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像蒙德里安一樣作畫的賊
- (美)勞倫斯·布洛克
- 6741字
- 2019-02-28 14:55:20
那天是巴尼嘉書店步調緩慢的一天,但話說回來,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畢竟,賣舊書的人不會夢想著退休之后要過步調緩慢的簡單生活,因為他們的生活已然如此。
那天有兩個高峰,而且恰巧同時出現。有個女人念了首詩給我聽,有個男人試圖賣一本書給我。那首詩是瑪麗·卡羅琳·戴維斯(注:瑪麗·卡羅琳·戴維斯(Mary Carolyn Davies,1888—1966),美國詩人、劇作家、小說家。)的《俄勒岡路三號的史密斯死去》,念詩的女人長得苗條清秀,有著棕色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側頭的樣子一定是從哪個年輕朋友那兒學來的。她那線條優美、沒戴戒指、沒涂指甲油的纖細手指間拿著戴維斯女士的處女作《我們街上的鼓聲》,該書于一九一八年由麥克米蘭公司出版。她念詩給我聽。
俄勒岡的秋天——我再也看不到
這些山丘了,一片朦朧的藍色細雨
橫過古老的威廉密特河。我走路的時候
不會驚擾到雉鳥,聽見它呼呼疾飛在
我頭頂上方,那只怠懶的、毫無疑心的動物……
我很希望自己是只“怠懶的、毫無疑心的”動物,但我還是冷冷地留意著“哲學與宗教”那個區域,那位新來的客人已經進駐那里。他是個體態笨重的大個子,三十歲上下,腳穿低跟靴,身穿前開扣的李維斯牛仔褲、深棕色法蘭絨襯衫以及棕色寬條紋燈芯絨外套。他的胡須仔細修剪過,一頭細軟的棕色頭發卻沒有經過打理。
當這場愚蠢的夢就此結束,
人們會回家去,那里落滿了
玫瑰花瓣,在每一條街上,一整年都像一場友善的慶典……
出于某種原因,我留神注意著他的動向。也許是因為他的某種神態讓人覺得他可能隨時會無精打采地走向伯利恒(注:伯利恒,巴勒斯坦中部城市。)。也許只是因為他那個手提公文包。在布蘭坦諾和斯特蘭德那樣的書店,客人必須把袋子和手提箱拿去寄放,但我這里的客人則可以把它們留在手邊,于是有時他們的大袋子在離開的時候會變得比來的時候重。即使在經濟最景氣的時候,二手書的買賣也沒什么保障,任誰都會痛恨自己店里的貨就那樣揚長而去。
但我將永遠無法看著那些樹籬滴落
色彩,也看不到船只高高的帆柱
在我們古老的港灣。——他們說我即將死去,也許就是這個原因使一切重新涌上腦海:
俄勒岡的秋天和雉鳥飛翔——
她輕輕地發出一聲贊賞的嘆息,啪的一聲合上那本小書交給我,問我多少錢。我看看扉頁上用鉛筆標記的數字,再看看貼在柜臺上的稅價表,上一回調過之后,銷售稅率已經增長為百分之八點二五了,有人用心算就可以算出結果,不過他們八成不會開鎖。上帝賜給我們每個人不同的天分,我們就各盡其才。
“十二塊,”我說,“再加上九十九美分的稅。”她在柜臺上放了一張十美元和三張一美元的鈔票,我把書放進紙袋里,用一截膠帶貼好,然后找她一美分。她接過硬幣的時候我們的手接觸了一下,那一下之中有一股電流。不是什么天雷地火、讓人神魂顛倒的強大力量,但那股電流的確存在。她側著頭,一瞬間我們眼神交會。攝政時代的愛情小說家會說我們之間傳遞了一種無言的了解,但那是胡扯。我們之間只傳遞了一美分而已。
