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論生
書名: 槍炮大唐作者名: 姜白水本章字數: 2399字更新時間: 2019-06-24 00:01:44
當夜楚楚被唐兵推倒,余飛離開時家人已都圍攏過來,余飛以為無大礙,誰知處理完朱粲之事回來一看原先楚楚所躺之地一大潭血,余飛心中一跳知道不好,連忙跑進去。
房間里圍滿了人,已有軍醫坐在床前為楚楚把脈,王世充,單雄信等皆焦急不安的等待著卻不敢弄出一絲聲響,軍醫是個四五十歲的郎中,把一陣脈,看了舌相面色這才抬起頭道:“夫人只怕要早產,”單雄信聽完大急,在這正常生產都死亡率極高的時代早產更是九四一生,單雄信暴怒:“我去殺光方才推她的唐兵。”
余飛忙攔住:“姐夫息怒,先救人要緊,”
單雄信“哎!”一聲,也知還不是發作之時。余飛轉頭吩咐軍醫照看,自己急出船艙找到世民說明情況,世民亦大急,當即下令船隊靠岸,連夜派出快馬上岸尋找村莊穩婆,吩咐畢又著人將行兇的士卒皆抓起來留待單雄信發落,這才與余飛一起急匆匆跑向楚楚房中。
此時楚楚情況越發危急,竟發起高燒,額頭熱汗直冒,下體還在流血,數名軍醫輪流看視,只是腹中有胎兒又將臨產不敢下藥,只得下些止血藥和以濕毛巾敷面,卻是難見奇效,體溫依舊蹭蹭上升,單雄信如抱木炭一般,滿面疼惜又痛苦。王夫人面朝南跪不斷地念叨著:“求祖先神靈,求各路過往神仙保佑我兒楚楚母子平安,”王世充來回踱步,終于等不住了,自個兒從懷里掏出一把銅錢“啵”一聲撒在地板上,嘴里祈禱著:“吉,吉,吉……”銅錢落定,王世充仔細一看竟是個兇掛,大怒,一把將銅錢掃出老遠。
穩婆終于來了,附近村子大都逃兵災去了,許多兵卒騎了快馬到處亂撞,個半時辰后終于有兩路共找來三個穩婆,那三個穩婆見了楚楚情狀連連擺手:“這活兒我們不敢接…”
單雄信怒:“為何不接,不接好了今夜休想活著出去,”三個穩婆聞言,再看周圍情況,眼前之人可見身份都不一般,大懼,齊齊下跪:“大爺饒命,不是我們不接,實是夫人高燒過重,又流血過多我們不敢接,”
單雄信還要威逼,那三個穩婆瞅準旁站的幾個軍醫,如抓住稻草一般急辯解:“不信大爺自己問幾位大夫,實不是小婦人們不肯接。”
單雄信將目光轉向軍醫,那群軍醫不免也顫顫巍巍承認穩婆所言屬實。單雄信目光暗淡下來,突然“啊…”一聲吼,把頭埋進楚楚胸口竟不管不顧放聲大哭起來,聲音悲切,在場人人動容,楚楚撫摸單雄信頭發也流下行細淚。
但是三個穩婆中的一個見單雄信哭的悲傷突然靈光一閃,喜道:“大爺莫急,或許有救的。老神仙孫神醫如今就在我們村子安歇,如能及時找來娘子必是有救的。”
聞言,單雄信暫時止住悲聲,世民急著人騎最快的馬,硬生生將那不會騎馬的穩婆架在騎著身前快馬奔去,那穩婆嚇得驚叫連連,只怕早知道要受這番驚嚇她死也不會說出知道孫神醫在哪。
孫神醫趕到時天已微明,楚楚的情況越發危急,面色蒼白如紙,呼吸越發急促,眾人殷切的看著孫神醫把了一番脈,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孫神醫搖頭:“時間太長,恕老道無能為力了,”余飛急上前央求:“孫爺爺,你再想想辦法,”玲兒和留兒也拉著孫神醫,一個叫:“孫爺爺,你一定救救我姐姐,”一個叫:“爺爺,楚楚姐姐對留兒可好了!”
