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霧迷蒙，光華四溢。

乾坤鏡，大武皇朝的鎮國圣器，一鏡一象，一象一天地，鏡中自成空間，對敵之時，可將敵人收入鏡中，以里邊的大陣進行滅殺，同時還能映照天地，洞察地域景象。

乾坤鏡懸于空中，灑下一道道五彩斑斕的光華，這些光華匯聚到一起呈現出清離宗天際的景象。

“自從前幾天你跟我說，你徒弟蘇白的靈魂是鳳凰的禁忌，我就開始注意到他了。”姬若華指了一下清離宗天際的紅色云層，凝重地說道：“我雖然不知道這紅云為什么出現，但是我能感受得到，這里面蘊含著無比恐怖的毀滅之力，似乎是古籍之中記載的劫云。”

“昃息沉寂了十五年后，再次發生異變，中州圣地宣告昃息之主在東荒東部，清離宗就在東荒東部，而且還被恐怖的劫云籠罩，你那弟子蘇白十五歲，擁有鳳凰禁忌，又在清離宗之中，你能說這純粹是巧合嗎？”

姬若華深深地凝望著眼前的姬澤，輕輕一嘆：“你也在懷疑你那個弟子是昃息之主吧？”

“是的，我的確有所懷疑。”姬澤輕輕點頭，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風華絕代的少年身影。

蘇白不但擁有鳳凰的禁忌，而且天資堪稱妖孽中的妖孽，那是一個讓姬澤自己都感到望塵莫及的少年。

然而，結合他父皇所說的巧合，若有可能，他真的不愿意相信，這個自己剛收的弟子竟然是昃息之主！

“那你打算如何做？”姬若華盯著姬澤的眼睛，凝聲問道。

“我不管蘇白是不是昃息之主，他現在是我姬澤的弟子，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弟子被別人殺死！”姬澤一臉堅定地說道。

“方才圣地的話語你也聽到了，若有想包庇昃息之主者，圣地必滅其族！”姬若華緊緊注視著姬澤，沉聲道：“難道你要整個大武皇朝陪著你殉葬嗎？”

“別說沒有確鑿證明蘇白就是昃息之主，就算有，他可做過有損天地蒼生的事情？”姬澤眉頭一挑，遙望中州圣地的方向，語氣冰冷地說道：“僅憑一句預言就要對一個少年行殺伐之事，這就是圣人的品格嗎？”

“懸空島的欽天閣作為觀測星象的圣地，自然有其道理，圣人之言，高過皇權，整個中州誰敢不從？”姬若華語氣莫名地說道：“圣人以天下道義為言辭，號令眾生，他們說誰為圣子，誰就是圣子，同樣的，他們想讓誰死，誰就得死。”

“況且，圣地的預言關系到了天地眾生，這就是等于因為蘇白一個人的利益，從而導致眾生的利益受損，即便他沒罪，也是罪！這就是所謂的天下道義！”

“呵呵……虛偽的圣地，虛偽的眾生，虛偽的道義！”姬澤冷笑連連，沉聲道：“若我連自己唯一的弟子都守護不了，要這大武皇朝的皇權又有何用？圣地若想動我姬澤的弟子，得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姬澤的話語鏗鏘有力，語氣堅定，在自己父皇面前說出寧愿守護自己弟子，也不要大武皇朝的皇權的話語，無疑是不忠不孝之言。

然而，蘇白是他的弟子，他又怎能不管？即便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連跟圣地抗衡的資格都沒有，但他還是這樣選擇了。

因為他是姬澤，他也懼死，但有些事，有些人，無論結果怎樣，他還要守護的，至死不悔！

“哎……看來劫數始終還是無法避免。”姬若華深深地注視了姬澤良久，遙望遮天的血海，微微一嘆，道：“你走吧，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父皇您不阻攔我了嗎？”姬澤神色微微一變，眼眸閃過一抹詫異之芒。

“已經沒必要阻攔了，也不想阻攔了。”姬若華看著姬澤，白皙的面龐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你為了我，為了這大武皇朝已經苦撐了二十年，小澤，這些年你怪過我么？”

