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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欺昧(2)

汪元又催郭爺曰:“范達去了一日,并不取銀來還小的,明是欺負老爺。”郭爺叫該值皂隸過來。丁申向前,郭爺即批手:速拘范達還銀。丁申走到范家,只見皂隸已押范達出門,乃同帶見郭爺。郭爺罵曰:“狗才怎么去了許久?”范達曰:“小的變賣妻子,得銀十四兩,后又在各親戚家揭借,共湊四十兩,因此耽擱。”郭爺曰:“拿銀上來。”叫吏對過,足足重四十兩。

郭爺曰:“我若不用刑,爾便騙了汪元之銀。叫汪元補領來領去。”汪元即時補領狀來。

郭爺發銀與汪元,因問曰:“此銀是爾的不是?”汪元曰:“青天爺爺!此銀果系小的賣漆之銀。”郭爺曰:“此銀范達說是他賣妻子之銀,怎么說就是你原銀?只怕不是你的,看錯了。”

汪元曰:“小人手中之銀,怎么會錯。”郭爺始起身大罵曰:“這等欺心畜生!我郭爺之銀,你也思量騙去,莫說范達爾不騙他。這銀是我內庫取來之糧銀,你也認作你的。這等可惡,叫皂隸選大號粗板過來,與我重責三十!”汪元情知理虧,啞口無言,低頭受刑。

皂隸打了三十,郭爺叫:“汪元,取前所失之銀過來付與范達。”吩咐范達曰:“此銀合該你的。你拿去做本錢,我批執照與你。”范達接了銀與執照,拜謝而去。郭爺叫抬一面大枷過來,將汪元枷號一月,以儆后來欺心之人。乃援筆判曰:以德報德,報施之常,未聞有德而以仇報者也。故用治命,而老人結草絕群纓,而戰將效力。此皆知恩酬恩,不敢忘其所自也。今汪元失銀于散地,已是滄海遺針;而范達見取,全璧交還:此在達則見利而思義,在元則得財而忘恩。比之殺人顛越而奪其貨,心何異哉?合宜重究枷號,以儆刁風。

女婿欺騙妻舅家財

崇安縣九都石灰街葉毓,種田營生,積有家貲近萬,五十無子。其妻張氏單生一女,名玉蘭,年方十八,不忍出嫁,乃央媒人顧寬招贅同都黃土壚游干第三子游吉為婿。擇定十月十七日過門成親。吉雖女婿,葉毓夫婦待之猶如親子,略無形跡。

一日,葉毓有一通房婢女名喚月梅,頗有姿色,毓乃乘酒興牽之強合。月梅欣然受之,遂覺有孕,迨至十月生一男子。毓夫婦心中甚喜,三日湯餅會,大開筵宴,賓朋滿座,賀禮盈門,因取名葉自芳。只有玉蘭夫婦,不喜父養兒子,心中常存妒忌,幾欲謀害,每被家人看破,不敢下手。一日,葉毓年至六十二歲,得病將終,乃對孺人張氏商議曰:“自芳母子年俱幼稚,我若過世,有爾尚在,此家事他還不敢獨占。若是他日你亦死了,誰人與自芳母子作是主張?”張氏曰:“我今正為此事日夜憂慮。自古女生外向,他夫婦終是不顧我們。”毓曰:“我今有個計較,明日你去托得鄰人王正岳、秦韜二人來我家,我寫個撥約,將家財盡數與女婿掌管,自芳一毫不要與他。但內中暗藏字義,他日子大,必然與姐夫結告官府,那時清官辨出,豈不省得使他郎舅相戕。”張氏曰:“爾的主意甚善。”及至天明,張氏乃命月梅整起酒筵,著人請鄰親王正岳、秦韜來家,乃把要分撥家私之情由說與二人知道。王、秦二人曰:“他日有我在世,小官定然無事。”二人床前說罷,遂出庭前。張氏命女婿陪酒,王、秦二人曰:“你令岳分撥家財與你掌理,叫我二人作證。”游吉曰:“霎時分家,千萬便言多分些與我,我當厚謝。”王、秦二人曰:“謹領教。”葉毓乃叫張氏取紙筆到他床上,叫月梅扶起,乃執筆撥約曰:崇安縣九都二圖葉毓,止因五十以前無子,正妻張氏,止有一女玉蘭,招贅同都游吉為婿,生則事奉,死則殯葬。

