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蘭去世了
- 小家平常
- 張輩同
- 1987字
- 2019-04-02 20:00:00
嘩啦嘩啦的雨,打著門框濺進了屋子里,張豐收又是一身濕透,跑進來的時候,身上滴下的雨水都要趕上外面的了。
“再熬幾天,估計就過去了”張豐收一邊換衣服一邊說
家里的干草堆在廚房的角落,已經(jīng)濕的著不了火,鐵鍋旁邊的爐子熱著白米湯,冒得熱氣堆滿了屋子,像霧,散發(fā)著米香。
莫桂花招呼著張豐收坐在爐子旁,暖暖身子,對于兩個人來說這一天又熬了過去,熬著張豐收的身體,熬著莫桂花的心。
去往縣城,來回要四十里路,唯一的一條大路被雨水沖刷的,爛的不成樣子,小四輪上坐滿了人,車身重,路面的泥軟,在路上壓出了四條深溝,有兩次輪胎陷進了泥里走不動,一伙人下車,推車,再上車,時間比平時多花了一倍,回到家里都累的不成樣子,張豐收最累,小四輪搖搖晃晃的,握著方向盤的雙手要使大勁才能讓車平穩(wěn)前進,兩只胳膊累的都抬不起來了。
“這還沒到年底,張慶放話了,今年的工錢只能給一半”張豐收坐在爐子邊搓著手,像是已經(jīng)過上了冬天
“他想出什么幺蛾子”莫桂花拿著勺子,盛了一碗米湯,桌子上還有一盤子腌制的蘿卜干,一盤豆干條,
“說是又包了一個工地,錢跟不上了”張豐收拿著脖子上的毛巾,猛擦了兩下頭發(fā)
“管他怎么折騰,反正跟我們沒多大關(guān)系”莫桂花說著拿了一卷子煎餅塞到了張豐收的手里“趁著熱,把肚子里的涼氣沖掉”
“這人有錢了,是不是都這樣啊,這才幾年,臉都仰到老天上了”張豐收的屁股連著板凳挪到了桌邊上,地上磨出了四道痕跡。
“他愛咋咋地,他就是仰到月亮上去,也不管咱的事,錢發(fā)一半,大家伙能愿意嗎?”莫桂花說
“你還別說,都積極的很,還有幾個人主動找到張慶,讓他別發(fā)錢了,都拿去用,她娘個蛋,張慶要是真拿去用,他們都喝西北風(fēng)吧”張豐收的脖子就像一根粗管子,一碗米湯三下兩口的進了肚子,煎餅也吃掉了一半。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了風(fēng),楊樹枝干打著楊樹枝干,啪啪啪的響著,雨水被吹得一會偏向東一會偏向西,風(fēng)在巷子口留下的聲音像是吹著低沉的號角。
李蘭拍打著張豐收的大門,門是木頭做的,聲音沉悶,就算嘴上使勁了力氣,也被狂風(fēng)暴雨蓋住了,兩口子聽不見。
要不是張豐收拿著塑料袋去遮蓋小四輪的車頭,李蘭的嗓子就算是喊破了,也喊不出人。
“老三,家里的豬棚塌了,豬不知道哪去了,你二哥出去找,也不知道去哪里,有段時間了,他喝酒了,你快去看看,找找”
張豐收換了剛脫下的濕衣服,跟著他娘跑了出去。
這是一個難熬的夜晚,豬沒有找到,老二的腿被風(fēng)吹倒的樹壓在底下,動彈不得,地上的積水已經(jīng)漫過他的身子,老二奮力的仰著頭,累的也快沒了力氣,幸虧老三張豐收發(fā)現(xiàn)的及時,要不也就淹死在這樹下了。
村子里的路和養(yǎng)魚塘被水淹的分不清楚了,各家也不安生,有的家里墻被吹倒了,有的家里屋子漏水了。
哭喊聲夾雜著暴雨雷電,對于村子的人來說這是一個不眠的夜晚,也是場災(zāi)難。
慌亂中,張豐收開著小四輪帶著受傷的張勝收去了鎮(zhèn)上的衛(wèi)生室,一路上,眼睛被雨點子打的只能半睜著,他不停的用手擦著臉,試圖看清前面的路。
車斗里的水順著縫隙流下,滴滴答答的流個不停,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張西祥抱著張盛收坐在車斗子里,爺倆的身上沒有一點暖氣,衣服貼著身子,要是不嚴(yán)重,也將就的過去了,可是張盛收的左小腿里的骨頭應(yīng)該是碎了,左腳連著皮已經(jīng)歪到一邊了,疼的他攥著張西祥的衣服已經(jīng)擰成了好幾圈。
張盛收的腿傷的重,爺仨連夜又趕到了縣城的人民醫(yī)院,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夜。
第二天的早上,天空放晴,久違的太陽帶著暖氣掛在半空中,也許老天爺看不下了,一夜的狂風(fēng)暴雨電閃雷鳴,把這一村子的人折騰的要命,沒有誰家能安然無恙,屋子里都灌滿了水,家具泡在水里,不成樣子。
村子?xùn)|頭的張家,還沒從失落的心情中走出來又陷入了悲痛,李蘭死了。
在一個水塘邊上,李蘭頭朝下趴著,浸在水里,身子上的藍色粗布衣服,還有頭上灰色的毛巾,讓人一下就認(rèn)出來了她。
張家的男人們都不在,張西祥陪著張盛收在縣人民醫(yī)院,張豐收早上回來,還沒進村子就帶著一幫子人又趕回了縣城,老大還在培訓(xùn),有一段日子沒有回家了,對于李蘭的死,爺四個還不知道。
村子的路和水塘被雨水連在了一起,像一個天然的大湖,只是兩排整齊的小樹才讓人把它們區(qū)分開,李蘭就浸在兩個小樹之間。
在農(nóng)村的說法,淹死的人的靈魂跑到了水里,會找個替死鬼,所以大家伙都不敢靠近,就連發(fā)現(xiàn)的人通知了張家的幾個兒媳婦后也沒了蹤影,村子里的壯小伙子都跑到張慶的工地了,剩下的這些老人婦女大多都忌諱這些,那些平時不信神不信鬼的人,此時也沉默不語,站遠(yuǎn)遠(yuǎn)的觀望著。
老大老二的媳婦站在不遠(yuǎn)處,哭成了淚人,這個時候也沒了主意,女人不主事的思想是刻在她們腦子里的,何況是這樣的大事。
莫桂花沒有哭,抱著張一站在兩個嫂子的邊上,大家竊竊私語,嘴貼耳的說這女人鐵石心腸,李蘭這么好的一個婆婆,卻有這樣的一個兒媳婦。
老大老二的媳婦哭著哭著就唱了起來“娘,你好苦啊,你怎么就這樣走了的,你怎么就舍得走了的啊”,這農(nóng)村的習(xí)俗,兩個人知道的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