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禮是很美的，男人們，女人們，少年們隨著大樂做出吉禮、兇禮、賓禮、軍禮、嘉禮，當真是儀態翩翩，讓人看著賞心悅目。

試問，老老少少，統一著黑袍，做著相同的動作，能不讓人感受到賞心悅目嗎？

不過多則生厭，考生們連看了三場，倍感無趣，漸漸散去，青冢臺旁，在那里站著的只有零零散散的七八人。

濯染一開始就知道她對此不感興趣，所以很明智地沒有去看。

她把手一撐，稍加掩飾地打了一個哈欠，睡覺。

旁邊的謝氏子弟見狀，紛紛壓低了聲音，小聲說話。

“白起堂姐真的好放心，在睡覺誒。”

“你懂什么，這就叫做成竹在胸。”

“對對，白起她的五禮也只是比澹雅堂兄差那么一點。”

……

臨近考試，濯染才悠悠轉醒，向謝俢宜說了一聲，就去看看五禮的考核現場。

“白起等等我，我也隨你一起。”

“快點，謝三。”

兩人立于青冢臺旁，靜靜地看著。

但是當看到一個考生邁錯了步伐，揮錯了胳膊，旁邊兩個人自然被他帶偏，都跟著做錯，謝三忍不住笑出聲。

“白起你看！他們扭扭捏捏的樣子很滑稽吧。”謝三低聲道著。

不能太高聲的議論，會影響他們的發揮的。

“很正常。雖然世人皆說禮科簡單，也不過是相較于其他四科而言。

實際上禮科也不簡單，雖然這次考的是最簡單的，但五禮做下來也令人手忙腳亂，不然也不會總有人選擇棄考。

每一禮的位次上總有缺席的，而參加的考生也不斷有出錯，跟錯了人，邁錯了節奏，一個錯還會影響到旁邊的考生……”

……

“東莞考生……進場……”

隨著唱名的開始，考官將自己的目光放置場中再次列隊而入的考生們的身上。

其中一隊很是顯眼，穿著紫色的大袖在幾百考生中，他們白皙的面容格外的引人注目，還有，他們這一隊全部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禮官一聲唱，鼓樂響起，隨著鼓樂聲，第一科吉禮開始，考生們抬手做出第一式。

東莞人大袖長揮。西寧人卻做出與眾不同的行動。

那些面容俊秀的西寧少年傲氣不再，表情莊嚴而神圣地將另一只手揮動，如同一群白天鵝一樣極盡優雅。

“這是什么？”旁觀的人不由發問。

考官席上的考官也疑惑不解。

樂聲依舊持續中，東莞考生不管旁邊西寧人的與眾不同，專心致志地做著自己的禮。

一個考官似乎看出了什么名堂，越看越心驚，仔細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再三確認之后，驚叫出聲：“是古禮！”

聽到這話，其他考官紛紛色變，視線凝聚到西寧的考生們身上，場中一陣騷動。

“西寧人他們做出的古禮比我們考的還要正宗……這可如何是好？”

有人喃喃自語：“

厲害啊！

有備而來！

怪不得敢大放厥詞……”

謝弈鳴憂心忡忡地看著臺中的謝氏子弟，特別是放在中央的二八少女，嘆了一口氣，說：“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囡囡……”

消息迅速地傳了開來。

“快來看啊，西寧考生們行的是古禮！”

有考生得到了消息，呼朋引伴。

原本在休息的考生，甚至是已經放棄禮科的考生一下子都趕了過來。

青冢臺四周瞬時間人山人海，謝弈鳴這個時候也終于派上用場了，指揮禁軍來維持場外秩序，以防止推推搡搡發生的慘事。

幸好這些考生還算理智，很快地聽從命令，理智觀看，不過竊竊私語是管不住的。

雖然都是很小聲，但積少成多，嗡嗡的一片，如蚊子的叫聲一樣。

青冢臺上的考生們難以避免受到影響，只不過影響相對比較小。謝氏一族，從小習武，對專注度的要求比較高。

但河清郡的其他世家子弟可不是這樣子的，一個個都手忙腳亂。

不過輸陣不輸人，驚慌之色未曾溢于言表。

考官們即使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古禮上面，但依舊各司其職。

一旦考生做錯了動作，他們犀利的視線就會將這位考生上下“掃描”，同時提筆在紙上寫了什么……

……

最擅長的來了！

嘉禮，五禮之一。指飲食、婚冠、賓射、饗燕、脤膰、賀慶等禮。

謝氏子弟最擅長的便是嘉禮。

親宗族兄弟，需以飲食之禮；

親成男女，需以昬冠之禮；

親故舊朋友，需以賓射之禮；

親四方之賓客，需以饗燕之禮；

親兄弟之國，需以脤膰之禮；

親異姓之國，需以賀慶之禮。

男兒熱血，出則征戰沙場，飲酒縱馬，守邊疆無人敢越，看黃沙滔滔滿天。

入則運籌帷幄，小酌揮毫，定江山穩如磐石，看國家海清河晏。

濯染的臉上浮現了些許的笑意，這是一場表演。

表演考什么打動人心？

臺詞與表情。

如今是一場無聲的表演，那么打動人心的便是表情。

宴席上的禮節自然要歡悅一些。賓歡主喜，不是嘛？

濯染轉身彎腰行禮，笑容越演越烈。

再次起身，卻見謝修宜轉了過來，身形微微一頓，對自己行了一禮，還了放才濯染的一禮。

宴饗之上，禮尚往來。

濯染與謝修宜一開始便約定好的。

濯染對謝修宜一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往旁邊邁了一步。

謝修宜謝禮避讓，濯染則是再請。

主客之間便是先這么客套地推來推去。

謝修宜此時才一禮上前，伸手與濯染把臂……

“看啊！是謝氏的謝修宜！謝婉瑩！他們兩個共為宴饗！

怎么還可以這樣子的！我這個榆木腦袋！怎么就沒想到呢！”

一個考生驚訝地高呼一聲，并憤憤地用手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兩個賓客之間從初識的生疏客套到暢快飲酒，親密無間……

這是平常便可以見到的畫面，很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

他們這些考生之所以來參加天子試，是因為入仕之路，為了名利，所以類似于賀慶之禮那般的禮對于他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把酒言歡赴宴，則是常有的。

更不用說那些考官了，宴請，赴宴，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