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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少主的寵兒22

少年的四肢被固定在手術臺上,他艱難地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拷住的四肢。

烏黑的眼眸仿佛籠罩著層朦朧的水汽,透出泛泛的茫然、無措。

“阿姐?”

又是一聲輕喚。

如迷途的幼獸,仿徨失措。

少年的聲音如山間的清泉,其間又似是夾雜著什么難言的情緒。

時憂笑,淡然得像秋湛藍如水的天際的那抹白云,幽藍的杏眸暈染著化不開的深意。

少女深邃溫柔的杏眸淡然地注視著時寞那張與記憶中的男孩神似的臉,眸色漸深。

“阿姐……”

“阿姐……”

記憶海的深處,多少個歲月之前。

似乎也有一個男孩這般粘在她身后,不停地喚她。

“阿姐······”

“阿姐······”

男孩生得很好看,雖粘人了些,不過性子乖巧。

所以當初時家的老東西們把他扔到她這來時,時憂并沒有拒絕。

至于扔給她做什么·····

記不清了。

大抵是不過是打著教導的幌子,好有個由頭找個小家伙盯著她,順帶討好她罷了。

男孩倒似乎是真挺喜歡她的,對她倒是言聽計從。

太粘人了,也太乖了。

這么容易就拐了過來的東西,喜新厭舊的時憂很快便失了興趣。

沒多久就把那小家伙丟回去了。

人嘛,對輕易到手的東西總歸是不懂得珍惜的。

與人生活得久了,她自是也不可免地染上了些劣根性。

那天,她依稀記得那小孩哭得挺傷心的。

眼睛紅紅的,更像兔子了。

果然是不能讓她教導小孩的。

這不,曾經單純無害的小孩現如今長歪了。

偏執得像她,不像天真純良的小白兔了。

不過,那又關她什么事?

那小家伙無論被養成了什么樣,總歸是時家自己的事。

時憂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垂眸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銀色的指針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暈:

還有九分零三秒啊……

時憂懶洋洋地倚坐在一旁的手術架上,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把玩著一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刀。

被奶白色針織褲包裹著的兩條筆直纖細的長腿懶散地擱在另一個手術臺上。

姿態慵懶矜貴,真真的是貴族養出來的優雅。

少女眉眼彎彎地撐著頭,淡笑道:

“問吧,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不過回不回答就是她的事兒了,看心情。

時寞抿了抿薄唇,眼底的黑暗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

“你想殺我?”

時憂笑著挑眉,似笑非笑地:

顯而易見。

時寞扭了扭依舊疼痛的后頸,忽而笑了起來,少有的張揚肆意的笑容,好似冬日的暖陽。

“若是阿姐要我死,與我說一聲便是,何必親自動粗。不小心傷了阿姐的手就不好了。”

時寞說真的,時憂那雙可是彈鋼琴的手,金貴著呢。

時憂歪頭盯了他一會兒,低低地輕笑一聲,卻又不住地輕咳起來,好一會兒后才緩緩止住。

時寞皺眉,有些不解:

“阿姐笑什么?”

時憂把手放進裝著消毒水的小水槽里,仔細地清洗自己戴著的手套:

“難過啊,阿弟這可冤枉我了。”

這么漂亮的少年,她可下不去手。

況且這段時日她可沒這個閑心,她安插的心腹自會把他送到她手上來。

少年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沒有打掃干凈就敢用他們,還把她的人安插回她身邊,聰明反被聰明誤。

時憂是不知道時寞自己腦補了什么,臉刷的一下就黑了。

少年眸中黯淡,她卻依舊笑意嫣然。

“阿姐。”

“嗯?”

時憂溫潤且耐心地回應,垂眸瞥了眼腕上的手表。

時寞幽幽地看著少女心不在焉的敷衍樣子,神色落寞。

張了張口,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阿弟想問什么?”

