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話，我也沒力氣說，不想說。

我原先找晝顏是因為覺得愧疚，是因為我確定了我對他的心意，這于我而言本該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但是現在我提不起半點興致。

我不喜歡被欺瞞，哪怕欺瞞我是為了我好，但是這種欺瞞帶著未知的不確定，這讓我很恐慌，總感覺我一直在慢慢的失去。

替綠柳蓋好被子，喚了人來照顧她，怕她夜里醒來需要幫忙，隨后我便出了門，一人踱步去了母妃所在的棲霞宮。

途中經過一座座高墻綠瓦、高樓宮羽，閉上眼都能想象出那種夜夜笙歌、紙醉金迷的情景。

母妃所在的棲霞宮，更是蓬勃大氣、金碧輝煌。當日父皇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為她修繕這座宮殿時，整個后宮都沸騰了，就連永壽宮的皇太后都為之嫉妒。

母妃“去世”后，這座棲霞宮一直為其保留著，似乎父皇一直堅信母妃沒有死一樣。

可惜，這從來不是母妃想要的。相反，這樣的金碧輝煌反而成為了母妃的枷鎖，讓她更加的想要逃。

母妃如此，皇姐亦如此。

推開母妃的房門，很靜。與外面的喧囂熱鬧相比，這個地方，太過孤獨，頗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來了，今日又遇到煩心事了？”

黑夜中，一個男聲響起，一個人獨自坐在母妃的床沿上，很是落寞孤獨。今日我那倆個好姐妹在我宮中受了那樣的屈辱，想來沒少到這人面前說我壞話。

我原是等著這人再次傳我然后訓我一頓，只是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便將這茬忘記，亦沒有想到他今日并未為難我，卻不想，在此遇見了他。

我以為，母妃“死”后，他是不會再踏足這個地方的。

“后宮佳麗三千，燈火通明、熱鬧不已，父皇何故在此孤冷之處？”

他沒回答，我亦未再發問；

我未行禮，他亦未責備；

他坐在母妃的床沿上，我便躺在母妃午睡時的貴妃塌上，相對無言便相互別開眼去，整個房間安靜的好像沒有人存在一般。

“你只有遇到煩心不解之事才會來你母妃寢宮，此次，可又是遇到什么事了？”

父皇再次問我。

“父皇對兒臣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勞父皇費心了?！?

母妃離世后，從未再踏足我晨雪宮之人，對我的行蹤如此了解，唯一的解釋就是暗中派人監視著我。

只是監視我晨雪宮的人多了，又有誰監視出什么了？

這些年，想要找我麻煩的，想要暗殺我的人多了去了，慶幸有晝顏，早已布置好了一切，派人將我那晨雪宮保護的密不透風，讓我高枕無憂。

“不必多心，朕并未派人監視過你。只是你的性子，與你母妃太像，你們都善用淡漠疏離的表象去保護自己，卻不給別人保護你們的機會，說是無情也確實是無情?！?

這是這輩子，我這個父皇第一次對我說了一句這么長的話，第一次有溫度的話，這也是他第一次，愿意同我解釋。

如果從一開始就能這樣和我說話，我們又何至于到這個地步？

“既知是無情之人，又何必來這無情之地，徒增不痛快。”

“總留有一些回憶，每每憶起她的一顰一笑，便是一種美好?？傁Ｒ碇?，有朝一日她能回來一趟，哪怕只是可憐可憐朕，也是好的?！?

通過鏡子我看到自己瞬間放大的瞳孔，我希望是我多心了。黑夜中我看到一雙通透明亮的眼眸直接看向我，月光將他嘴角的一抹苦笑照的分明。

原來，他真的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