另一位客人正在翻看一本粗布裝訂的四開大書,是耶穌會修士馬修·吉里根的《反文法與同文法》,還是《同文法與反文法》?從利澤爾先生把店賣給我的時候起,這本書就在這里了,要不是我偶爾會撣一下書架上的灰塵,根本不會有人動它。如果這家伙要偷東西的話,我想,就讓他把那本書拿走吧。
但他把吉里根神甫放回書架上,就在瑪麗·卡羅琳·戴維斯跟著那拘謹端莊、愛讀詩的女子出門去的時候。我看著她踏出店外——她穿著套裝,頭戴與之搭配的貝雷帽,那顏色是所謂的李子色或小紅莓色或不知今年又換成什么名稱的顏色,總之很適合她——然后看著他向柜臺走來,把一只手放在柜臺上。
他的表情——就胡須未遮蓋的部分看來——帶有戒心。他問我買不買書,聲音沙啞,仿佛他不常有機會開口說話。
我說買,如果我認為那些書賣得出去的話。他把他的手提公文包放到柜臺上,撥弄著打開鎖扣,里面是一大本書,他拿出來給我看。書名叫作《鱗翅目》,作者叫弗朗索瓦·杜夏登,主題是關于舊世界的蝴蝶和飛蛾,法語的文字部分討論詳盡——我只能這樣假定,全頁的彩色圖解繪制得非常精美。
“卷首的插畫不見了,”我翻閱的時候他告訴我,“其他五十三幅圖都完好無缺。”
我點點頭,眼睛停在一頁鳳蝶上。我小時候常拿著自制的網追捕這些生物,將它們裝在廣口瓶里悶死,然后攤平它們的翅膀,釘在雪茄盒上。我做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現在我實在想象不出那原因是什么。
“賣印刷畫的人會把這些插圖一幅幅拆下來,”他說,“但這實在是本值得收藏的書,保存得又很好,所以我想真的應該交給舊書店才對。”
我再度點點頭,這一次看的是飛蛾。有一只是昔古比天蠶蛾(注:一種巨大的北美蠶蛾,翅膀上有紅白黑三色的斑。),它和月形天蠶蛾是我目前叫得出名字的兩種飛蛾。我以前還知道其他種類的名字。
我合上書,問他開價多少。
“一百塊。”他說,“一張圖還不到兩塊錢。賣印刷畫的人一幅會賣五到十塊,而且搞室內裝飾的人會很愿意以這個價錢購買。”
“也許吧。”我說著,手指摸向書的上緣,那里蓋著長方形的印章,上面有紐約公共圖書館的字樣。我重新打開書,尋找注銷的戳印。圖書館確實會淘汰一些書,就像博物館會將一些收藏剔除在目錄之外一樣,但杜夏登的《鱗翅目》不太像是一本會遭到如此待遇的書。
“逾期罰款累積起來可能很嚇人,”我用體諒的口氣說,“但圖書館都不時會有特赦日,讀者可以把逾期未還的書交回去,不用受罰。雖然對我們這些乖乖交罰款的人來說可能不太公平,但我想這樣做的確能讓書本重新流通,這才是重點,對不對?”我重新合上書,刻意把它放進那打開的公文包。“我不買圖書館的書。”我說。
“你不買,別人會買。”
“我相信。”
“我知道有些舊書商自己有注銷的章。”
“我知道有木匠擰螺絲的時候用的是榔頭。”我說,“每一行都有投機取巧的方法。”
“這本書根本就沒有流通。它被鎖在參考書部門的柜子里,只有通過特別申請才能看到,而且因為這本書很有價值,他們想出各種方法不讓人接近它。圖書館應該是服務大眾的,可是他們自認是博物館,把最好的書收起來不讓人碰。”
“看起來不怎么有效嘛。”
“怎么說?”
“這本書就被你碰到了。”
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雖參差不齊、但還算干凈的牙齒。“那里的任何東西我都弄得出來。”他說,“任何東西。”
“真的?”
