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鐘聲響起，迎春盛典即將過去，而羅馬的安寧也隨著鐘聲遠去。

那一瞬間，羅馬瞳孔驟縮，感受到體內的氣息竟然像海嘯一般暴走翻騰。

他仿佛捂住爆裂的水管一般，拼命的抑制著體內即將暴走的氣息，意識中，有數個聲音高歌著：

“吾等御者！”

“羅？”薇希發現身旁的羅馬滿臉的冷汗，不由關切的問道：“你怎么了？臉色有點難看。”

羅馬一驚，下一刻變穩住心緒，看向薇希，大腦瘋狂運轉，總算找到了一個還算靠譜的理由。

“啊，哈扎里吃的有點多了，胃有點疼。”

“哈扎里？那是什么？”薇希疑惑的問道。

“就是那種很辣的餡餅啊，別在意，我沒事的。”羅馬撓了撓側頸，故作關懷的說道：“煙花也放完了，這么晚，我送你回教堂吧。”

薇希微笑著回答道：“啊，嗯，謝謝，你自己身體不舒服，我一個人回去就好。”

“那……一路小心。”羅馬產生了些許罪惡感，欺騙這個這個剛才還在安慰他的女孩，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但為了不表現出自己的異常，羅馬仍舊面帶微笑。

看著羅馬逐漸遠去的背影，薇希喃喃自語道：“錯覺吧。”

獨自一人離開篝火會場，羅馬努力抑制體內那海嘯般狂暴的氣氣息。

為什么選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要是暴露了，那可就大事不好了。一想到維爾利雅屠戮魔神信徒的場景，羅馬就冷汗直冒。

怎么辦？就這么跑到平民窟？對，事到如今，那里還殘留著魔神信徒也不是什么怪事，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掩人耳目！但，這對維爾利雅有用嗎？

不一定有用，如果她察覺到氣息先去旅館呢？無論是出于什么理由，在下都有可能暴露。

羅馬依靠著墻壁，喘著粗氣，努力的思考著應對之策，可結果都是不能百分之百保證維爾利雅不會將他識破！

他艱難的前進著，努力抑制著體內的氣息，金色的光羽從天而降，但他已經無暇欣賞。

啊，這緣分就要到此為止了么？

羅馬感到很無奈，但是他不是一個喜歡鉆牛角尖的人，事已至此該放下的便放下吧。

或許將這一切交給運氣決定，也不是什么壞事，不過說真的，這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想到這里，羅馬深吸一口氣，放出斥候尋路。他準備，徑直朝著貧民窟去。

鉆進陰暗的巷道，控制著黑衣化為形態扭曲的斗篷，用兜帽蓋住腦袋，還幻化出一個漆黑的面具。

羅馬利用斥候巡查街道，他必須避免自己遇到任何人，他不能留下一絲一毫的蹤跡！

忽然大腦刺痛。

腦中那浪潮般的歡呼讓羅馬感到眩暈，連視線都被模糊，和坐海盜船一樣，他真的忍不住快吐出來了。

盡管金色羽毛仍舊從天空降下，但他已經沒有閑心在意了這景致了。

一個漆黑的影子，仿佛喝醉一般，搖搖晃晃的走進了貧民窟，周身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連老鼠和蟑螂看到他都會像中毒一般倒地而死。

不行了，已經快控制不住了！

羅馬找到了一個幽暗的角落，終于不再控制體內的氣息，任由其從體內爆出！

那一剎那，大地都在顫抖，天空都為之變色！

黑色的火焰點燃了金色羽毛，瞬息間將其吞沒，燒盡散發著炫目金彩的夜色，吞沒了星辰，淹沒了夜空。

它將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慌感淹沒了安薩里。

維爾利雅看著手中消滅的金羽，喃喃自語道：“果然，不會那么容易吧。”

只見她從呆滯的人群中跑過，明亮的輕甲在眩目的燭光中閃閃發亮，她徑直來到了卡希爾子爵家的馬廄。

跨上愛馬，便朝著貧民窟奔馳而去。

而貧民窟內。

不知多少貧民在癲狂的幻境中昏睡過去，很七豎八的躺在街頭，有的口吐白沫，有的抽搐不已。

而強烈的精神沖擊使羅馬陷入了昏厥，黑暗侵襲他的視野，將他的意識拉入了無底的深淵。

穿越黑暗的洪流，一股溫暖的閑適感卻是籠罩在他心頭。

躺在地上的羅馬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奇妙的景象。

圓柱的高塔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貼著墻壁螺旋上升的階梯亦是同樣，而墻壁上竟然鑲嵌著一扇又一扇漆黑的門。

