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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比試

肖之禎退朝后,往后宮拜見了太后皇后諸人,便朝昭陽宮走去。七皇子肖之祈還未封爵位,所以他沒有單獨立府,依舊住在宮中。肖之禎還未邁進昭陽宮的宮門,只見一道劍花直劈面門而來,肖之禎身手利落的抬起折扇,竟是將寶劍一招攔下,肖之禎虎口一麻,折扇已經破成兩半。再看始作俑者,笑嘻嘻的湊上前來:“王兄的武藝果真更勝一籌。”肖之祈一身玄色緊袖錦袍,腰間系一條墨色祥云寬邊腰帶,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寶劍,好個英姿颯爽的美少年。

肖之禎滿臉無奈的看著手中的扇子,惋惜道:“這好端端的扇面,就這么被你毀了!”

“先給王兄賠個不是。”肖之祈將手中寶劍扔給一旁的侍衛,親昵的搭上了肖之禎的肩膀,“王兄與韋先生交好,他寫的扇面,王兄自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韋先生若是知曉你這般對他的墨寶,定輕饒不了你!”肖之禎笑著撥開了七弟的手。

韋先生是宮中教他們讀書的師傅,是位德高望重的先生。肖之禎年少時,韋先生并不像其他的太傅一樣苛待肖之禎,反而是看他天資聰穎,常常為他講經授道,私下里還讓他到自己府中學習讀書。現在韋先生年近花甲,掛著國學的一個虛職,倒也是悠閑自在。

兄弟二人剛走至殿內坐下,肖之祈就纏著肖之禎,嚷著要下棋:“王兄好容易來一次,陪我下幾盤吧?”

肖之禎的目光落在了墻上掛的一柄胡琴之上,他眉目一轉,對肖之祈微微一笑道:“我若不依你,你肯放我走嗎?”肖之禎對這個七弟格外寬容,七弟生性純厚,向來不理朝中之事,倒是過得逍遙快活。自母妃去世后,七弟的母妃,淑妃娘娘待他不薄,兄弟二人的關系,自然比與其他皇子親厚。

兄弟二人對面而坐,肖之禎執黑先行,他伸手捏住一枚墨玉打磨的棋子,輕輕的落在了棋盤上。“七弟近日是否與太子來往密切?”

“太子?沒有啊,只是前些日子去太子外府玩了一遭。”肖之祈所有的精力都在棋盤上,他頭也沒抬的回答。

“去做什么?”肖之禎面色一凝,又落下一子,繼而問道。

“太子新收了一批胡人樂師,你知道我素來好音律的。”肖之祈語調里帶著幾分歡快,“還有些胡姬,她們的眼睛都是碧色的。”

“哦?可有向那些胡人樂師學些技藝?”肖之禎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有,不但如此,我還替他們譜了一曲,提了序又蓋了印,用那胡人樂器奏出來倒別有風情。”肖之祈將那日情形如實相告。“你瞧,那胡琴便是當日樂師所贈。”

棋盤上的黑子被白子圍困動彈不得,肖之祈狡黠一笑,道:“王兄你要輸了。”

“是嗎?”肖之禎云淡風輕的挑挑眉,將手中棋子置于棋盤一隅,整個棋局頓成逆轉之勢,白子唾手可得的勝利,一瞬間落了空。七皇子困獸猶斗,卻被黑子牢牢壓制,待肖之禎落完最后一子,黑子勝。

“不行,不行,再來,再來!”七皇子勝負心大起,決心要再來一局。

肖之禎站起身道,“今日對不住七弟了,本王手上還有一些公務要辦,就先行告辭了。”

“王兄自從參與了政事,很少來我這兒了。”七皇子有些可惜的搖搖頭,“想來過些時日,王兄娶了新嫂嫂,更沒有時間過來了。”

“你啊。”肖之禎淡淡的一笑,有時,著實羨慕七弟的無憂無慮。

既是這樣,戶政借款之事與老七確是無關。七弟將隨身印鑒蓋于那日所作樂譜之上,想必是被太子做了手腳,復刻了印鑒,以老七的名義借了筆銀子。只是太子每月食俸祿,手底又有不薄的私產,他又掌管著官吏司,某些心照不宣的收入也是少不了的。

太子喜好美色,在宮外秘密的養了不少姬妾,即使大筆銀子花在這上面,也不該有這么多用度,且東宮雖然經常需要自己掏銀子,去應酬朝臣使節,但以太子多路的收入,何故還要向戶政司借銀子?將所有的疑慮一一排除后,肖之禎想到了一個答案——太子借錢,不過是向父皇與朝臣標榜東宮清廉,入不敷出就光明正大的來借錢。可事實真是如此?想到此處,肖之禎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唇角。

太液池,游船正停靠在岸邊。

沈茯苓跪坐在席上,面前的矮幾上已經擺好了筆墨紙硯。其余的官女子也都垂首端坐,幾位司禮女官,典儀司官員,及幾位翰林編修并排坐在上位的左側,面色莊重,靜靜等待著帝后的到來。

“皇上皇后娘娘到——”伴隨著太監尖細的嗓音,皇帝皇后攜手走上主位。

“平身。”皇帝嗓音威嚴,接著道:“今日春和景明,看下坐的名門閨秀將會有人成為皇家兒媳,綿延我皇家血脈,朕心甚慰!”

