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逄玄江剛從睡夢中醒過來，發現身邊站了個人，嚇得渾身一哆嗦。

不速之客轉身，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逄玄江面前，熟悉到幾個月前剛見過，陌生到他以為這個神神叨叨的家伙只是他某天喝多酒的幻覺。

朱韜微笑致意，“逄將軍，別來無恙。”

左右環視了一圈，逄玄江瞇起眼睛，手指在周圍比劃了比劃，“你怎么進來的？其他人呢。”

朱韜直接切入主題，“不重要，九龍神珠找到了嗎？”

逄玄江像沒聽到似的，眼里載滿審問，嚴肅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成天神出鬼沒，來去成謎。”

“沒事先遞拜貼，是鄙人疏忽了。”朱韜笑了笑，“想必你現在有很多疑問，有什么能為逄將軍效勞的嗎。”

“不，我沒什么想問的，這里也不是正經人該待的地方，你從哪里來就原路回去吧。恕不遠送。”逄玄江闔上眼，想著再睡個回籠覺。

逄玄江確實有很多事想不通，需要朱韜解釋，但朱韜以這種正常人無法想通的方式出現，令逄玄江忽然心生顧慮。

一方面，此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他的話不能全信，再加上柳寒煙提醒過，九龍神珠不能亂用，所以逄玄江并不想讓朱韜知曉九龍神珠的存在。

朱韜微微俯身，“逄將軍，如果你把九龍神珠交給我，我能幫你出去。”

逄玄江冷哼一聲，“誰說我想出去了？你當這是什么地方，未經皇上下旨擅自離開一步，就算越獄，我是亡命天涯啊，還是找個山頭當大王啊？”

逄玄江臉上寫著，‘我不傻你別想忽悠我’。

“怎敢讓將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朱韜面上浮了一層虛偽的淺笑，加大籌碼，“若將軍愿意相信我，與我共事，鄙人愿為將軍效犬馬之力，讓您要什么有什么。”

逄玄江依舊不為所動，丟出一句：“本將軍不稀罕。”

“將軍有生在世家的好命，榮華不斷，吃穿不愁。可是至尊之位，你也不稀罕嗎。”朱韜冷不防丟出一句‘大逆不道’之言。

換來逄玄江騰起震驚的復雜表情，還有一句‘你瘋了吧’。

朱韜在心里幽幽嘆了口氣。

聽了自己的話，逄玄江變化多端的表情里有難以置信，有出乎意料，唯獨沒有動搖。

說明對這個的提議，逄玄江似乎不為所動。

“得到那個位置，”朱韜繼續他的‘無稽之談’，“你想要誰活，他便生，想要誰死，誰則亡。”

除了至神至圣者，世間的人都有欲望，求而不得的東西，是內心這塊土壤里埋下的一根刺，執念越深，扎根愈穩。

朱韜的話在耳邊低回，如地獄深處傳來的誘惑，“你不想嗎？”

“不想，做皇帝有什么好。”逄玄江不以為意，“皇上要操心的事海了去了，做不好還有煩人的三公九卿等著罵你。”

“逄將軍，恕鄙人直言，你大哥將遇到滅頂之災，”朱韜說話藏一半露一半，點到為止，“只有九龍神珠可以幫他...”

逄玄江看向朱韜，眼里滾了兩團火球，特煩他用這種莫須有的事詛咒大哥，開口打斷道，“老子想要誰活，就算用我的命抵，也在所不惜。不勞您費心。”

“逄將軍，有些事，等你想明白就晚了，”朱韜最后道，“凈安寺內的大槐樹下，有塊石碑，若你日后覺得我說的話有道理，就在上面留個時辰地點，我自會去找你。”

逄玄江敷衍的應了一聲，便沒再說話，腦子里裝著很多事。鑒于同順帝剛對越王府表示出不信任，對朱韜的提議，逄玄江談不上贊成，也無法說完全不動心。

多留條后路是好的，可朱韜這人深不可測，走錯一步，前面就可能是萬丈深淵。

自從再次遇見柳寒煙，逄玄江心中多了個牽掛，行事不由變得謹慎，合作可以，最起碼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

逄玄江有感覺，朱韜是為了得到九龍神珠，才搭上自己這條線，說不定沒等他去大槐樹，朱韜肯定會再來找自己。

不知為何，想著想著，逄玄江便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如置身于混沌之中。

等他再回過神的時候，朱韜早就不見蹤影，而剛才消失的裴慶年，正扒拉這欄桿朝這邊喊：

“醒醒，又做白日夢呢。”

逄玄江自己也有這樣的疑惑，難道是因為最近老是想著同順帝的話，魔障了...

“小子，你能借我點錢嗎？”裴慶年理直氣壯的問。

逄玄江用手背蹭蹭鼻尖，只覺‘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笑道：“可以是可以，只不過，你去哪兒花？”

“這你就別管了，”裴慶年扒開遮著半張臉的頭發，獅子大開口道：“一千兩白銀，能拿的出來嗎？”

“沒有。”逄玄江覺得這個數很好笑，學著裴慶年翻了個白眼，“我們府窮得很，不跟您似的，從哪兒都能撈到好處。借錢要有借錢的誠意，懂？”

裴慶年撓了撓臉，很有‘誠意’的說：“那一百兩總成吧。一百兩，一個子都不能往下掉了。”

數額簡直斷崖式下跌。

“你當我買菜的啊，還跟你討價還價。”逄玄江曲起一條腿，胳膊搭在膝蓋上。

“不然呢。”裴慶年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錢袋子’。

“這得算路費吧，你逃出去，我不成同謀了？”逄玄江打了個哈欠，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裴大人這錢拿去干什么，我總得弄清楚。

“瞧你那小氣勁兒，就當積德了不成。”裴慶年語出驚人。

老家伙想出去想瘋了吧，逄玄江罵了一聲，恨不得給他兩巴掌，“你積個試試。”

“逄兄弟，”裴慶年自降輩分，神經兮兮道，“我剛才看見一個高人，他說下次來找我，就把我帶出去，我總得給高人點好處不是。”

“不敢當，不敢當，”逄玄江同情的看著裴慶年，這人大概是傻了，“你做的夢靠譜嗎，裴大人，晚輩雖愚鈍，但得提醒您一句，小心你看見的東西，別再是黑白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