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安寺始建于唐朝，是唐朝四大古剎之一，傳說中觀世音菩薩現身的地方，有求必應的許愿好去處。幾經戰火，修修補補得以保存下來，實屬不易。

只是早已消弭那時的痕跡，尋不到當初的盛唐氣象。

凈安寺原本煙香繚繞，梁柱涂金，傳到趙無意，也就是慧能這里，突然變得冷冷清清。

山頭一片旖旎的霞光，流連人間煙火的金烏慢吞吞下沉。

待到正殿中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喬子初方探出一個腦袋，喚了一聲：

“無意？”

擦拭香臺的年輕主持循聲看去，臉上掩不住的驚訝。

“施……恩？老喬？”

喬子初滿意的點點頭，從聲音中聽得出來，見到自己，趙無意很高興，但作為慧能，他要喜怒不形于色。

慧能將喬子初請到客房。

左手邊的寢堂，聽說是古時候，皇室宗親到寺院來上香祈福時，給皇帝留宿住的。

喬子方接過慧能削好的蘋果，‘咔嚓’咬了一大口，往四周瞅了兩眼，“這么多年過去，這廟里怎么還是你一個人。”

記憶中那個滿腦肥腸的小胖子，喬子初怎么也不能把他跟眼前眉目清秀，身量輕盈的慧能視作同一人。

看來吃素確實對塑造身材有幫助。

慧能彎起嘴角，雙手交疊，垂于腹前，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徐徐的說：“你不知道，從我的祖祖祖祖師爺開始，凈安寺就是一師一徒制。這不到了招新人的時候，我很快就有小徒弟了。”

凈安寺的香火一直很旺盛，直到傳給了在同行眼中不中用的慧能。

如金信仰卻不是一兩日就能消磨的，凈安寺又僧少粥多。

凈安寺一貼出收徒的告示，雖沒到踏破門檻的地步，還是有不少人領著孩子來凈安寺拜師。

為了更好的觀察，慧能讓前來拜師的少年在寺院住了七日。

今天是考核的最后一日，慧能按照祖師爺留下的規矩，選了一名相貌品行均屬上乘的少年，與他約定，十日后在，行皈依儀式。

這會兒，參加選拔少年們都下山了，又只剩下慧能一人，喬子初的到來，著實消解了他未發跡的落寞。

無我忘我，超然物外。

他本不該有這種閑得發慌的情緒，若師父還在，定會說他定力不夠，慧能自嘲的想。

看來今天要多背幾遍《地藏經》了。

喬子初端起面前加了冰糖的小青柑，放在嘴邊吹了吹。

溫熱的茶水入口，由淡漸濃的苦味充斥口腔，直往腦門上沖，唯有舌尖上一絲是甜的，兩者緊緊糾纏，難舍難分，不見高下。

放在幾年前，喬子初肯定在慧能惶恐的目光中吐出來，噴到佛門清凈的地板上，再被慧能按著腦袋給佛祖菩薩磕頭謝罪。

如今不一樣了，喬子初心平氣和的咽下去，冷靜了片刻，任清苦的味道在五臟六腑蔓延，又吐槽：

“嚯，這茶還是那么難喝。”

真是自找苦吃。

慧能很是享受的抿了一口茶，“心若是在苦水中泡過，吃什么喝什么，也就都不覺得苦了。”

“誰說不是呢。”喬子初感同身受的笑了笑。

指腹下，青瓷杯壁一道裂紋，橫斜在湛藍的花紋間。

“落月屋梁，現業維深，別難為自己。”

慧能似是無心般的勸解。

在慧能比檀香佛珠還圓潤的聲音里，喬子初不聲不響的點點頭，像是聽進去了。

慧能在心里嘀咕，這家伙莫不是想開了。

喬子初抬頭，嘴邊閃過狡猾的笑容，“無意，打個商量，我在這兒住幾天？”

“這......”

看慧能推諉的表情，喬子初就知道死和尚要以長篇大論的理由拒絕他。

喬子初趕在慧能前面，沒有給他泱泱其談的機會。

“不方便？”喬子初微挑眉峰，“無意，我剛回國，第一個看的可是你。過幾天本人就在市醫院正經上班了，忙起來不分白天黑夜，下次見面，還不知道哪年哪月，憑咱倆這么多年的交情，我免費住幾天還不成？”

喬子初一臉不容置疑，你甭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老子就是要住，佛祖來攆我都不走。

慧能氣呼呼的看著對面的無賴，嘴角抽抽，你這是跟我商量的態度嗎，你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啊！

每次面對喬子初，慧能都得拿出一個出家人全部的涵養來，才能保持住他外面狂風暴雨我自閑庭信步的人設，“施主想住也可以，可深山野林里，蚊蟲多，晚上怕是睡不安穩。”

“不怕！”

喬子初從背包里掏出一瓶噴霧，拍在香木桌子上。

看側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大概是某種進口蚊香。

……

“濮主任，這是您的想法？”

曲凌仙昨晚值了一宿夜班，跟柳寒煙打電話聊了幾句，剛睡下不到半個鐘頭，便被大清早就來上班的濮嚴主任叫到辦公室。

濮嚴言簡意賅，告訴大腦反應還沒跟上節奏的曲凌仙，慳朝這個時間段的時空聯絡站，他臨時決定，安排柳寒煙擔任聯絡員。

由于跨時空牟利案追緝難度大，稽查司獲得特批，允許在古代時空建立聯絡站，當然，前提還是要遵守《時空法》，不能以任何形式改變古代同胞的人生軌跡。

建立聯絡站的任務，無疑落在空研所眾人的肩上。

曲凌仙大概明白濮嚴這么決定的原因，可以把柳寒煙失蹤的一個月，算入籌建聯絡站的時間范圍內。

如此一來，柳寒煙就可以解除停職察看，重新回來工作了。

“怎么了，有哪里不合適嗎？”

濮嚴以為曲凌仙會毫不猶豫的投贊成票。

“不是。”曲凌仙立馬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意見，“雖然沒有承認，但小煙擅離職守的錯誤是存在的，聯絡站這么重要的項目，您放心讓小煙去做？”

“時空聯絡員的人選，袁教授之前跟我商量過，他都同意了，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說了，柳寒煙那身本事是袁教授親傳，閑著也是浪費。”

確實，建立時空聯絡站涉及各方面的問題，柳寒煙技術能力過硬，是最合適人選之一。

曲凌仙只是覺得，柳寒煙不按規矩辦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濮主任做這個決定，不符合他追求萬無一失的保守性格。

可他又不能直接刨根問題，畢竟主任怎么想的，沒必要告訴研究員。

“對了，濮主任，袁教授還是沒有消息嗎？”

濮嚴沉默的搖了搖頭，“還在查，過幾天，上面會派人暫代袁教授管理空研所各方面的事情，到時候會通知你。”

“奧，需要我做什么工作。”除了與柳寒煙有關，曲凌仙對其他事一律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濮嚴說：“暫時沒有，臨時所長到了再說吧。”

曲凌仙關門出去的瞬間，濮嚴忽然恍惚的想，如果他能像曲凌仙護著柳寒煙一樣，當初那件事，也許會是不一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