“你要什么書,我就能拿到什么書。跟你說,只要價錢合適,我連那些石獅子都可以弄出一只來。”
“我這兒現在已經有點擠了。”
他用手指點了點《鱗翅目》。“你確定用不上這書?價錢或許可以再降一點。”
“自然史方面的書我經手的不多,不過這不是重點。我真的從來不買圖書館的書。”
“太可惜了。我只經手這一種。”
“專攻這一項。”
他點頭。“我從來沒拿過書商的書,沒偷過努力維持生意的商人,也從來不偷收藏家的東西,可是圖書館——”他聳了聳肩膀,胸膛上鼓起一塊肌肉,“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是個研究生。只要醒著我都在圖書館里,公共圖書館、大學圖書館。我在倫敦待了十個月,就沒踏出過大英博物館。我和圖書館之間有一種特別的關系——愛恨交織,我想大概可以這么說。”
“是這樣。”
他合上公文包,扣上鎖扣。“大英博物館的圖書室里有兩本《古騰堡圣經》(注:一四五六年第一本活字印刷的拉丁文《圣經》,據說為德國活字印刷發明人古騰堡所印。),要是哪天報上說其中一本不見了,你就知道它在誰手上。”
“哦,”我說,“隨便你怎么做,別把它拿到這兒來就是了。”
兩小時之后,我在“饒舌酒鬼”一邊啜著巴黎水,一邊把整件事說給卡洛琳·凱瑟聽。“那時候我腦子里只想著一件事,”我說,“就是這看起來像是赫爾·約翰遜的差事。”
“誰?”
“赫爾·約翰遜。他原本是警察,后來圖書館雇他去追討逾期未還的書。”
“他們雇用以前是警察的人來做這事?”
“現實生活中沒有這樣的事。”我說,“赫爾·約翰遜是詹姆斯·霍爾丁(注:詹姆斯·霍爾丁(James Holding,1907—1997),美國作家。)的系列短篇小說的主角。他每次去追查逾期未還的書,最后都會卷入更嚴重的罪案里。”
“我想他解決了那些罪案。”
“哦,當然。他可不是傻瓜。我跟你說,那本書勾起我許多回憶。我小時候收集過蝴蝶。”
“你告訴過我。”
“有時候我們會找到繭。我看到了一張昔古比天蠶蛾的圖片,就想起了這件事。我上的學校附近有小楊柳,昔古比天蠶蛾常把它們的繭掛在樹枝上。我們找到繭就會放進玻璃瓶里,試著把它們孵出來。”
“結果呢?”
“總的來說什么結果也沒有。我想我找到的繭沒有一個孵出來過。不是每條毛毛蟲都能變成飛蛾。”
“也不是每只青蛙都會變成王子。”
“可不是嗎?”
卡洛琳喝完了她的馬提尼,用眼神示意女招待再來一杯。我的巴黎水還有很多。我們所在的“饒舌酒鬼”是家邋遢得令人自在的酒吧,專賣金酒,坐落在東十一街和百老匯大道的交叉口,離巴尼嘉書店和卡洛琳的那個“貴賓狗工廠”都只有半個街區。雖然她那行沒法提供太多的自我滿足感,但總比劫掠圖書館對社會有用。
“巴黎水。”卡洛琳說。
“我喜歡巴黎水。”
“伯尼,它只不過是名牌的水罷了。僅此而已。”
“我猜是吧。”
“今晚要忙嗎?”
“我會出去跑步,”我說,“然后或許會到處蹦一蹦。”
她正要說什么,女招待端來馬提尼使她住了口。那女招待的金發下露出深色發根,穿著緊身牛仔褲和桃紅色的襯衫。卡洛琳目送她走回吧臺。“不錯。”她說。
“我還以為你愛上她了。”
“愛上那個女招待?”
“愛上那個稅務規劃師。”
“哦,你是說艾麗森。”
“根據我上次聽到的消息,”我說,“你們正在一起規劃稅務。”
“我負責攻擊,她負責防御。我昨晚和她一起出去,去了康尼利亞街上的簡·沃曼餐廳,蘸著某種醬吃了某種魚。”
“真是一頓值得紀念的大餐啊。”
“哦,我記不清楚細節。我們喝了很多白葡萄酒,聽著斯蒂芬·彭德唱了一首又一首浪漫的情歌,然后帶了一瓶杜林標(注:杜林標(Drambuie),一種以蘇格蘭威士忌為主的甜香酒。)蘇格蘭威士忌回到我住的地方,把收音機轉到WNCN頻道。她很欣賞我那幅夏加爾的畫,還撫摩我的貓——至少是摸了其中一只。阿齊坐在她膝頭呼嚕呼嚕叫,尤比則不肯來這一套。”
“哪里出了問題?”
“嗯,她是個政治和經濟上的女同性戀。”
“什么意思?”
“她認為避免和男人發生性關系是政治上很重要的一點,這是她對女性主義效忠的一部分。她工作上往來的也都是女人,但她不跟女人上床,因為她的身體還沒準備好要這么做。”
“這樣還剩下什么?雞嗎?”
