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要平安回來啊......”店長重新躺回了椅子上，伸手點上了一根煙。
幾十分鐘之后，書店大門邊的鈴聲又重新響了起來。
什么，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店長心中想著，抬起頭來卻對上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來訪者頂著一張沒有什么特征的面孔，穿著再普通不過的日常衣服，如果將他丟進人群中，大概不用幾秒鐘就會消失不見。
也許是因為角度關系，店長在一個不經意間掃過那人雙手插著的衣兜，衣兜的邊緣竟有一道黃色的絲巾邊角若隱若現。
看到絲巾的一瞬間店長的瞳孔緊縮，緊接著強壓住心中的不安感緩緩站起了身，露出了一個極為普通的微笑。
“呦，來了，隨便看看。也許能找到一些平時不易找到的東西。”雖然店長的話語極盡自賣自夸之能事，但是從進店開始，那個人就始終努力和周圍的一切保持著超過二十公分以上的距離。
“這里還真是冷清。”陌生男子在周圍轉了轉，隱沒于一處書架之后，店長看此機會掏出了手機，用盡最快的速度編輯了一個消息發了出去。
“怎么了？”在看到店長掏出了手機之后，陌生男子從書架之后走了出來。
“啊，不必擔心，一點小事而已。”店長訕笑著將手機重新塞回口袋，陌生的客人似乎有些不悅，但僅僅只是皺眉，沒有再說些什么。
“那我就直說我這次的目的吧，就是專程來找這家店的。”
“說來慚愧，我們這里一直都不太被人注意。雖然有句話叫‘酒香不怕巷子深’，但顯然鄙店還沒有能夠做到這樣一種程度。”店長眉頭稍稍上挑，抽煙的手微微顫抖，“就算是這樣也能找來，您對鄙店的信心讓我相當惶恐。”
“客套話就不必多說了，顯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陌生男子微微擺手，“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渠道，當結論塵埃落定之際，剩下的事情就非常簡單了。”
“呵，那可真是便利的說辭，我也想要有一個這么靈通的渠道。”
“哪里的話，店長您的朋友不也非常厲害嗎？能夠帶著這么多珍貴的典籍逍遙法外，我也想有這么一位朋友。”
“鄙店可還是有營業執照的，雖說保存的狀況不是很好，但上架的書籍還是能夠通過法律......”
“我想這里的書大多數都不會沒有問題吧，如果是放在其他地方，可都是各類博物館搶破頭都要收集的東西啊。”
店長此刻只感覺剛才找機會，給小風發送了撤退的消息是多么明智的決定，此刻僥幸的冷汗正在脖子上涓如泉涌。
“老板你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所以沒必要硬把自己演成那副樣子。我能背出他帶來的每一本書，這和你是否清白沒有直接聯系。”陌生男子微微停頓，繼續說道，“但是如果你刻意隱瞞就是另一回事了，說老實話，我不建議你選擇這條路。”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沒有防備，只要是在電視或網絡上見到的消息，就會統統信以為真。”店長深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不過我大概還沒淪落到這個地步。場面話說的不錯，不過你以為我就這么好糊弄嗎？”
“何必如此呢？只是一本書而已，我甚至可以不帶走它......但上面的知識，對我，對很多人都非常重要！”陌生男子緩緩說道，“我的確不知道你和那個人做了什么約定，如果借走它會給你添亂，僅需要讓我在這里借閱一會就行，威脅你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是嗎？不過你口袋里的東西，似乎沒有這么想啊。”陌生男子沉默不語，雙手也沒有從衣兜中拿開。“你似乎不像是個安分守己的人，不過這和我關系不大。因為有些知識本身就非常危險，而渴望這些危險知識的人，從來就沒安過好心。”
“我覺得不管是你右手上拿著什么東西，都不會比你脖子上頂著的那件寶貝更加危險。”
“你還真敢當著我的面說。”陌生男子眼神微瞇，“以多勝少這種事情聽起來就很沒品，可以的話我不想鬧成那樣。”
“但是，如果你堅持不愿意合作，我也不介意拜托同伴請你在外面奔波的那位朋友好好休息一下了。那里治安不好，容易惹禍上身。”
沉重的發言讓店長瞬間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他還是準備和這個家伙打一個馬虎眼。
“我從剛才就很好奇，你是不是哪里搞錯了什么。”店長學著送書人的樣子擺了擺手，“朋友？我只是個受人所托保管東西的看守而已。你現在能看到的這些東西就是我所能牽扯上的全部了。”
