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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千秋雪

楔子

白色的雪飄飄灑灑的往下落,她一襲紅衣站在墻頭,滿臉的冷靜與決絕望著兵臨城下的他“上官易,我不能負國,卻更不想負你,所以只能以死結束”她笑得有些凄涼與哀婉,護城河里白色的冰早已被血水所染紅,上官易穿著盔甲,騎在馬上,他的身后站著的是夏國萬千的將士,他們全都仰著頭看站在城墻穿著紅衣的她,雪下得有些大,讓士兵們睜不開眼,模糊間,聽見砰地一聲巨響,被震開了的雪撲在了他們的手上,還帶著滴滴血意,而他們的將軍隨著那紅衣女人的飄落,從馬上摔了下去,他跪在冰冷的雪地里一手抱著她,一手撫摸著挽在她頭上的那根簡單木簪,久久無語。

慕雪是一位神醫,邊城小鎮里的人都這么說,她很奇怪,從來不收藥錢,只是讓前來看病的人給她捎上一味藥材,無論是名貴還普通,她都很高興,她在邊城小鎮里住了十余年了,百姓們第一次看到她時,她還是一個滿地亂跑,五六歲一般大的女娃子,是跟著他父親慕青來到這里的,慕青的醫術很高,卻嗜酒,為此前來拜訪他的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布衣都會帶著一壺酒,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慕大夫就失蹤了,接替他手藝的是他剛年滿十五歲的女兒---慕雪。一開始并沒人敢相信這小女娃子的醫術,有了病不是扛著就是到外鄉求醫去了,直到后來邊城里鬧了一場很大的瘟疫,知府實在是沒了辦法,只能寫了帖子送到慕府,請慕雪出診,不過三天時間,城里的瘟疫已不如剛開始鬧得人心惶惶了,看到如此景象,百姓們紛紛登門拜訪,而慕雪并沒有提出什么特殊要求,只是來看病的人都要帶一味藥材。眾人們都笑了笑,這孩子倒是和她的父親一樣都是個怪人,自那以后,人們手中的酒也都換成了藥材,有多有少。一晃,慕雪已經及笄,慕青這么多年再未在邊城出現,家里也就只剩下慕雪一個老管家和一個丫鬟三個人了,老管家為了慕雪的親事不知愁白了多少頭發,去往京城的信也是一封連著一封,卻怎么也等不到回信兒,慕雪有些無奈“慕伯,親事不急,阿爹會回來的。”老管家也無奈,只能跟著慕雪點頭,可這信卻是不停地寫。勸著不聽,慕雪索性也不管了,任由管家去,帶著丫鬟小蓮出了府,一襲白衣,書生打扮。從這個藥店里進去,從那個里出來,逛得不亦樂乎,小蓮跟在后面,耷拉著臉“小姐”話還未說完,就被慕雪打斷了“小蓮,出府前,我給說的什么,叫我公子”。聞言,小蓮的臉耷拉的更加厲害了“公子,你看著天兒都這么黑了,咱們趕緊回吧,不然管家又要念叨了。”“行行,聽你的,咱們回,明天記得到陳記和李記取些藥材,我都跟他們掌柜的說好了。”小蓮應了一聲。剛拐過街角,就看見她家門口躺了一個穿著黑衣的滿身是血的男子,小蓮嚇得叫了起來,滿眼恐懼,慕雪也是臉色蒼白的可怕,雖說她行醫救人十多年,和她爹比起來到底是小打小鬧了,平時看病的都是風濕之類的小病,在她的記憶里從未見過這么多的血“閉嘴,開門,進去讓管家出來幫忙,你到廚房少些熱水,一會兒要用。”小蓮已經被滿身是血的男人給嚇得不知所措了,聽見慕雪的話,趕緊連滾帶爬的進去找老管家去了。老管家聽到小蓮的尖叫,趕忙出來,就看見自家小姐,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看不清模樣的男子往進走“誒喲,我的小姐啊,你怎么......”慕雪聽到老管家的聲音,輕輕地讓她手中扶著的男人睡在床榻上,回過頭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慕伯,快來幫忙,救人要緊。”一句話堵住了慕伯所有的念叨。上官易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經被換了,變成了繡著精致花紋的白色褻衣,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這間樸素卻別有韻味的房間,不多時,聽見外面的敲門聲“進。”由于是剛剛才醒,是以,上官易的嗓子有些喑啞與低沉,聽到房內有回應,慕雪便推開門徑直地走了進來,看見在坐在床上的上官易有一瞬間的呆愣,昨晚因為燭光有些暗再加上當時一心想的只要救活他,也沒來得及打量細細地打量眼前的這個男人,卻不成想這人倒是長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經過了一夜的休養,臉色倒是沒有昨天剛剛撿到他時的蒼白了,反而帶了些許紅潤,男人小聲咳嗽了幾下,拉回了慕雪的神游“來,這是藥,你昨天昏倒在了我家門前。”