迨至五十三歲,娶妾月梅在身,特產一子葉自芳為傳代之血。此僅可語繼續,而不得與我出嫁之女招贅之婿并論。

今有傳代之田四百頃、瓦房五十七間、金子三百兩、銀子一千三百兩,什物、家財等項,悉付女婿前去管業,外人不得爭占所有。幼子葉自芳,出世既遲,生年又晏,合族鄰右,不得以子道、婿道并論。已撥家財婿自收執全與幼子無干女婿之事,悉遵前約為照。

葉毓寫罷,吩咐遺囑,叫張氏拿與王、秦二人看罷,游吉接過從頭讀過數次,見丈人盡數分撥與己,心中不勝歡喜,遂取了王、秦花押,當席收了。王、秦作別回去。不想葉毓既立了撥約,知大事已定,遂叫女婿同女兒近床吩咐曰:“我今諒無生理!爾夫婦務要孝順丈母,勤謹持家。月梅母于若是長進,爾把只眼看他;若不長進,隨他自去過活。”游吉曰:“小婿必待他有始有終。小舅若是長大,我還分半家財與他。”葉毓曰:“那家財是爾本分內的,決不可與他。只是如今,我生前還積有銀五十兩在此,賢婿可收三十,這二十把與他子母也罷。”

游吉曰:“一并把與小舅。”月梅只受二十,張氏叫游吉收去三十。不覺過了一日,葉毓一氣不來,已歸大夢。游吉感丈人厚恩,哭之極哀,大為厚斂,葬祭盡禮。玉蘭亦感父親之恩,其待月梅子母視昔日尤加厚一分。謀妒之心,夫婦至此盡釋。

張氏見女兒、女婿改變心腸,亦覺葉氏有后,幾度與月梅同坐,敘及己與丈夫所處之事,月梅感德不淺。

迨至數年,自芳漸已長成。在學攻書,眾學生都笑他靠姐夫討飯吃,白白一個大家,不能管理。自芳不知其故,歸問其母。其母與大娘私下備說其詳,叮嚀他權且隱忍,不要說破。

自芳心性聰明,即會其意。后到學中,任人取笑,只作不知。

不想再過一年,張氏亦壽終正寢。自芳來治孝成禮,游吉遂不用他來理孝事。玉蘭說:“自芳,你自去讀書,這不干爾之事。”自芳曰:“妻分大小,子無嫡庶。雖非生母,實系我嫡母。

何敢不來治喪!”玉蘭說:“我的母,要爾拜她做甚?好不羞人!”自芳曰:“爾游家人,怎管得我葉家事!”玉蘭曰:“依你這等說,這家是你的?”自芳曰:“不是我的,是哪個的。”玉芳曰:“你這丫頭小種養的,你骨頭才硬,便來作怪!”自芳曰:“我有父母養我,要你養我?”只見姐弟兩個大鬧起來。