皇后朱唇輕啟,柔聲接話道:“本宮看這些花兒似的姑娘,心里也是十分暢快,如此美景,又有這么多的美人,今日的詩文比試定是精彩絕倫。”

“那今日不如以春日為題,寫寫這春景吧。”皇帝提議道,置身于年輕人之中,眼光中仿佛也有了奕奕的神采。茯苓悄悄地望向船外,此刻春風正熏,盛放的桃花之間點映著幾分翠色,一派生機勃勃之像。

“三炷香之內,請諸位小姐以春日為題,做詩文一首,我等會選出其中一首最上乘的作品,供皇上和皇后娘娘賞閱。”隨著司禮女官敲了一下手中銅鑼,各小姐紛紛執起了湖筆。

薛瑤華平日不喜讀書,這詩文是她的軟肋,只見她皺著秀眉,似是要把宣紙盯出字來。

突然一片桃花被風吹到了茯苓的宣紙上,茯苓見狀,略一思索,提筆寫下了一首七言絕句,稍加潤色之后,便聽得司禮女官道:“時辰到,諸位請停筆。”

只聽有幾位閨秀像是沒寫好似的發出了幾聲嬌呼,皇后掩嘴一笑:“看樣子,有人沒作完。”

“這作詩需長期學習,更兼天賦,并非一般人所能。”皇帝朝皇后耐心的解釋道。

司禮女官一一收走了諸位閨秀面前的詩文,交由翰林編修評閱。

“陛下,不如我們玩個游戲?”皇后提議道,“我們邊玩邊等結果,可好?”

“皇后提議甚好,怎么玩?”

“飛花令,您意下如何?”皇后淺笑吟吟,“從您開始,以花字起,讓每位官女子說一句詩文,不能重復,重復或答不上來的,需受罰,為大家演個節目助興。”

皇帝點了點頭,略一思索,道:“花開花又落,時節暗中遷。”

皇后接道:“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其后每位女子說了一句帶花的詩文,輪到薛瑤華時,她重復了之前有人說過的詩句,皇后坐在上位笑道:“抓住一個,快讓我們瞧瞧這是誰?”

瑤華從座位上站起來,走至中間,得體的行了一禮,“皇上萬安,皇后娘娘萬安,臣女是輔國公府次女,瑤華。”

“哎呀,原來是薛大人的女兒,果真是風華絕代啊。”皇后美目流盼,憐愛的瞧著她。

“你要給大家演個什么呢?”皇帝笑著問瑤華。

“臣女為諸位唱支曲吧。”說罷便落落大方的開了嗓,婉轉如黃鸝的歌喉,讓帝后都十分滿意。

“好,好,來人啊,賞薛小姐孔雀金織羽衣一件!”皇帝笑著拍了拍手,當即賞了薛瑤華。

“這薛家小姐真是不錯,我看與太子十分相配呢。”皇后在皇帝耳邊吹著風。

皇帝似乎并沒有聽出皇后的意思,沉聲道:“再等等,這比試才開始。”皇后一怔,似是沒想到皇帝會與她意見相左,但她隨即恢復了神色,笑道:“陛下說的是,是臣妾心急了。”

帝后正說著話,一位留著山羊胡子的編修起身朝帝后道:“皇上,皇后娘娘,下官們精挑細選出兩首上乘之作,可在這兩首間搖擺不定,無法選出最好,還請陛下和娘娘做最后定奪。”

“呈上來。”皇帝示意貼身太監將詩文遞上,只見第一首是寫傷春之情,筆觸細膩華麗,意境優美,合轍押韻,讀起來朗朗上口,果真是佳作,皇帝贊許的點了點頭。

第二首是七言絕句,用蠅頭小楷寫成,字跡娟秀,上書:

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嫣紅引人看。

東風吹得花新去,綠葉成蔭滿枝來。

不同于傷春,整首詩充滿了積極向上的意味,花謝之后又有新的景色,新的收獲,何嘗不是一種別樣的風景呢?與那傷春的小女子意境相比,高下立判。

“這首《落花》是誰的?”皇帝揚了揚手中的詩句。

茯苓正在心中思索方才瑤華的表演,會不會是皇后娘娘刻意安排的,便聽得有人念了自己的詩名,她有點意外,懵懂的站起身答道:“是臣女所做。”

“這詩頗有開闊氣概,朕點你這首奪魁!”皇帝不假思索的做出了決定。“你叫什么名字?”皇帝問道。

“臣女是太醫院院正沈棠長女,沈茯苓。”茯苓垂首答。

“沒想到沈太醫還有如此才思的女兒。”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開口道:“茯苓,你想要什么賞賜?”

賞賜?茯苓一時沒想好要什么,她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誠實的答道:“臣女沒想好。”

“沒想好?”皇帝略一沉吟,“朕替你想一個,待御花園的牡丹花王盛開,便賜予你,可好?”

“臣女不敢!”茯苓立刻跪了下來,“陛下,牡丹花王乃花中珍惜之物,臣女低微,怎配的上如此賞賜?”

“朕說配便配,牡丹為花中之王,今日你的詩文,憑氣概奪魁,與其是極襯的。”皇帝說的仔細,讓茯苓再難推辭,便磕頭謝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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