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久寒沒有詢問柳寒煙失蹤這些天的具體情況，當然柳寒煙也不會跟他講實話。
不按常理出牌，而是閑聊似的說：“你和濮嚴主任的關系，似乎不算融洽。”
柳寒煙輕蔑的笑了笑，矢口否認道：“沒有啊，挺融洽的。”
她又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就算不融洽，貴司有什么好的團建方案，能幫助我們改善人際關系嗎。”
“恩，確實，調節居民沖突，按理也在我們的職責范圍內。”
柳寒煙心想，她與濮嚴不對付是真的，可這與審問有關系？該怎么回答，有標準答案嗎？
印久寒似乎看出柳寒煙心中所想，破有耐心的解釋說：“這也是審問的一部分，通常，了解嫌疑人與領導和同事的關系，能幫助我們判斷其是否存在，因為心里不平衡而產生與組織價值觀相悖的意識。”
柳寒煙明白他的意思，印久寒懷疑，她可能被濮嚴穿小鞋，由此心生不滿，與犯罪團伙勾結，損害空研所利益。
濮嚴確實不待見她，柳寒煙想到，自己對濮嚴不滿的由來已久，可能表現的太明顯，被印久寒看出來了。
印久寒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懷疑，柳寒煙想了想，與其違心解釋，倒不如承認她對濮嚴不滿，更容易讓印久寒覺得她心里沒鬼，只是看不慣濮嚴而已。
“印隊長。濮嚴也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就算他是我領導，我也有討厭他的權利吧。”
說完，柳寒煙突然被一股強大的無力感包圍。
她心態好像崩了。
一是，柳寒煙覺得委屈，為什么要被當做嫌疑犯，坐在這里揣測印久寒的心思，滿腦子里想著都是證明自己清白。
她明明沒做錯事......
二是，柳寒煙發現其實她并沒有像自己一直以來所認為的那樣，討厭某個雞蛋里挑骨頭的領導。從前出現紕漏的時候，柳寒煙不想聽濮嚴任何意見，只是因為她在跟自己置氣。
柳寒煙被關進稽查司里，才開始反省。
大多數情況下，濮嚴的教訓是對的。
比如這一次，如果她考慮到時空機受重創這個意外，想想后果，不去在火流星上做手腳，也就不會有后面這些事發生了。
現在這尷尬的處境，連她差點把命丟了，辛辛苦苦摸清的西南金礦，還是不能立案調查。
一點意義都沒有，柳寒煙頹廢的想。
柳寒煙沒好氣的說，“你想問什么趕緊問，都像你這樣墨跡，貴司的辦事效率能提高才怪。”
之所以這么說，柳寒煙是怕問到正經問題的時候，自己早就把標準答案忘干凈了。
印久寒勾了勾嘴角，“這就不用柳研究員上心了。”
接下去的兩個小時，印久寒就事論事，開始事無巨細的審訊。
兩人的談話看似平靜，問完之后，柳寒煙心有戚戚，還好曲凌仙事先有準備，不然說錯一句話，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印久寒瞅了一眼時間，八點一刻。
“行了，今天就問到這里吧，到上班時間了。”
柳寒煙嘴角抽了抽，所以，印久寒是專門擠出休息時間來審問她。
這么敬業，有加班費嗎？
“等等。”柳寒煙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擋在印久寒面前，讓某勞模先別著急走。
“你問了我這么多，看在我給你雞蛋吃的份上，也給我個提問題的機會唄。”
面對柳寒煙無理的請求，印久寒臉色一沉，也不跟她廢話，“五分鐘。”
看來他是真的著急去上班。
柳寒煙爭分奪秒的組織了語言，委婉的向印久寒打聽道：“印隊長，你能不能幫我帶個話給溫廉隊長，就說我想見他一面。”
印久寒不由攥了攥拳頭，眉心蹙起，不可置信的看著柳寒煙，“你找他，什么事？”
柳寒煙看印久寒突然變化的表情，怎么像見了鬼一樣。
“買東西的時候，他幫我墊過錢，我剛想起來沒還。”
印久寒盯著柳寒煙的眼睛，用一種比剛才更像審問的語氣問：“什么時候？”
柳寒煙隨口胡謅道：“大概小半年了。”
印久寒拿起桌上的筆錄，瞥了柳寒煙一眼，“雖然我是個唯物主義者，但如果你百分之百的確定自己沒有在說謊的話，我的意見是，最好找個法師替你驅驅邪。”
柳寒煙不解道：“為什么？”
才說了幾句話，就漏出破綻了，柳寒煙不禁開始自我懷疑。
“因為溫隊長，兩年前已經不在了。”印久寒背對著柳寒煙，柳寒煙看不到他臉上掛著沉重的表情。
帶著些痛惜的聲音緩緩傳入柳寒煙耳中。
“不要拿亡者開玩笑。如果你頭上不想再多一項罪名，我勸你最好不要提這個名字了。”
印久寒說完就離開了，背影挺拔，與他的性子一樣剛正。
留下柳寒煙像雕像一樣愣在原地，整個人都凌亂了。
耳邊還有殘音繞響，溫隊長，兩年前就不在了。
柳寒煙目光一緊，什么叫不在了，難道兩年前，溫廉執行任務時也沒回來。
可憐鄧向東到死也不知道，他的隊長，竟然也遭遇了埋伏。
如果僅僅是沒有回來，那么溫廉還活著嗎。
兩年前鄧向東所在的分隊，現在還有活著的人嗎。
柳寒煙怔怔的想，一股寒意順著背脊上爬，讓她頭皮發麻。
之后又有幾個稽查員來審問柳寒煙，柳寒煙的疑心作祟，又換了些靠譜的借口，幾次打聽溫廉。
然后發生了令她更加疑惑不解的事。
除了印久寒，兩年內新來的稽查員都不知道溫廉這個人，就算是老隊員，也都不敢提溫廉二字。
這個名字，是禁忌，像魔咒一樣令人恐懼。
柳寒煙就此發現，在稽查司，溫廉是個不能被提起的名字。
分隊長都如此，包括鄧向東在內的其他稽查隊員，恐怕他們的痕跡，也早就消散在時間的長河里。
柳寒煙本以為，回到現代，把鄧向東的話帶到，就能解開金礦的疑團。
現在看來，事情遠比她想的復雜。
頂著腦海中亂麻一樣的信息，柳寒煙終于挨到了曲凌仙來探視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