游吉在孝堂聽得,說道:“你兩人爭些什么?”玉蘭將自芳言語告訴丈夫一遍。游吉曰:“自芳,你不得無理,你父死后哪見你來。今日你便來胡講,若不看當日先人分上,將你母子一頓亂打,趕你出去,且看你在哪里去安身?”自芳聽得游吉之罵,也不回言,即出門去了,竟至縣中寫狀,往本縣魏良靜大尹處去告游吉。行到縣前,只見大尹坐堂,葉自芳即手執狀辭,告曰:告狀人葉自芳,系九都二圖民,告為欺孤吞噬事。芳父先年無嗣,嫡母生女玉蘭,招贅同都游吉為養老女婿,家財悉付管理。五十歲娶妾生芳,游吉夫婦懼分家財,屢欲謀害。父終慮吉行兇,故央鄰右王正岳、秦韜作證,整將田產悉撥吉管。蓋為將取,姑與之計,以塞吉兇心,保全蟻命。不料,惡果瞞昧,欺身無親作主,竟行趕逐,不容入門。鵲巢鳩據,已自寒心。孤寡遭冤,先人絕祀。懇天作主,以杜梟風。上告。

魏大尹看了狀辭,即命承行發牌,差鄒陵領牌前去,提游吉及鄰右來審。游吉見提,亦寫訴狀,奔縣訴曰:訴狀人游吉,年甲在籍,訴為欺死瞞生事。吉系葉毓嫡婿,代毓頂戶當差,供養二老,存歿不衰。獸舅葉自芳,出自通房,毓疑年老未真,故將田產、屋舍,盡撥身理,所積余銀五百金付自芳,憑中議定,各守所有,不行爭意。

豈料芳銀花費,復來爭產。虛詞聳告,明竟謊言。似此欺瞞,刁風益熾。只得乞爺爺斧斷,立見真情。

魏爺看罷訴狀,即叫兩家同鄰右來審。魏爺問游吉曰:“自芳怎么告你吞并家財?”游吉曰:“小的是葉毓招贅上門養老女婿。禍因岳丈臨死,將家財分撥。見自芳出自通房,恐非真正血脈,故把田產、屋舍、家私,憑中王正岳、秦韜盡付小的,算計價錢止值三百兩。當付銀五百兩與自芳母親,折作家業。誰想他母子蕩廢殆盡,今日故捏趕逐,虛情哄爺爺。”

魏爺曰:“葉自芳,你這小小年紀,敢來告此假狀!哪個教你?”自芳曰:“當日父親臨死時,怕游吉害死小的,絕了宗嗣,故把田產悉撥與他,以塞惡獸貪心。父親死時,止遺銀五十兩,小的止得二十,余三十游吉當父親面前親手拿去。哪有五百兩銀與小人?望老爺審問鄰右。”魏爺即喚鄰右來問。誰知王正岳、秦韜兩人俱死,今只是二人之子,不知前面來歷,乃曰:“葉毓原有揆與父親,原有花押,乞老爺追看撥契便知端的。”魏爺叫取撥約上來。誰知游吉欺心,即將撥約另寫過,竊取王、秦花押在上。魏爺一看撥約,便問鄰右曰:“此是你父親花號不是?”二人仔細一看,說道:“這是父親親筆花號。”

魏爺聽了口辭,即叫自芳曰:“你父說游吉代你頂戶當差,送他夫婦過世,故憑鄰右將家產盡撥與他,故不與你干涉,爾何得冒爭?況你父寫得明白,你若再來纏擾,我要重重責你!”

自芳哭曰:“此撥約是游吉假寫的。”魏爺曰:“鄰右認得他父親花號,你反說是假!”喝令皂隸責打十板。自芳叫屈起來。魏爺叫:“趕將出去,任你哪里告來。”一起人犯俱發放畢。游吉歸到家中,歡天喜地,置酒謝了鄰人。玉蘭即翻轉臉皮,把月梅趕出,不容入門。自芳哭到家來,見母在門外啼哭,自芳備將官府不準之事,一一報知母親。母曰:“是你失于計較,你父我收有他字跡在,如今再不要入縣去告,府中郭爺清廉,我這里有簪一對五錢重,你可拿去做盤纏,我權在秦韜媽媽家借住幾日。”自芳帶了父親親筆跡,搭舡徑到府中。適值郭爺在朝天門送官,即具狀告曰:崇安縣九都二圖告狀人葉自芳,告為有冤難伸事。芳父母雙亡,身系庶出年幼。嫡母張氏,生姐玉蘭,招游吉為婿養老。先父臨歿,怕吉害芳,故將家產撥吉,憑鄰為證。吉見約存人亡,遂作假約,哄瞞縣官,責打趕出,不與作主。芳不得已,奔投爺爺明照覆盆,追給原業,感恩。

