論語·為政》篇中,孔子回答孟懿子的問孝說,“無違”,更為樊遲說明“無違”。他說:“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這是表示,孝也是依著禮來實踐的。由這一點來推測,悌,是順禮而事兄。可以說,一切的行為,都是順著禮的。因此,孔門的“行”,說是孝悌,或者說是順禮,是一樣的。總之,孔門的“行”,如舉其根本點,當(dāng)歸于孝與悌;用概括的話來講,人們的一舉一動要當(dāng)于禮,如其不當(dāng)于禮,便不可動。
第三的“忠”與第四的“信”,原本訓(xùn)為“誠”;但兩者的概念,實自有別的。先就其文字的構(gòu)造來看,“忠”字是由“中”與“心”兩個字構(gòu)成的,是人們內(nèi)省自己的心,不欺瞞自己的意思;“信”字,是結(jié)合“人”與“言”兩個字的,是人履行對于別人約定了的話而不欺罔的意思,因此,兩者原本都訓(xùn)為“誠”;但是,前者表示不欺瞞自己,后者表示不欺瞞別人。曾子說的“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學(xué)而》)這一節(jié),最明白地顯示了這兩個字的意義。前者是在自己的心中內(nèi)省而謀的,后者是對于別人尊重約言的。孔子的仁道的精神,說盡于這兩個字,這也不是過分的話。孔子以為,自己內(nèi)省而盡忠,是仁道的第一義,所以他的門人曾子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里仁》)所謂忠,是自己內(nèi)省了而直覺到善惡;所謂恕,是以自己的心忖度別人。這雖則是兩個作用,但是,兩個作用集合在一起,便成了實現(xiàn)“仁”的方法;作為踐行“恕”的前提,得先踐行“忠”,所以追溯到所謂“忠恕”的根本,只是一個“忠”字。直覺到仁道的主觀的功夫,只是一個“忠”字,這已在上面敘述過了;把它在社會上實現(xiàn)出來的第一要件,是人人互相重“信”。所以孔子說:“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為政》)有一次,門人子貢“問政”,孔子回答他說:“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再問,如其萬不得已,在這三者之中,要割愛一項,那么,應(yīng)該割愛哪一項?孔子回答說:“去兵。”子貢再問,其余的兩項中,如其萬不得已還要割愛一項,那么,應(yīng)該割愛哪一項?孔子回答說:“去食。”“兵”與“食”,雖則是國家社會的存立及民生的生活上必不可缺的,但是,孔子卻更重視“信”,孔子說:“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顏淵》)由這一段話來看,可以明白,孔子是如何地重視“信”了。
上面,對關(guān)于文、行、忠、信的四教,作了概括的說明;這里,我們試研究其相互的關(guān)系,以顯示孔子的教育的一斑。孔子是把《詩》與《書》當(dāng)作兩部教科書來教導(dǎo)門人的,其中《書》是輯集前代帝王的誓誥的,先圣的訓(xùn)戒特別是周公的教訓(xùn)收集得很多,所以孔子是由《書》引導(dǎo)他悟得周公的理想的。四教中第二項“行”的根本,是孝悌,孔子的重視孝悌,只是蹈襲了周公尊重孝友的思想的。《論語·為政》篇中引用“孝乎惟孝,友于兄弟”這佚書的文句,說只要真正地踐行孝友,那么,即使不能走上政治舞臺,也與施行政治有相同的效果:這一段話,是由《書》教以孝悌的一例。
其次,《詩》是輯集古代的民謠的,是當(dāng)時人的不虛偽的告白,所以,用“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為政》)的一句話說盡了。孔子使門人學(xué)《詩》,雖有種種的目的,但其主要的目的,在于學(xué)了《詩》,來陶冶人的性情,及引導(dǎo)到“思無邪”的心境中去。所謂“思無邪”,換句話說,便是不欺瞞自己而且不欺瞞別人,結(jié)果,歸到“忠”“信”的兩者。因此,夫子尊重《詩》,是為了借此以養(yǎng)育忠信的精神。
總之,孔門的四教,可以說是,借《詩》《書》以涵養(yǎng)忠信的精神,實踐孝悌的“行”,實踐禮儀,以期“仁”的完成。
文、行、忠、信的四教,是為了完成“仁”的四個教目,這已在上面敘述過了;其中最重要的,是行與忠。所以,為了教以達到“仁”的方法,常常講述行與忠。第一,從“行”的方面來說,是教以由于“禮”的實踐可以達到“仁”。如: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fù)禮為仁。一日克己復(fù)禮,天下歸仁焉。[6]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
便是例子。第二,從“忠”的方面來說的,是教以把內(nèi)省主觀而直覺的推及到客觀,由此可以達到“仁”。如: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行)之。”[7]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里仁》)
是最著名的。于是,孔子死后,其門人之間,產(chǎn)生了注重主觀而力說忠恕的一派及尊重客觀的規(guī)范而力說禮的一派。
注釋:
[1]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死于公元前479年。——編者注
[2]見清阮元《挈經(jīng)室集八·論語論仁篇》。——原注
[3]參照王念孫《讀莊子雜志·大宗師篇》與“造物者為人”之條。——原注
[4]《論語》中,又往往并論知、仁、勇三者,但是這些部分,是比較的后世的話,是與《中庸》下篇等同一時代的思想吧。——原注
[5]即《尚書》。——原注
[6]“一日克己復(fù)禮,天下歸仁焉”十一字,和上面的一句意義重復(fù)。“一日”的“日”字,恐是“曰”字之誤。這十一字,是注記異本的文句的,誤入了本文吧。《史記·弟子列傳》引這一章,只作“克己復(fù)禮天下歸仁焉”;《左傳·昭公十二年》引用孔子的話,只作“克己復(fù)禮仁也”。現(xiàn)在的《論語》,合并了兩異文。——原注
[7]這一章,《衛(wèi)靈公》篇作:“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意義相同。“一以貫之”,是以一言而行之的意思。“貫”字古訓(xùn)“行”說,詳見阮元《揅經(jīng)室集》。——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