“曾經怪過，但這些年隨著我對您的了解，心中也就釋然了，人活于世間，總是身不由己的。”姬澤回應道。

……

中州歷，55000年。

東荒征伐不斷，生靈涂炭，由姬安羽帶領的姬氏一族與東方清帶領的東方世家聯袂而出，最終平定東荒的戰亂。

戰亂之后，姬安羽與東方清兩人最終商定，共同建立大武皇朝，以姬安羽所代表的姬氏一族統領東荒，東方世家執掌大武軍權，享有監察姬族歷代皇權之責。

中州歷，99970年。

東方世家東方白鴻統攬軍政大權，有傾覆皇權之勢，姬若華在位期間，共有八位皇子，然，這八位皇子不知何故，盡皆身隕。

中州歷，99985年。

姬澤降生，姬若華唯恐姬澤如之前八子那般遭遇不測，便命皇族高手秘密遣送出皇城朝歌。

中州歷，99995年。

流落在外的姬澤與周家二公子——周子凡一戰，重傷垂死，后與慕容瀅相戀。

同一年，姬若華派人將姬澤接回皇都朝歌，將其冊封為太子，并命人把關于姬澤的過往痕跡抹除。

次年，東方白鴻為了牢牢地掌控姬氏皇族，將自己的三女兒——東方語嫁于姬澤。

姬澤和東方語的婚事是姬若華和東方白鴻之間的相互博弈，雙方都在彼此試探對方的深淺。

二十年來，姬澤與東方語同房異夢，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兩人之間各懷心機，明爭暗斗，東方語屢次派遣殺手想要殺死慕容瀅，都被姬澤阻攔了下來。

……

“世人皆道帝王尊貴，可誰又知，這帝王不過是天地間的囚徒罷了！生于帝王之家，身不由己，為了鞏固江山社稷，守護天地蒼生，斷情絕愛亦是尋常事，可是守來守去，卻讓我姬氏一族日漸凋零，這真的值得嗎？”姬若華一頭白發輕輕飄揚，仰望蒼穹的雙眸閃過疲憊之芒，整個人一下子仿佛蒼老了許多。

“父皇您這是怎么了？”姬澤察覺到了姬若華的不對勁，一臉關切地問道。

“沒什么，從此以后我還你自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無需再顧及東方世家，你們夫妻分離了二十年，想見卻不能見，著實苦了你們。”姬若華望著乾坤鏡散出的映像，嘴角含笑道：“若有機會的話，讓我見一見我的孫女，我真想聽她叫我一聲‘爺爺’。”

“好，我現在就去接她們，等您見到她們一會很高興的。”姬澤一臉激動地笑道，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二十年的分離，想見卻不能見，這份思念之苦太過讓人難以忍受，如今竟然能得以相見，怎能不激動？！

“去吧，見到她們，別忘了替我向她們致歉，畢竟讓你們分離了這么久。”姬若華慈眉善目，面容和善，似乎他已經徹底退去了帝王之身的華麗外衣，露出了尋常人家的笑容。

“父皇您這是說的哪里話，我并沒有怪您，我相信她們也不會怪您。”姬澤一臉認真地說道。

“呵呵……”姬若華微微一笑，道：“那你去吧。”

“嗯，父皇請您稍等幾天，我現在就去。”姬澤微笑點頭，行禮告退。

皇都朝歌距離清離宗有著很遙遠的距離，之前姬澤出現在清離宗之時，并非是本體，而是借著乾坤鏡的投影而已，現在他真身要過去，來回最快也要耗費好幾天的時間。

姬若華望著姬澤漸行漸遠的背影，明亮清澈的眼眸泛起疼愛和不舍的光芒，他就那么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直到姬澤的身影最終消失不見。

“唰唰唰！”只見姬若華抬起雙手，對著半空之中的乾坤鏡打入一道道復雜的印訣。

“乾坤為鏡，以鏡化界，封！”姬若華對著乾坤鏡輕輕一指。

“嘩。”乾坤鏡光華大閃，一股圣境的氣息從乾坤鏡之中散出。

隨后便見到乾坤鏡飛上蒼穹，以它為中心，蕩漾出一道玄妙的光罩，漸漸地，整個東荒被一道禁制大陣籠罩了起來，里邊的人可以出，外邊的人不許進。

“姬氏先祖，為了大武皇朝，這些年以來我姬若華已經已經盡力了，我已經死去了八個兒子，這最后一個，我不愿他再成為姬氏一族的犧牲品，放他自由吧！”姬若華遙望姬氏一族的宗祠，輕語呢喃：“若有來世，愿身不復生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