孫神醫依舊搖頭,單雄信的目光又暗淡下去,楚楚但是凄然一笑:“謝孫爺爺費心了,只是你有辦法救救我的孩子嗎?”
孫神醫聞言,再退回去,重新拉起楚楚的手仔細把脈,良久才又說道:“只有一個辦法了。”
楚楚欣慰的笑了:“只要能救孩子,怎樣我都愿意!”
孫神醫抬起頭,視線穿過眾人,穿過船的阻隔望向深遠太空,幽幽的道出兩個字:“切腹!”
據孫神醫說,切腹的過程楚楚不會感到疼痛,并且完成之后能不痛苦的安詳的離去,因為他有麻沸散,幾個軍醫聽聞麻沸散驚得合不攏嘴,卻也自覺的準備離去,這是醫者的規矩,涉及到秘藥之事最好避嫌,孫神醫卻是大方的令幾個軍醫給他打下手,熬藥,燒水,煉刀,一者人手不夠,一者再他看來華佗的麻沸散之所以失傳還是因為藏而不露之故。
除了幫忙的軍醫和穩婆,所有人都被趕了出來,或蹲或坐在門口焦急的等待著,不知等了多久,也許是日當正午之時,突然房內傳來一聲嬰兒哭聲,單雄信第一個跳起來推門便往里闖,門杠生生被他一推而斷,孫神醫剛好用被子蓋住楚楚血淋淋的肚子,地上床邊滿是血跡,單雄信拉住楚楚的手,另一只手想去揭開被子看她肚子的傷口:“疼嗎?”
楚楚輕微搖頭,阻住單雄信揭被子:“快給孩兒取個名字…”聲若游絲,好似已廢盡她一身力氣。
單雄信這才轉頭看向孩子,是個帶把的,此時,不知哪兒漏洞里射進一束陽光,單雄信捕捉到這束陽光:“應該正午了吧,咱們就叫他午生,取個同音,就叫武生。”
楚楚含笑同意,嘴里輕叫著:“武生,我兒武生……”氣息卻是再也不由她竟自垮了下去。單雄信抱著楚楚,直到身體冰涼下去也不許人靠近一步。
日當正午,這是最后一日航行了,晚間便會靠岸,那時換船乘車,明早便能出現在大唐朝堂。世民頭戴斗笠,坐在侍衛專為他蓋起來的遮陽棚下垂釣,余飛走過來:“遮陽棚下戴遮陽帽,豈非多此一舉。”
世民聞言笑笑:“戴斗笠只為應景,至于棚子只是恰巧坐在其內罷了。”
“殿下此乃狡辯。”
世民不再分辨,遙指遠處大樹:“此數枯又黃,黃又枯,年年如此,豈非多此一舉!生命無常,人生苦短,說死便死,余兄弟你可知世間可有不死之藥?”
余飛愣神:“殿下是在為家姐楚楚之事感嘆吧!”
世民點頭,算是認下:“不止楚楚,我等廝殺慣了,見多眼前人突然離去,對生死之事更加明了,也更加迷茫!”
余飛仍舊指向那顆大樹:“殿下以為若以整個世界比擬此樹我等算什么?”
世民思索一陣:“樹根,樹干,樹枝?”
余飛皆搖頭:“樹葉…”
“樹葉?”世民驚異問。
“不錯,殿下,人皆一生一死,代代相同,譬如這樹葉,一枯一榮總逃不過去,而樹干卻是在樹葉枯榮中卓越生長越來越大,就譬如歷史傳續,自三皇五帝始,人死了一撥又一撥。而家國傳承越來越厚,越來越大!”
世民細細品咂,良久,抱拳,竟改兄弟稱呼為先生:“先生此論世民拜服!”隨之又一陣失落:“如此說來天下難有不死藥?”
余飛指向大樹:“殿下能叫樹上一片葉子長青不枯,飛便能為殿下找來長生不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