訪客的眉頭緊鎖，他掏出手機走向門外，似乎是想要和誰確認什么事情。
自然不止他一個人想要確認情況，店長同樣掏出了手機想要確認小風是否收到了消息，但他似乎并沒有回復什么。
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悄悄滋生，店長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慌亂爬上自己的面孔。
沒過多久，不速之客再次回到了店長的身前，依然擺出一副和送書人一模一樣的撲克臉來。
“好吧，我想我不用再重復一遍相同的話。”這似乎是一種極不情愿的妥協信號，看來事情還沒有走到最為糟糕的地步上去。
“也許我們兩個都把問題看得太過嚴重了一些，同樣的話我也不想重復第二遍。”店長將煙掐死在煙灰缸中，“我只關心這里保管的東西，我也明白他送來的知識究竟有多大的分量。所以，它如果真的對你很重要，請證明給我看。”
“哼，如果你還是如此一根筋的重視原則，將來遲早會讓你吃大虧的。”
“如你所見，這里的書柜可不止三套，只要我還是唯一一個記得藏書位置的人，我想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小小的任性一下。”
“嗯......我們拜神教必須收拾殘局。”陌生男子似乎作出了妥協，“你大概也不是一個外行人，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就和你在這些典籍中見過的相差不多。”
“災禍之間會互相吸引，現在我終于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那么像我們這樣的人，如果半途搞砸了一件事情，你能明白最后會發生些什么吧。”
“那......似乎只用掃把和簸箕，大概是沒有辦法收拾好場面了。”
“蠻干一通沒有一絲好處，這些我們都已經切身體會過了。那些本就應該是屬于我們的財富，我不知道你有多了解你的那位朋友，但是他絕對沒有他看起來的那么體面。”陌生男子繼續擺著撲克臉。
“我們需要更加‘專業’的知識。以前還有‘老人’幫忙，如今很多東西都只能靠書本來補救了。”陌生男子微微停頓，將目光放向了窗外，繼續說道，“現在的警察非常精明，如果沒能處理妥當，會遭殃的大概可不止我們這群人吧。”
“沒打算用‘人命關天’這樣的理由來打動我嗎？”
“聽信那種話的人，怎么可能會淪落到蝸居在這種地方，替人看管一輩子都不會有正常人光顧的書籍？有些話不必點明，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明白。”
“哈哈，說得可真過分啊。”店長不由得輕笑出聲，眼神卻逐漸冰冷，“現在我可終于能感覺到一點危機了。”
對方同樣聳肩一笑，帶著同樣的惡意微微擺手。
似乎終于讓對方‘開門見山’了一些，店長決定用最初得到的東西再試探一番。
“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你，但是在看到你口袋里露出的東西的時候，我很難能夠確認自己還有合作下去的勇氣。”
“那個小區里發生了什么想必你們應該心里清楚，不幸的是，象征那危險的某些事物正出現在你的口袋之中。我有什么理由不去懷疑，在如你所愿之后，你們就會誠實守信地離開，而不是將我......滅口呢？”
對方的眼神再次陰沉了些許。
“我們可是有原則的人，對我們而言，你的性命毫無用處。當然，只要你不再替他看守這些書。所以，讓我們把問題想得更簡單一點，你給我們書，我們走人，就是這樣。”
“我確實對我的那位‘老朋友’知道的不多，但是我也不傻。”
“放心，那個家伙可不會再有來找你麻煩的機會了。”陌生男子冷笑一聲。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成是犯罪宣言嗎？”
“隨便你怎么想，不要以為他和他背后的勢力在這座城市里和一群怪物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之后，還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那個愚蠢的預言也好，那些荒謬的合作也好，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我們同樣都是在做一些操弄人心的事情，所以才會更加明白一些事情的真相。”
“聽起來像是地頭蛇才會有的發言，那么......”店長沉默片刻繼續說道，“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么書吧，那個家伙每次過來都像是搬運一座圖書館一樣，而且我可不會保證他會在包裝的書皮上寫上和之前同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