慕雪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尷尬,此時的慕雪已換回了女裝,所以她并不知道她明媚動人的樣子在上官易的心里到底劃下了多么重的一筆。“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上官易接過慕雪手中的湯藥,喝了下去“對了,姑娘,我這衣服......”上官易盯著慕雪看,慕雪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狼狽,抬起眸子妄想房頂的天花板“你放心,是管家換的,那個,你好好養傷,我還有別的病人。”說完便搶了上官易手中的碗,奪門而出,或許是因為心虛吧,竟在門口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看著慕雪慌忙的樣子,上官易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低低的笑出了聲兒。慕雪再次見到上官易已是三天后的事了,那天,慕雪剛從山上采完藥回來,路過熱鬧的街市,就看見男人一襲白衣站在小商販那里,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攤子上一根極為樸素而不起眼的木簪子,她看的有些好笑,上前一步站在他左側,看了一眼商販,低下頭從腰上的布袋里拿出了一些碎銀子,輕聲地說“喜歡就買了吧,這位小哥兒,這簪子多少錢,我買了。”上官易側過頭看著她,沒有搭話。倒是那小販看見是慕雪,笑的有些燦爛,“也不是什么名貴東西,既然慕大夫喜歡,那小人贈與慕大夫也就是了”慕雪聽到小販這樣說笑了笑“也行,改天,上我那兒給你妻子拿上幾副養身子的藥。”小商販連連應著好,將簪子包在藍色的碎花布里,遞給慕雪“慕大夫,慢走,以后常來啊。”慕雪哎了聲,看了一眼上官易,先提起步子向慕府走去。上官易跟在慕雪后面,笑的跟只偷了腥的貓。“喏,給你。”在晚膳的時,慕雪特意與上官易一同用膳,將之前買好的木簪給了上官易,不過與早先不同的是,簡單的藍色碎花布已被換成了一個精致小`的檀木盒子,上官易看了一眼慕雪手中的東西,又看了一眼她烏黑的秀發,向她身邊靠了靠,伸手一把就將慕雪挽著發的銀釵奪了下來,隨之,慕雪那黑發似墨一樣傾瀉了下來,灑在了上官易的手中,發現上官易如此動作的慕雪眼里瞬間含了一絲薄怒“你干嘛?”上官易湊到慕雪的發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又極為滿足地吐了出來,把那根木簪從盒子里取出,順勢站起身,將她的散著發絲用那根木簪挽了起來“記住,我叫上官易,這就當你就我的謝禮了。”說完,將那根銀釵放到了袖子里,大聲地笑著,出了客廳。只留慕雪坐在原地,白嫩的小手慢慢的摸上了發間的那根木簪,過了很久,才悶悶地笑出了聲“這算什么謝禮?還是她自己掏錢買的呢!這人真是......”上官易不見了。慕雪自那天下午上官易將木簪挽在了她的頭上之后,就再未見過他了。只是苦于四處都找不到人,也沒了辦法,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嘀咕,卻也不敢讓老管家和丫鬟察覺了去,免得讓他們笑話。不久,小蓮在收拾上官易的房間時發現壓在他枕下的一幅卷著的畫,也沒有敢往開展,直接把畫拿給了自家小姐。是夜,慕雪一人坐在院子里,月色如玉,照的院子里滿是清冷的光,慕雪打開原本卷著的畫,畫上的女子淺笑嫣然,穿著一襲綠色長裙,眉間滿是羞意,這赫然是上官易初見時慕雪的裝扮,畫上還題著一幅字:“屆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慕雪看著畫,眼底突然就有了些濕意,趕忙抬起手擦了擦。半月后,慕雪給了老管家和小蓮他。盤纏送他們離開后,收拾了幾件貼身衣物,就獨自一人上了京,她說她要去找慕青。至于為什么這么突然,沒人知道。轉眼間,已是初冬,漫天的大雪傾瀉而下,慕雪慵懶躺在暖閣的躺椅上,眼睛斜斜的看著手里的畫本子,輕輕地笑出了聲。“姑娘,王爺請您去前廳。”不知過了多久,丫鬟推開了門,小心的伏在慕雪的耳邊低聲說道。“告訴父王,我一會兒就去,你先下去吧。”慕雪的精致的貓眼里閃過一絲清明。“是,奴婢告退。”丫鬟推開厚重的簾子,退了出去,慕雪慢慢的掀開擱在腰間的軟被,站了起來,打理了一下衣裙,從柜子里一件白色貂裘隨意地搭在身上,發間釵著的依舊是那根再簡單不過了的木簪,耳垂上帶著的也不過一對翡翠耳環罷了,雖說是低調了點,但也不乏些許高貴與雅致。揭開簾子,從站在旁邊丫鬟的手里接過手爐,放到懷里“好了,走吧。只見那丫鬟欠了欠身子,撐開手里的傘。“是,小姐。