“剩下我快被逼得狗急跳墻了。我不停地灌她酒,不停地向她進攻,一番辛苦到頭來什么也沒得到。”
“還好她不跟男人約會。他們八成會企圖在性愛方面剝削她。”
“是啊,男人在這方面壞透了。她有過一段很糟糕的婚姻,因此對男人一肚子火。可是她又不能不冠前夫的姓,因為她在工作中一直都是用那個姓,而且‘沃倫’也比較容易叫。她的本姓是個亞美尼亞姓氏,如果她是賣地毯的而非規劃稅務的話那可能會比較有用。她其實也不是規劃什么稅務,那是國會要做的事。我想她是負責規劃避免交稅。”
“我自己也有這種打算。”
“我也是。要不是她長得漂亮,我早就說聲‘去他的’,避開她了,但我想我會再試一次,然后才會說‘去他的’。”
“你今晚要和她見面嗎?”
她搖搖頭。“今晚我要去逛逛酒吧。喝幾杯酒,大笑幾場,也許我會走運的。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
“小心點。”
她看著我。“你才要小心點。”她說。
換乘了一趟地鐵之后,我很快就到了家,換上尼龍短褲和慢跑鞋,出門到河畔公園去跑上短短半個小時。時值九月中旬,離曼哈頓馬拉松大賽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公園里到處都有人在跑步。有些是我這種隨意型的,一星期跑三四次,每次只跑三四英里。另一些人則是在為馬拉松訓練,一星期狠狠跑上五六十英里甚至七十英里,對他們來說,這可是嚴肅的正經事。
沃利·亨普希爾也是如此,但他的訓練計劃是長短跑交替,而那天晚上的安排只有四英里,于是我們結伴而行。他全名叫華萊士(注:前文中的沃利(Wally)是華萊士(Wallace)的昵稱。)·萊利·亨普希爾,三十歲出頭,是個律師,剛離婚,看起來年輕得根本不像結過婚。他是在長島東區的某處長大的,現在住在哥倫布大道上,和模特、女明星出雙入對,同時哼哧哼哧地在為馬拉松大賽進行訓練。他自己開了個事務所,在西三十幾街有個辦公室。我們一邊跑,他一邊談著一個聘請他打離婚官司的女人。
“我就動手擬了文件,”他告訴我,“結果發現這個昏頭昏腦的婆娘根本沒結婚。她也沒跟人同居,甚至連個男朋友也沒有。但這種事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干了。每隔一陣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就找個律師展開離婚的法律程序。”
我說起我碰到的那個專偷圖書館的賊。他很震驚。“偷圖書館的書?真有人做這種事?”
“任何東西都會有人偷。”我說,“從任何地方偷出來。”
“這是什么世界啊。”他說。
我跑完之后做了伸展運動,然后步行回家。我住的公寓在七十一街和西端大道的交叉口。我脫下衣服沖了個澡,又做了一陣伸展運動,接著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
然后我起來找出兩個電話號碼,輪流撥號。我打的第一個電話沒人接,第二個響了兩三聲之后就接通了,我簡短地和對方聊了幾句。然后我又試了一次第一個號碼,讓它整整響了十二聲。電話鈴響十二聲大概要花一分鐘,但如果打電話的是你,感覺會比一分鐘要長,而如果是別人打來的電話你讓它響著不去接,感覺起來簡直足足有一個半小時。
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我得在棕色和藍色的兩套西裝之間選擇一套,最后我選了藍色的。我幾乎總是選那一套,照這樣下去,等到棕色那套的領子款式再度開始流行時,它一定還相當新。我穿上一件有活動衣領的藍色混紡棉襯衫,挑了一條斜紋領帶。在英國人看來,我八成像是個被良好大機構解雇的人,在美國人眼中則只顯出我的誠意和清廉。我只試了一次就打好了領帶,決定把這當成個好兆頭。
深藍色襪子。有防滑墊的黑色便鞋,不如慢跑鞋舒適,但比較傳統。而且等我套上定做的矯正鞋墊之后,穿起來也就夠舒服了。
