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開鐵礦是死罪。”蔣興楊語重心長地說。
“那,是我發現的鐵礦。”這漢子補充說道。
“那你家主人也脫不了干系。”鄭綦輕松地說。
“我們就是用多少,采多少,不曾貿易。”那漢子有些急躁。
右邊這三個人都沒搭腔。鄭綦輕聲問謝含英:“既是私開的鐵礦,還敢在人前招搖,居然還進獻皇帝,就不怕漏了馬腳?”
謝含英放下筷子,幽怨而又自嘲地說:“那時年紀還小,不曾想得這么周全。當時只想著造一種夫妻恩愛的假象,讓父母放心。若論西北什么最好,當時怕也只有玄鐵了。聽滎陽王說這護臂如今是殿下所有,不知這護臂怎么到了殿下這里?”
“本宮這來路就合理合法啦。那年中秋宮宴,皇爺爺那里,你前腳出去了,本宮就過去了,皇爺爺就將它贈給本宮了。”鄭綦眼中現出頗得意的神色。
謝含英笑笑:“看殿下的神情,是不愿深究鐵礦之事了么?”
“這是自然,”鄭綦自斟自飲,“移交給官府不就行了,之前你們的取用就當是發現鐵礦的嘉獎好了?!?
“如此甚好,我姚山謝殿下大恩,在此敬殿下一碗,先干為敬?!闭f完端起碗,仰起脖子喝個精光。
鄭綦也舉杯示意,喝得十分豪爽。之后,他又看著謝含英,接著問:“那一隊護衛是哪來的?”
姚山又搶著回答:“都是鎮子里有些身手漢子裝扮的,護送主人回的京城?!?
鄭綦不解道:“你們鎮子是你們的鎮子,又不是謝小姐的,你為什么要稱呼謝小姐為‘主人’呢?”
姚山崇拜地說:“若無主人,便無現在的羅秀鎮。那時這里人煙稀少,大家伙吃不飽,穿不暖,偶有災荒就如同末日一般。如今的羅秀鎮,殿下是見到了,簡直是翻天覆地。全鎮的人無不感念主人大恩。我等常在主人身側聽候調遣的,都喚小姐為主人。”
“本宮只見了這街市規整,其余的并未曾見?!?
“鎮子北面開鑿了大湖,存儲冰山融水。湖邊有大片良田。小鎮中還有棉庫、糧庫、冰窖、酒窖……明日我們要開湖取冰疏浚,殿下可以一見。”他一說完,便呵呵地憨笑。
嬤嬤白了他一眼說:“明日小姐還要與殿下商議回京之事,就你,專會節外生枝?!?
鄭綦笑著阻攔嬤嬤的數落,說:“嬤嬤。不耽誤的,明日謝小姐同去大湖可好?一舉兩得。”
謝含英頷首。
一夜無話,只有蔣興楊保持著慣有的警惕。
第二天,鄭綦和鄭素要同去大湖,讓蔣興楊先回駐地,告知秦鵬等人不必擔心,另外再帶幾個軍士和日常用品回來。蔣興楊驚詫道:“殿下想在羅秀鎮多住些日子?”鄭綦說:“不錯,除了大湖,本宮還想看看別的,吸取點經驗,傳給太守。”
蔣興楊深以為然,快速離去了。
鄭素故作不知地問道:“二哥還想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鄭綦聞言,佯怒要彈他的腦袋,鄭素趕緊討饒。
“將護臂還給我吧?”鄭綦伸伸手。
“給給給,”鄭素解下來,挑逗著說:“這下好了,怕是要親上加親嘍!”鄭素嘿嘿地笑,突然“哎呦”一聲抱著腦袋直吸冷氣:“我說二哥,你還真彈啊?!?
“記得啊,別在謝小姐眼前做這些輕浮舉動。咱們不是孟浪之輩?!?
鄭素點點頭:“說得有道理?!?
大湖到了,雖不能說一望無際,但在這里,但也堪稱是非常壯觀了。鄭綦向后看去,嬤嬤正扶著謝小姐下馬車,她身上裹著黑色鑲金絲葫蘆紋繡的斗篷,風毛又白又軟,粉面紅唇,楚楚動人。嬤嬤遞過去一個紅銅手爐,那雙纖手輕輕地摩挲。
見她緩緩走近,鄭綦心中暖流涌動。
謝含英來到鄭綦身側,問道:“殿下休息得可還好?”細細品味,謝含英的聲音并不嬌弱,吐字極為清晰,七分清脆,三分婉轉,雖然是有事相求,可也不見半分諂媚。鄭綦很喜歡聽:“軍旅之人,走到哪里都習慣?!?
“殿下貴為儲君,如此吃苦耐勞,難能可貴,真是國之大幸?!?
“多謝小姐夸贊,小姐忍辱負重,自立自強,也是女中豪杰?!?
風有些大,他們說話聲音格外大些。前面的大湖,村里的男人,采冰的采冰,挖土的挖土,井然有序。大路上運冰和運土的騾馬車??空R,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