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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魂歸處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shù)。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蝶戀花》

此時已是暮春黃昏時,有佳人,倚窗凝望。

佳人有淚,淚濕素裳。

都說凄美不過佳人淚,傷心只為暗銷魂。

然而,在面對死亡時,在萬念俱灰中流下的淚水,又會是怎樣的味道呢?

它是否可以流入黃泉,訴盡這世間的涼???又是否能化作霧氣升入九天,而后對著星辰許愿,愿來生不再有重重苦難。

宮苑深深,佳人素裳。

然而此時,在窗畔桌上的木盤中,卻靜靜放著一條白綾。夕陽的余暉灑其上,使得那本是刺眼的白色,竟在此刻卻顯得不再那么讓人窒息,也不再讓人感到恐懼。

佳人有淚,她的凄美此刻已與這暮春黃昏重疊。那是多么相似的凄涼與美麗,猶如春末盛開的荼蘼花,同樣是美麗中的窮途末路。

風雨,那么風雨又在那里呢?它們早已隨著塵世所經(jīng)歷的諸多苦難,化作回憶的烙印,深深的烙在心底,撕心裂肺,揮之不去。

“世間風雨飄搖,此次一去,魂歸九天,這算不算是一種解脫?”

房中一片寂靜,空氣中還彌漫著窗外傳來的氣味,那是獨屬于春末時分,草木散發(fā)出的一種清香,它生機中隱隱有著傷感的味道。

她就那樣一直靜靜地坐著,時不時口中低語,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與旁人。

在離她不遠處,一直有一個宦官靜靜的站在那里的等候,等候著她的死亡!

宦官艷裝華發(fā),神情冷漠。這深宮之中的生死之事,他這一生見得實在太多太多,以至于現(xiàn)在的他只當這些事與尋常送別一般無二,然而這一別,卻是一去不返,直至幽冥。

“明妃娘娘,時辰已到,請上路吧,老奴在此恭送娘娘了。”

宦官語氣平淡,面對一個將死之人,他的這番語調竟還不如普通朋友之間的道別來的真誠。

佳人聞聲,漸漸回過神來。

“這一刻,終歸到了……”

萬千凄涼意,盡在魂歸時。

這世間付出最多的是女子,而最后飽受苦難的卻仍然還是女子。

她一邊將桌上的白綾拿起輕輕撫摸,一邊喃喃道:“我南宮韻這一生注定是要以悲劇收場……”

自幼研習琴棋書畫的她是個極為感性的人,她以為自己可以如書中故事里所寫的女子那般肆意灑脫,更認為自己能夠擺脫這塵世間的種種束縛。

但最終,她還是輸給了命運。

白綾懸梁鎖玉頸,從此不受塵中苦。

佳人懸空,飄飄蕩蕩。亦如那飄灑在世間的塵埃一般輕盈,一般渺小。

此時已無需再問生前之事,此刻已然萬事皆空。

死亡,真的很簡單。但是,它的本質卻并不美麗!

若不是走投無路,誰又愿意去放棄這原本應該是充滿歡聲笑語的花花世界?

目睹了香消玉殞的畫面,宦官一聲長嘆,轉身離去。

“我本陌上塵,魂應歸何處?”

南宮韻死了,她的的確確死了。

但那惆悵的聲音為何一直還在回蕩?

為何死去的感覺,竟如同入夢一般?

亦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并非是蘭宮桂殿的云霞九霄,亦非是刀山火海的阿鼻地獄。

這里,只是一間閨房,一間陌生的閨房。她從未見過,也從未夢到過。但無論如何,她卻總能感覺到一絲人間的煙火氣。

“這是哪里……”

她迷茫中不斷地自問,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透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時,頓時間她感覺到頭痛欲裂。一些本不屬于她的記憶,竟在此時此刻紛紛向她涌來。

那記憶來自一位女子,她出生在將門,性格蠻橫不羈。雖說不通四書五經(jīng),卻是從小習得了一身好武藝。弓馬騎射,刀槍劍戟,樣樣精通。

她與南宮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她們身上的一切,亦如冰與火那般的相互對立。

然而,就當南宮韻將這女子從兒時到如今的記憶都通通走完之后,她卻有些分不清彼此了。

此刻的她,究竟是南宮韻,還是這個女子?

她走下床站起身來,環(huán)視著四周。閨房之內,一切物品的擺放雖然整潔,但是卻總讓人覺得缺了一絲小家碧玉的柔氣,反倒是多了幾絲男兒的率性之風。

走近妝臺,妝臺之上并無胭脂,只有一把玉梳和幾根素釵。

她看著這陌生的一切,緩緩抬起頭。

妝臺之上還有著一面銅鏡,而此時的鏡中人,卻不再是那個柔情似水的南宮韻。

鏡中女子,面容雖然俏美,但卻不嫵媚。她眉宇之間已然不見了南宮韻那獨有的嘆息與惆悵,反倒是多出了一絲男兒般的英氣。

看到這陌生的面龐,她不禁伸出手撫摸起來。

“易清語……易清語,我到底是易清語還是南宮韻?”