我拿起手提公文包,包是米色麂皮面配上打磨光亮的黃銅組件,比那個偷書賊的公文包要輕巧時髦。我在分隔成好幾格的箱內裝進我的吃飯家伙——一副手掌部分挖空的橡膠手套,一組妙用無窮的鋼制工具,一卷膠帶,一支鉛筆大小的手電筒,一把玻璃割刀,一片賽璐珞,一條鋼彈簧,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要是我被合法地搜身逮捕,這箱子里的東西會把我送進州立度假村去吃免費的飯。
想到這里,我的胃仿佛跳踢踏舞似的翻騰了一陣,幸好我沒吃晚餐。然而,即使在石墻與鐵窗的念頭讓我感到退縮的同時,我的指尖仍然出現了那種熟悉的輕顫,血管里的血液也開始興奮地奔竄。上帝啊,讓我脫離這種幼稚的反應吧——但是,唔,暫時還不要,拜托。
我在公文包里加進一本有橫條的黃色筆記紙,在胸前的內袋里放進兩支筆和一本薄薄的皮面筆記本。胸前的外口袋里已經裝著一條手帕,我把它拿出來重新折過,再塞回口袋里放好。
我穿過走廊來到電梯前的時候,有電話響起。也許是我的電話,但我讓它繼續響著。我下了樓,門衛帶著不情愿的敬意打量我。我剛抬起手要叫車,一輛出租車就停了下來。
我對那位頭發逐漸稀疏的司機說了一個地址,那在七十六街與七十七街之間的第五大道上。他插道六十五街穿過中央公園,一邊談論著棒球比賽以及阿拉伯恐怖分子,我則看著其他跑步的人一英里一英里地跑下去。他們在玩,我則正要去上工,這時候他們的消遣在我看來真是瑣碎無聊。
我在距離目的地半個街區的地方下車,付了車資加小費,然后步行。我在第五大道過了馬路,混進公交車站的人群里,以便好好地看一看那“難以攻陷的堡壘”。
因為那地方確實如此。那是一幢龐大堅固的公寓,建于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之間,共有二十二層樓,巍然聳立在公園旁邊。建造這幢公寓的人給它取了個別名叫查理曼大帝,偶爾可以在星期天《紐約時報》的房地產版面看到它的消息。幾年前它變成合作住宅,如今每當這幢建筑里的公寓易主的時候,價錢都是六位數——很高的六位數。
我不時會聽說或讀到關于某些人的事,比如說錢幣收藏家,我會把他的名字列入檔案以供日后參考,而一旦我發現他住在“查理曼大帝”,就會把他從我的檔案里刪掉,因為這等于說他是把所有收藏品都放在銀行的保險庫里。查理曼大帝有門衛和管理員,電梯有人操作,里面還裝了閉路電視。另外在送貨入口、逃生門以及天知道其他什么地方也都有閉路監視裝置,管理員室有控制臺,他們可以——也確實這么做了——同時觀看六個或八個屏幕里的情形。安全管理這回事在查理曼大帝簡直到了戀物癖的程度,這種態度我可以理解,但顯然很難贊同。
一輛公交車來了又走,帶走了車站上大部分的人。信號燈由紅轉綠。我拿起那滿滿一箱的竊賊工具,穿越街道。
跟查理曼大帝的門衛相比,我住的地方的門衛看起來簡直像時報廣場偷窺秀的領座員。這里門衛身上的金色穗帶比某個厄瓜多爾海軍總司令身上的都要多,那副自信滿滿的神色也很像個將軍。他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態度冷靜。
“我叫伯納德·羅登巴爾。”我告訴他,“翁德東克先生在等我。”
明朝那些事兒(全集)
《明朝那些事兒》主要講述的是從1344年到1644年這三百年間關于明朝的一些故事。以史料為基礎,以年代和具體人物為主線,并加入了小說的筆法,語言幽默風趣。對明朝十七帝和其他王公權貴和小人物的命運進行全景展示,尤其對官場政治、戰爭、帝王心術著墨最多,并加入對當時政治經濟制度、人倫道德的演義。它以一種網絡語言向讀者娓娓道出明朝三百多年的歷史故事、人物。其中原本在歷史中陌生、模糊的歷史人物在書中一個個變得鮮活起來。《明朝那些事兒》為我們解讀歷史中的另一面,讓歷史變成一部活生生的生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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