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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梅月嬋對青橙身份的懷疑,讓青橙如芒在背日夜難安。?

從迪先生的暴露開始,青橙擔心這個意外會把自己置于危險境地,不露痕跡的除掉了他,繼而奈涼公寓外又開始出現一些不明身份的人,難免更讓她疑心重重,高先生提供的資料,經過確認竟然是偽造。這種種的不如意,讓青橙變得更加警惕惶惑不安。這一連串接踵而來的失利,她不得不一件件去想盡辦法證實、補救,剔除所有對自己不利的因素。

前所未有的疲憊和緊張,使奈涼越發覺得這個冬天如此難熬。

梅月嬋和高先生的再次私密接觸,以及對黑澤的突然拜訪,更加劇了她心中的恐慌,聯想到自己的處境,青橙很快醞釀岀一個惡毒的辦法,將火苗引向梅月嬋。

李青龍在巡捕房發現青橙的同時,青橙也已經看到了他,兩個人都以為對方沒有發現自己,事后卻暗地里各顯神通打聽對手出現在那里的動機。

青橙手中有一張神秘照片本意是打算交給李青龍,轉移李青龍視線,但現在她覺得以隱秘的方式轉交到李青龍手中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僅僅是想一想,出乎意料的結局已經在青橙嘴角探出得意的觸須……

李青龍秘密約見苿莉的事,很快也傳到了李坤耳中。李坤正在賭場無比愜意的搓著麻將牌,聽到消息,剛剛抓起麻將牌的手僵硬的停在原處,鷹隼一樣的眼睛中迸射出騰騰的殺氣。陰沉的臉上熬夜的疲憊顯而易見,瞬間又被氣郁的鐵青色碾壓,簡直慘不忍睹。其它的人都噤若寒蟬屏息斂氣,每個人心里都清楚,一場積淤已久的風暴,傾刻將會來臨。

李坤上衣口袋的懷表分秒不差的走著,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暗紫無光的薄唇蠕動了兩下,緩緩道:“去告訴田莊,我這別人新送了活蝦,讓他晚上開車過來拉走,他和青龍人各一份。”然后面帶笑意,親自招呼周圍心驚膽戰的牌友,一邊開始整理自己的殘局:“來繼續玩,繼續玩,我今天手氣不同尋常的好……”

大家莫名其妙互望了一下,誰也不明白一場一觸即發的雷霆為何突然間悄無生息煙消云散,只好小心翼翼陪著笑臉。

田莊望著面前的酒杯,濃眉緊鎖陷入遲疑。一張陽光的娃娃臉被深沉的陰云遮蓋,他從來沒有如此糾結過,手又冰又涼,最后咬了咬牙橫下心,放下手心被冷汗浸濕的紙包,拆開,將那些白色的粉末倒進了面前的半杯紅酒中。很快,那些粉末被瑪瑙一樣的紅色液體稀釋不見。田莊緊張地舔了下干澀的厚嘴唇。凸顯的喉結艱難涊滯的蠕動了一下,有些疼,他抓起旁邊的另一只酒杯,仰頭,將半杯紅酒一飲而盡。

“……”

“夜上海”的歌女正在邁力的用歌喉傾訴愛情的傷感或甜蜜。隔著門板,聲聲撞在田莊散亂的思緒上。茫然四顧,他有些無措,坐立不安。

目光觸碰到那杯酒,他會更覺得心神不寧。但他又忍不住,總是身不由己想望過去。還是出去的好,眼不見心不煩。剛起身要離開,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李青龍推門而入。

“三哥。”田莊嘴甜是出了名的,緊張也不影響他正常發揮。

“嗯。”

青龍應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習慣性的拿過旁邊的報紙,一邊說:“你怎么成天在外面瞎混,也不回去看看你父母。”

“經常回去,跟我爹水火不容。他看我不順眼我看他不順眼,還不如在外面省心。”田莊說著,兩只眼睛緊張的注視著李青龍的一舉一動。

他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準備兩個人一起喝的兩杯酒,自己喝掉一杯,現在只剩下一杯,李青龍是個很謹慎的人,不是自己的東西從來不碰。

李青龍眼睛注視著報紙,伸手揣起桌上的酒杯。田莊正在思索要不要再去拿一瓶酒,看到青龍的手伸向酒杯,猛然覺得渾身的血瞬間直沖上腦門,怔在原地一動不動。李青龍并沒有把酒杯直接湊到嘴邊,這讓田莊覺得每一秒都是煎熬,巴不得李青龍快點喝下去,成全自己這種左右兩難的境地。

終于,李青龍的視線離開眼前的報紙,看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緩緩送到嘴邊,眼看紅色的液體已經浸到唇邊。

“三哥。”田莊突然大喊。

李青龍移開唇邊的酒杯,劍眉微揚扭過臉,不解地望著他:“怎么了?”

田莊搽了搽額頭的冷汗,干澀地笑了一下:“酒沒有了,就,就剩一杯了。”

李青龍端在手中的酒杯并沒有放下,順口道:“去,再拿一瓶。”

田莊低低應了一聲,扭身奪門而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緊要關頭要阻止李青龍,轉身的瞬間又為此萬分后悔。從吧臺拿了一瓶紅酒后,田莊并沒有迅速折回,他甚至暗暗設想了一個讓自己良心少些不安的結果: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李青龍看著報紙毫無防備的喝下那杯酒。

故意磨蹭了一會兒,田莊才慢吞吞走了回來。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腦子里一直在重復著李青龍飲酒倒地這樣一個畫面。他陷入極度的恐懼,再一次干澀地咽了口唾沫,推開房門。

李青龍坐在原處,悠閑地看著報紙,放在桌子上的紅酒原封未動。田莊有種如釋重負,輕輕松了口氣,同時又覺得渾身麻木,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內心的惶恐,是深覺遺憾還是緣自慶幸。于是,垂頭喪氣一聲不響在李青龍旁邊坐了下來。

李坤特意交代讓他“辦完事”前去家中取蝦。李青龍看看他萎靡不振樣子,放下手中的報紙,站起身拿過掛在墻上的西裝,郎聲道:“你不舒服休息會兒,我正好有事要出去,我替你去拿吧。”??