仿佛那神話中的通天塔一般。

“歡迎回來，吾等御者。”

歡迎？誰？

羅馬緩緩坐起身來，卻被眼前的人嚇出一身冷汗，因為站在他眼前的便是維爾利雅！

冷靜，要冷靜，自亂陣腳可不行，她沒拿劍砍過來，就證明還有回轉的余地！但……等等……

因為這只維爾利雅貌似有點……

“你是……維爾利雅？不，你是誰？”羅馬定睛一看，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女子不是維爾利雅。

那笑容，看起來溫和有禮，但眼中閃爍著的卻是和維爾利雅截然不同的光彩。

——仿佛海洋一般深邃的幽藍雙眸。

這長得和維爾利雅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說道：“我是卡撒托大人麾下的四元衛之一，圖書塔的守護者‘冕’，初次見面，過于年輕的繼任者。”

說著她提起裙角向羅馬微微行禮。

四……四元衛？那是什么？聽她剛才的語氣，很明顯是將在下與卡撒托區分對待的。羅馬想到。

“你知道我不是卡撒托對吧？”羅馬試探性的問道。

然而，冕卻沒有回答。

她盯著羅馬，意味深長的沉吟一聲，道：“您，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有趣的記憶呢？”

羅馬一怔，后退一步，警戒的問道：“所以呢？”

“何必那么緊張，像您這樣的人，這個世界并不缺。”

“什……”

冕掩面笑道：“總是想著建造空中樓閣的愚者無論看多少遍都看不厭呢，正如您所言，時間能積累智慧，但不會讓人變得更聰明。”

羅馬冷汗直流的驚道：“你在讀我的心？”

“您的大腦就像沒有上鎖的抽屜，我隨時可以偷看里面放著什么東西。”冕笑著說道：“而且……”

冕玩味的笑著，緩緩的將長裙掀起，拉到膝蓋，將潔白的纖修的長腿展現在羅馬面前，纖白緊致富有彈性。

羅馬愣住了，呆呆的看著，不得不說他的確幻想過這一切，盡管覺得很羞恥，但他不打算否認這一切。

但冕這么做究竟是何打算？

“你在想些什么？”

“呵呵，您就沒想過我為什么會是這副模樣么？”冕溺愛的看著羅馬，微笑著說道：“那不是我能決定的，決定我的樣貌的是您啊，我的主人。”

冕頂著維爾利雅的面容，卻說著維爾利雅不可能說的話。

“先代是一位醉心魔法的木頭，他只愛魔法，其他什么都不愛。”冕放下裙子走到羅馬身后，說道：“我從混沌初開時就陪伴著他，可他連我這小小的愿望都難以滿足。”

愿望？羅馬很不解，冕這么強竟然也有實現不了的事？

“我不愿做一灘千變萬化的爛泥，我想長得和人一樣，和神一樣！”只見她雙手輕輕搭在羅馬肩頭，踮起腳尖，湊到羅馬耳根輕輕說道……

——“但我沒有決定那一切的權利，我的形象是由卡撒托大人決定的，他竟然覺得千變萬化的云煙是最美麗的。”

冕貼上來，將羅馬涌入懷中，而羅馬竟然震驚的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手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重負下，羅馬跪在地上，少女特有的清香，縈繞在他的鼻尖，背部的溫軟讓人難以釋懷。

“我的主人，我夢寐以求的主人。”冕的側臉與羅馬的側臉相貼，說道：“我啊，經常變成女人出沒于人類村落，每當有男人取悅我，我便欣然答應給他想要的快樂。”

你……這什么意思？羅馬大腦昏沉，幾乎快要失去意識。

“久而久之，我成了那些丑陋女人眼中被唾棄的怪物和魔鬼——魅魔。”冕微笑著，說道：“但我只是取悅他們，我自己分明什么都感受不到。”

魅魔？什么都感受不到？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