她已然分不清彼此。

此時此刻,易清語與南宮韻的記憶已然融合。

究竟是南宮韻帶著記憶找到了易清語,還是易清語有了南宮韻的記憶,這些在她看來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肉身是易清語,那么以后她便不再是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南宮韻。

易清語是大楚王朝忠勇侯易庭山的女兒,其實南宮韻也是知道到有這么一個人的,但是由于南宮韻從小便深鎖閨閣很少出門,故而她從未見過易清語。

眼見鏡中面容毫無妝點,那一向從不化妝的易清語,竟在此時此刻將從未用過的胭脂水粉從妝匣內找出。

一番裝扮過后,再向鏡中看去,那裝扮竟也不是南宮韻的風格。

妝容素雅,英姿颯爽。

“南宮韻也好,易清語也罷。既然不分彼此,那就相融而生吧?!?

走出閨房,庭院內的布景并非文人那般匠心別致,反倒是給人一種大開大合簡易明朗的豪爽之風。

順著小徑向外走去,易清語遠遠便聽到了正院內傳來武人的操練之聲。

要在以往,易清語早就習以為常了,說不定還會跑過去跟場中的壯漢們較量一番。但此時,她竟呆呆的看了起來。

如果記得這庭院中所以一切的是易清語,那么此時看著武人們發(fā)呆的便是南宮韻。

眼前的這一切是多么的讓她熟悉,但又充滿了好奇。順著武人們練武的方向往里看去,之見正堂門前有一位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的在那里仔仔細細的看著武人們的動作。

“都給我把力道打出去!看看你們這一個個歪瓜裂棗軟綿綿的樣子,這要是上了戰(zhàn)場,還不都得被敵人給當螞蟻一樣捏死!”

此人聲如洪鐘,雙目炯炯有神,無形之中一直散發(fā)著英武之氣。他就是易清語的父親,當朝武將之首,忠勇侯——易庭山。

由于大楚王朝多年不曾有過戰(zhàn)事,再加上皇上念及忠勇侯年輕時常年鎮(zhèn)守邊關勞苦,故而現(xiàn)今讓他回京,命他監(jiān)管衛(wèi)尉府,部署城防,管理治安。

然而,這份工作對于一位長年鎮(zhèn)守邊關的大將軍來說,實在是太過于清閑。再者,衛(wèi)尉府有府卿負責掌關,其下城防布置與士兵操練等一應事務都由其包辦。況且,這忠勇侯乃是皇上極為看重之人,衛(wèi)尉府卿自然不敢隨便勞煩他去插手這些事。

由于太過清閑,這時日一久,忠勇侯自然有些坐不住了。最后,索性就把自己的府兵拉出來操練,這一下可使得府兵們叫苦連連。不守邊關,卻得受著這份苦,這事擱誰身上都不會舒服。但既然忠勇侯親自負責操練,誰也不敢多說什么。

正當易清語呆呆的站在遠處觀看時,只見一個身姿挺拔面容俊俏的少年悄悄走了到了她身后,然后對著易清語的后背重重拍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在易清語身上,使得她感受到了火辣辣疼痛。但她好像不用去想也能知曉這身后之人是誰,于是,她本能反應的轉過身,對著那少年的胸口就是狠狠一拳。

“打那么重,找死啊你!”

而易清語在說完這句話后,自己卻有些不適應。畢竟,那還魂而來的南宮韻,生前從未說過粗魯?shù)脑捳Z。

少年被打了一拳后竟也不嫌疼,揉揉胸口后,他哈哈一笑說道:“姐,你這警惕性也太差了吧!”

此人是易清語的弟弟,名叫易少寧。

“滾!”

被易清語的呵斥后,他正要悻悻離去。

就在這時,他突然睜大了雙眼,呆呆的盯著易清語的臉說道:“我的天啊!姐!你竟然化妝了!昨兒個你從馬上掉下來摔暈后,大夫看了還說你性命危矣,即便是醒了也得癡呆。嘿,今天這一看,果然還是摔出問題來了!”

易清語昨日的確是從馬上摔落,雖然表皮沒有出血,但卻有著不輕的內傷。按說她昨日便該陽壽斷絕,誰料南宮韻卻又借她之身再次重生。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你的嘴!”

這時,只見易少寧白眼一翻,縮縮脖子便朝著易庭山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后,他又突然回過身來,對著易清語說道:“姐,你化妝后的樣子真好看!”

易清語聽后臉頰微微一紅,瞪了他一眼說道:“去!少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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