想想李坤惡毒的眼神,皮笑肉不笑的臉,田莊順水推舟道開玩笑道:“好吧。吃這種活才是我最擅長的,替你多分擔點。”

無意間又撇到那杯酒,無法言喻的緊張象一條不動聲色的蟲子,在田莊心里悄悄爬行。他甚至感覺到隨時會被它反咬一口。

眼看李青龍已走到門外,田莊突然莫名其妙想跟他一起:“三哥,帶著我出去透透氣吧。”

“也好。交代老五多留點心。”

“知道了。”

兩個人一前一后健步出了“夜上海”。青橙恰好在門口,正和一個金發碧眼的中年男子相聊甚歡,看到他們要出去,陰陽怪氣的關心道:“這么晚了,注意安全。”

李青龍一如往常,從嗓子眼里低低一啍算做回應。雖然奈涼留下的鑰匙打開了青橙家的門,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和梅月嬋立即離開并沒有進入青橙房間。平日的交際仍是一如既往不遠不近。

濕冷的風撲面而來,田莊不禁打了個哆嗦。

冬天的夜晚,路上行人寥寥無幾,雪亮的車燈穿透夜的幕布,到達很遠的前方。偶爾會有被風卷起樹葉,翻飛著從車的前方一閃而逝。

“三哥,我把茉莉的鑰匙還給她了。”田莊歪過頭鄭重其事道:“你說的對,不管是有緣娶回家還是錯過留在回憶里,奈涼和梅姑娘那樣的,才值得相識一場。”??

李青龍欣慰地望了田莊一眼,嘴角邊翹起難得一見的微笑。雖然他一句話也沒說,田莊已經從他但笑不語的神色里看到了親切的認同。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青龍身上不言而喻的某種魅力,讓他身不由己愿意追隨。

車在第一個路口,正要拐彎,一只流浪狗突然從右邊飛奔而來竄進燈光里,緊隨其后還有另外兩只。李青龍下意識猛踩剎車,同時減速向左打死方向盤……

車子在路上疾速的左轉,巨大的慣性使右側車身瞬間驚險的翹起懸離地面。經歷了差點側翻的危險,汽車沿對面路途駛回來時的方向。李青龍一臉鎮定把車速降到最低,方向盤右轉徑直沖著路邊小山一樣的土堆,一頭扎了過去。

燈光瞬間熄滅,一片烏黑,前擋玻璃被土埋了一半,一場驚心動魄的意外得以終結。

田莊臉色煞白,雙目瞪直僵硬無神,保持著最初的半張嘴巴的驚愕狀態,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直到撞上土堆,突然的顛簸才讓他的意識瞬間清醒,身體在顛簸中暈頭轉向的晃了幾晃。

李青龍也被突如其來的危險驚出一身冷汗。撞擊的顛簸過后,緩緩平靜下來仍心有余悸,但同時又不免滿腹狐疑。危險突來的關鍵時刻,他本能的踩向剎車,但他驚異的發現:剎車失靈。隨后的過程中他反復的操作,剎車仍然毫無反應。

“哇!好刺激呀!”田莊從落魄失神中反應過來,緊緊抱著旁邊一言不發的李青龍。突如其來的驚嚇和大難不死的興奮雙重刺激下,讓他瞬間失控,夸張地大喊大叫:“三哥,你好歷害。”

李青龍的臉上絲毫沒有劫后余生的興奮,心情復雜難于言表,沉聲問道:“田莊,我不在的時候你動過車沒有?”

李青龍把身體靠在座椅的后背上,像是在給沉重敏感的心情尋找著陸點。剎車的突然失靈,不能不讓他倍感蹊蹺。青橙那個意味深長的笑也在李青龍腦海間重復閃現。

田莊一臉茫然,嬉皮笑臉道:“沒有啊。我每次想開車都會告訴你的,不然也沒有鑰匙呀。”看著李青龍緊蹙眉頭,臉色凝重若有所思的樣子,田莊感覺有些異常,不禁疑惑地問:“怎么了?”

李青龍嘆了口氣,聲音低沉地告訴他:“剎車被人做了手腳。”

“剎車被人做了手腳?”田莊機械的重復了一遍,張大的嘴巴半天無法合攏,心里翻江倒海涌起陣陣后怕。嘴里不禁又重復一遍:“剎車被人做了手腳?”

聯想到李坤特意交代他,“事情辦完”之后開車去拿蝦的事情,田莊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場針對自己的意在滅口的陰謀。如果不是青龍在場,今天晚上他將毫無懸念的不知不覺葬身于一場不明不白的車禍。??田莊不由咬牙切齒在心里暗暗咒罵李坤。

兩個人心照不宣各懷心事下了車,李青龍繞到前面檢查了一下插進土堆的車頭。迷霧重重的深夜,遙遠的天芎星光微渺若隱若現,只有濕冷的風從空無一人的街道肆虐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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