慕雪眉間閃過一絲不耐,王府就是規矩多,到底不如邊城來的痛快,要不是……剛掀開前廳的簾子,就看見慕青負手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雪,“阿爹。”聽見女兒的聲音,慕青回過頭“聽你皇祖父的意思,這次是要阿爹出征。”聞言,慕雪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你說,這老皇帝怎么想的,都什么時候了,還打,整天民不聊生的,他倒是心大,呆在皇宮里夜夜笙歌,讓你們這些武將在戰場上拼死拼活的。”將手爐重重的放在幾上,語氣不是很好,聽到女兒的抱怨,慕青笑了笑“且不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就單單沖著咱們是皇室這一層,這出征啊,阿爹也推不了。好了,阿雪咱先不說這個,爹今個兒找你過來,是你想告訴你,你讓爹打聽得那個人是夏國的少將軍,聽聞此人戰術了得,爹恐怕......”聽到慕青所言,慕雪恍了恍神兒,身子一軟,坐在了離她最近的椅子上,連父親最后的話都未聽清,腦子里之盤旋只一句話“那人是夏國的少將軍。”怪不得,怪不得她打聽了那么久都沒有她的消息,原來他是夏國的人,可笑的是她還一直托人四處打聽他的消息慕自那日見了慕青回到暖閣之后,就病了,整日里昏迷著,慕青也有些懊惱,雖說他是個大夫,可他畢竟出征在即,到底是沒了辦法。只能抓些藥,讓丫鬟熬了,日日給她喂著,好好將養身子。慕雪渾渾噩噩的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才有所好轉,老皇帝聽說慕雪病的很是嚴重,也派了御醫過來,每日調養著慕雪的身子,畢竟是他的親孫女,也是慕青這位上了戰場的王爺唯一骨血,無論如何,慕雪都在這個時候不能出事。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慕青在戰場上出事的消息到底是沒瞞多久,就傳到了國都,整個京城人心惶惶,皇宮里也已經亂了套,老皇帝被逼了宮,囚禁在了乾清宮,三皇子登基,連夜派護國公上了戰場,慕雪的身子剛有所好轉,聽到慕青戰死沙場的消息,又是一病不起,雖說她自己也是大夫,可到底是虧了身子,再未好起來過,打發著管家遣散了王府里的丫鬟婆子等,獨自一人給慕青披著麻帶著孝,呆呆的跪在靈堂里,她失去的又何止一個父親,還有一個上官易,他是夏國的將軍,她父親的死肯定是和他脫不了干系的,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現在整個皇城都在戒嚴,她連王府都出不去,更別說去找上官易對峙了。這場仗打了兩月有余,慕雪的國到底還是破了,國破那日,慕雪一襲紅衣,發間依舊是那根上官易曾挽在她發上的木簪,畫著精致的妝容,站在墻頭上,看著那護城河上白冰漸漸地被血所染紅,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和凄涼,白色的雪一片一片的落在她那火紅的嫁衣上,瞬間消逝不見,那個有一雙桃花眼的俊美男人穿著鎧甲,騎在赤色的大馬上,他的身后是百萬將士,他們一起抬頭看著站在墻頭的紅衣女子,許久,他們聽見她說“上官易,我是愛你,可我爹是你殺的,我沒有辦法不去恨你,所以只能以來死結束”聲音有些哀婉和決絕,雪下得突然有些大了,大的讓士兵們有些睜不開眼,模糊間,他們只聽見一聲砰的巨響,被震開了的雪鋪灑在他們手上和鎧甲上,還帶著滴滴血意,那個在他們心里一直奉為神人的男子卻從馬上掉了下來,他跪著一步一步的爬到那已被摔的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前緩緩地抱住了她,過了很久很久,他們聽見他嘶啞著嗓子說“我沒殺你爹,我真的沒殺他,阿雪你聽我解釋……”可是沒人回答他,只有呼呼的風聲夾雜著雪聲。很多年后,上官易褪去了一身的權勢繁榮,離開了夏國,他什么都沒帶,只抱了她的骨灰,回到了那個他們曾相遇的邊城小鎮,選了一座很是美麗的山,在山下搭了一間草房子,心情好了就坐在屋前的樹下彈琴,而她則在他身后,一襲綠衣,舞姿優雅。偶爾,他也會出診,規矩和她還在著的時候一樣,看病時只需帶一味藥材,無論是名貴還是普通,他都要。當然,他還會去山里采藥,一去就是大半個月。草房子里的梳妝臺上擱著一個樸素又簡單的木簪子,可惜的是那簪子上有細微的裂痕。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哦,對了,旁邊還擱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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