上告。

郭爺接了葉自芳狀,帶回館中審問明白,遂行牌縣中,提得游吉一干人犯,到府親問。游吉訴曰:“小的丈人葉毓,五十無子,招贅小人為婿,養生送死,頂戶當差。年至五十三歲,與通房生自芳,毓疑非真血脈,故把家產不撥與他,原有撥批存照。魏爺審問明白。”郭爺叫取撥約上來,游吉又將假的呈上去。郭爺叫自芳來看:“此是你父真字不是?”自芳曰:“父寫遺囑小的年幼,小的今帶有父親筆跡數紙在此。”郭爺展開一看,全然不同。郭爺曰:“怎么是兩樣字跡?”游吉曰:“丈人臨死手顫難寫,故此與生前字不同。”郭爺想:“不同只是生熟,怎么筆法大異?”郭爺故意罵自芳曰:“這事糊涂,我這里難明。”自芳哭訴曰:“爺爺若不肯理,小的母子死無葬身之地。”郭爺曰:“你要我問,拿這拔約抄去,問你母親明白再來。”丟下撥約與自芳抄。自芳知郭爺意思,只推說:“小的不會寫字。”郭爺曰:“自芳不會寫字,游吉替他抄去。”

游吉不知是計,拿筆連真帶草抄了,遞與自芳。郭爺叫:“拿上來,我看詳細。”一認,字雖有真有草,筆勢卻是一樣。

乃指游吉大罵曰:“這等狗才,你自假寫撥約,欺死瞞生。”

吩咐皂隸,重責二十。游吉初不肯認,郭爺吩咐:“與我夾起來!”游吉心忖:“我丈人撥約,亦未把與自芳,拿出何妨?”

即叫曰:“爺爺息怒!小的拿出真的,爺爺觀看。”復在懷中取出丈人親筆撥約遞上。郭爺從頭看了一遍,笑曰:“你那丈人就是神見,內中說‘不得與我出嫁之女、招贅之婿并論’,又曰‘全與幼子,無干女婿之事。悉遵前約’。他怕你謀害他子,故把此約穩你之心。你出嫁、招人之人,安得占他家業、金銀?葉自芳你上來,我吩咐你,你看父親、嫡母面上,田撥百畝,屋撥三間,家私每十分撥一分,金銀各撥一百與他,以念骨肉之親。”葉自芳曰:“爺爺公斷。小的萬代感恩!”郭爺曰:“我將這撥約批作執照與你。所撥之產業,亦明批在上。”用印鈐記,付與葉自芳收執,仍立案存照。判曰:審得葉自芳與游吉本郎舅至親。葉毓當年無子,嫡妻一女,招吉養老,是實。老得妾子承后,慮吉謀害,臨死設計,全撥家產,蓋為留兒而姑不敢留財也。吉肆貪號,便欲一網打盡,不思強客,不當奪主。強欲以姊而占弟家。理合斷還原產,諒情隨撥全親。立案懲奸,永杜欺騙。

羅端欺死霸占

建安縣吉陽街湯墩湯聘尹,屢世殷富。因為無子,娶妾何氏,止生一子,名喚湯隆。剛才三歲,湯聘尹一旦死去,壽止三十六歲。何氏與大娘葉氏,共哺孤兒,撐持家業。先夫在日,蓄有祖田八百畝。每冬,葉氏叫家奴湯旺催取各莊苗租,變銀完納錢糧。各處租谷無欠,只有順昌地方萬全坑有田二百四十畝,離家遠,屢年未曾取足。葉氏每見收到萬全坑租,不勝忿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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