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石看著她那一張黝黑丑陋的小臉，還有她深色靈動的眼眸，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個人和剛剛進來的時候，模樣有些不太一樣。

說不上是哪里不一樣，好像就只是她的黑色瞳孔顏色淡了點。

“你這小子，我好心好意來給你送晚飯，干嘛做出一副防備的樣子。”豹石站在牢房外面，摒退了下人。

現在這地牢，就只剩他們兩個。

墨曉昔慵懶的把身子靠在后面的石墻上，同樣是看著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呵呵。”豹石笑了聲，不過眼底卻沒有半分的笑意，“真是不識好歹！”

“多謝夸獎。”

“我可沒夸獎你。”豹石皺眉，陰毒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你到底是慕容宸的什么人？”

“是他爸爸。”

爸爸？那是什么人？

豹石有些疑惑的看著她，難道爸爸這個身份很高嗎？

墨曉昔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就雙手抱胸，做出一副假寐的姿勢：“我還不餓，二當家還是早點離開吧，其他的兵力部署什么的，我是真不知道，你沒有必要把閑工夫浪費在我這無名小卒身上。”

“無名小卒？”豹石聽了她的話，冷笑一聲。

試問哪個無名小卒進了這陰森恐怖的地牢不得大哭大叫的？這個人居然還氣定神閑的靠在干草上要睡覺！

“你當真不說？”

不說！墨曉昔現在是連個嗯都懶得回了，這個人是不是耳背？她都說了她沒什么價值，再問也問不出什么的。懶得搭理他！

換來的是地牢內一陣安靜的聲音，除了幾只黑老鼠還在發出磨牙的難聽的聲響。

見到她這副模樣，豹石的心里，也是染上了幾分怒氣。

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雖然心里火著，但臉上仍然掛著笑容。

他抬手指了指還擱置在地上的那一籃食盒：“這是給你的，趕緊吃了。”

墨曉昔這才微微睜開了一只眼，沒有搞錯？給她的？腦子抽風了？

看到她眼里不解的表情，豹石難得補了一句：“寨子里從不虐待俘虜。”

是沒有“虐待”過，之前對朝廷的俘虜的所作所為，應該算不上是虐待。

只能說和他們“玩點游戲”而已。

不過，在墨曉昔耳里，聽起來就沒那么簡單了，她嗤笑了一聲，臉上明擺著不信。光看豹石這張老奸巨猾一樣的臉，她就沒有好感，何況他送來的東西，能吃嗎？

雖然她現在的確有點餓。

看到她一臉防備的樣子，豹石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她不語。

或許是有這種懷疑。

豹石走上前，打開食盒，從里面一盤盤的拿出了菜品，黑石寨子里的肉是他們獵來的，但糧食都是從山下搶來的，他們也沒有什么好廚子，這樣的菜品只能說是尋常人家做出來的一樣。

青菜，豆腐，豬肉，野菜，還有一壺小酒。

雖然看起來清淡了些，不過這些菜聞起來還是挺香的。

豹石拿起一個小杯子，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

他舉起酒杯，仰頭喝光，然后把杯子倒舉，對著墨曉昔示意道：“這下總該相信了？”

他的確是喝完了那杯酒，而且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古怪，反正她是沒有看到他提前偷服解藥什么的。

思量著，心里也對豹石相信了幾分。

不管了，吃飯最大，這個豹石總不想著這么快把她毒死吧？

墨曉昔起身，走到那一盤菜前，拿起筷子，開吃。

而豹石已經是站起身來，俯視著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她，幽深的眸子里像是閃過一道不明的晦光。

待墨曉昔一杯酒下肚后，他又問：“若是攝政王知道你失蹤了，會來找你嗎？”

“你在開玩笑吧？”墨曉昔抬眼看他，像是聽見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她是誰？偵察兵周昆，除了徐力大哥，誰會在乎她的生死存亡啊？

更何況慕容宸又不知道她來了，就算知道了，慕容宸會來救她嗎？

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還是自救可靠一點。

“說不定他真來找你，到時我們也可以把他一網打盡。”

“那你這個想法怕是永遠也不會實現了。”

“也是。不過抱有幾分希望也是好的。”畢竟潛意識里覺得，這個小子定和攝政王有什么聯系。

墨曉昔三兩下就掃蕩完了幾碟菜，酒也喝了幾杯，現在整個人都覺得極度舒適。

就是有點小醉。

她吃完后，又坐回干草堆上，半瞇著眼，做出一副想睡覺的模樣。

豹石讓人進來收拾，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閉著眼睛的墨曉昔，嘴角暗暗勾起一抹陰森的笑容。

無人看見。

......

黃昏徹底隱去，天邊漸漸涂上了一點深灰。

下午六點來臨。

幾只大老鼠在地牢里跑來跑去，發出刺耳的磨牙聲，陰濕的地牢，總是籠罩著陰沉沉的死人氣息。

唯一躺在地牢里的活人，驀然睜開了眼。

赤紅色的瞳孔掃過牢房里的每一寸邊角。

她突然抬手，一張卡牌迅速從袖口里彈出，飛向黑暗最角落，刺在那只最為聒噪的大老鼠身上。

鮮血淋漓，老鼠瞬間就吱沒了聲。

墨曉昔抬手，那張卡牌又回到了她的身邊漂浮在半空。

她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張卡牌，然后又抽出另一張卡牌砍斷了牢門外的石鎖。

走到地牢里面僅存的一盆子清水旁——據她了解，這水每天有人來換的，說是什么鎮邪，定風水——她當然是不信的。

她的那張染血的卡牌丟進去，直到那張卡牌褪去了上面所有的血跡，她才把它收回袖子里面。

沾了水，上面的磁鐵粉末就掉了，這張卡牌，沒用了。

不過她還有十七張！

她又用清水把臉上丑陋的疤痕洗掉，厚厚的黑粉從臉上落到木盆子里面，原本清澈的水瞬間變為一團黑水。

不過她的臉卻是干凈了。

額間一朵詭異妖冶的血色紅蓮，美艷不可方物的精致容貌，多情桃花眼下，赤色瞳孔像是有無盡的魔力一般。

墨曉昔拍拍衣服上的灰，這才大踏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