時憂拿起一旁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巾擦拭著自己的手,透明的手套在白熾的燈光下白得發光。

兩只骨節分明的手交疊在一起,優雅地放在大腿上,一根手指有規律地輕點著。

“阿姐……你透過我,是在看誰呢?”

少年笑得爛漫,亦如初見。

烏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時憂。

額前的碎發垂落,微微遮住了那雙漂亮的杏眼。

顯得黑眸越發空洞、無助。

他早就發現了,時憂從小便很喜歡盯著他的眼睛看。

本來以為時憂是喜歡他的眼睛。

現在看來,她的目光從來不在他身上。

時寞啊,真是可悲啊。

自欺欺人,他這阿姐這般對待他,可他卻到最后都不敢對她動手。

哪怕她現在要殺他,他也無半分怨恨。

咔噠、咔噠、咔噠……

咔。

秒針走到十二了。

算了,提前吧。

時憂勾唇,緩緩將雙腿放下,拿起鋒利小巧的手術刀,起身向時寞走去。

時憂站在了他的頭后方,時寞平躺在手術臺上,天靈蓋被直接暴露在時憂面前,如砧板上的魚肉。

少女修長漂亮的手執著小巧鋒利的手術刀,冰涼的刀尖輕輕地抵住了時寞的臉頰。

“告訴你,你又能做什么呢?”

時憂溫柔似水的語氣,卻惡劣,像刀子似的,直戳人心窩。

是啊……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都要死了……

時寞揚起一個動人的微笑,蒼白的臉龐和毫無血色的薄唇平添了一份脆弱與病態的美感:

“阿姐,我會找到你的。”

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時寞和時憂一樣,是無神論者。

可是此刻,他卻希望真有因果輪回。

時憂眸色漸深,緩緩地將刀尖刺入他的臉頰,慢慢地劃破,刀工線條流美順暢。

少女神情專注,她微笑著道:

“親愛的阿弟,你沒有機會的。”

復制品罷了,沒有童影說的所謂的靈魂。

況且,時家的那位小少爺也不會讓他活下去。

“是嗎?”

時寞的聲音漸漸弱下卻,卻依舊保持笑容。

他感覺自己的脖頸的大動脈傳來淡淡的涼意。

“我會輕輕的,不疼,很快就好了。”

少女溫柔地注視著少年的脖頸,執著手術刀,利落地切開軟組織,筋膜。

鮮紅的熱流順著臉頰、順著脖頸……滑落。

艷麗的血色在少年白皙的脖頸肌膚上格外顯眼,蜿蜒而下······

生命……飛快流失。

“阿姐……你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說的話嗎?”

少年的聲音已經很小了,奄奄一息,帶著希翼,像陷在淤泥中沉沒之際的最后掙扎。

“不記得。”

少女毫不猶豫地淡然道。

呵呵……

時寞蒼白的唇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也是,終歸是只有他記得……

他的人生,不過是少女的一場游戲。

一場夢般的,認真的人……從始至終只有他罷了。

時寞忽而憶起很多年前的一個下午,湛藍如水的天幕和明媚燦爛的陽光。

穿著米白色洋裙的女孩領著他來時家的花園參觀。

時憂的母親喜歡玫瑰,所以時瑜白在莊園里便種滿了各種玫瑰。

時憂帶他去的那個地方,周圍都是大片大片的粉色玫瑰,在陽光下招搖著,美好得不真實。

粉紅雪山、粉荔枝、愛莎……

這么多嬌艷的粉色玫瑰,卻都不如眼前的少女來得奪目耀眼,真真是人比花嬌。

女孩溫和地看著他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寞真漂亮,我最喜歡寞了。”

女孩說的。

“阿姐……你真是涼薄啊……”

哪怕披著一張多么溫潤美麗的皮囊,骨子里依舊是化不開的冰寒。

時憂不語。

阿姐,阿姐……

這個稱呼他喚少女喚了整整七載,整整七載的光陰。

他初見少女之時,少年的心底便已在他都未察覺的情況下對她存了那不該有的心思。

也壓抑了這份心思整整七載。

直到付家的那位,無意間替撕開那張他遲遲不敢去揭開的遮羞布。

他才徹底相信,他本是沒有資格這么喚她的。

因為他和時墨澤是一樣的。

他自小便明了他對他的這位阿姐存的那不該有的骯臟心思到底是什么。

可到了七年之后,他才知覺他是可以心悅她的。

這七年里,他怕極了她知曉了他的心思而遠離他、厭惡他,卻又小心翼翼地期盼著她能多親近他。

現在想來,他的心思她怕是從一開始便知曉吧,甚至比他自個兒都清楚。

少年的臉色蒼白如紙,許是回光返照,少年卻對著時憂綻放了一個燦然而歡喜的笑容。

繼而慢慢閉上了雙眼。

“時憂……”

死前的最后時間,少年的低聲呢喃,仿若蚊吟,卻依舊未親口述出自己的心意。

如花般美好的少年緩緩閉上了那雙盛有漫天星光的眸子。

嘀嗒、嘀嗒……

大腦停止活動,是醫學意義上真正的死亡。

但少年那卷曲的手指,卻是過了許久,才緩緩松開。

少年離開了,消失了,那個課后會幫時憂去買草莓牛奶的少年被她親手殺死了。

時憂淡淡地笑著,手上戴著的白色醫用手套已經被染得血紅。

少女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將時寞的整張臉皮緩緩撕了下來。

少年白皙的脖頸處血液止不住地流下,頃刻便染紅了少年身下雪白的床單。

像大片盛開的血色的曼珠沙華。

時憂目不斜視,將少年的整張臉皮丟進了一旁的鐵制垃圾桶里。

時憂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機,摩挲了一下打火機的齒輪,陳紅的火苗瞬間在黑暗的室內燃起。

時憂歪著頭,注視了一會兒跳動的火苗,隨手便將燃著的打火機丟進了垃圾桶。

時憂閉了閉眼,輕笑了一聲,聽不出什么情緒。

時間差不多了呢。

[警告!警告!男女主死亡!位面即將崩潰!]

[警告!警告!]

[警告!警告!]

周圍的畫面如碎裂的鏡子一般,逐漸四分五裂,崩塌。

“小祖宗……你又干了什么?”

童影和時憂斷了10個小時的連接終于連上了,看著一連串蹦出來的警告提示音,無奈道。

“阿姐……你真是涼薄啊……”

時憂回想著剛剛時寞的話,笑而不語,時憂緩緩摘下手套,隨手丟掉。

看著面前小正太毛茸茸的黑色腦袋,伸手摸了摸童影的頭。

“走吧。”

?

童影下意識地捂著剛剛被時憂摸過的腦袋,一臉懵逼。

“嗯。”

童影看著身后支離破碎的場景,清透的桃花眸半掩著,若有所思地回應。

……

等一下。

童影恍然驚厥,手摸了摸被時憂摸過的地方,雪白的手掌上染上了淡淡的猩紅,扭頭看了一眼那位早已不見人影的祖宗。

鮮紅的小舌頭舔了舔虎牙。

媽的。

這廝,吃錯藥了吧。

時憂垂著眸,打開了懸浮熒屏,搜索了一下少年死前呢喃的花名的花語。

粉紅雪山:高貴、優雅、初戀、感謝。

粉荔枝:浪漫初戀、甜美、守護、甜蜜的愛戀、初戀、忠貞不二。

愛莎:給你我所有。

還真癡情啊。

時憂快速地瀏覽過后,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從未奢求你會喜歡,只是希望你回首看一看一直跟在你身后的我。

阿姐,我們還能一起彈鋼琴、一起逛花園嗎?

“阿寞真漂亮,我最喜歡阿寞了。”

時憂當時沒有看見,在臨死亡的最后一刻,少年流淚了。

我想是不可能了······

他的一生,短短十六載光陰,光是遇見她,就用光了他一生為數不多的幸運,又怎敢再奢求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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