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水二柱緊緊盯著小蘿，不放過它面上一絲細微的表情，緩緩問道：“四方山里真的有妖怪？”

在遭受巨大的心靈打擊與摧殘之后，她頹廢了三日終于又爬起床，把小蘿拎出來，決定對它進行一番良心拷問。

小蘿不假思索道：“有啊。”

“那妖怪就是你，對吧？”水二柱追問。

小蘿一聽看神經病似的看著她：“你這個小姑娘很好笑誒！你當我天王老子嗎？這世上就我一個能耐，別的屁都不算？”

“好好說話！”

水二柱可以允許自己說臟話，卻不能容忍小蘿當她面大放厥詞。這要是讓人聽見了，有損她形象。

“那日，”她接著說，“神仙來了，你卻躲著死活不肯出去。我瞧著怎么都不像你干的事。依我看，那幾個神仙就是來捉你的吧？原先你說有人要捉你，也就是這伙人吧？”

小蘿點頭：“是啊。你以為就你娘稀罕我嗎？我長了幾千年好不容易才長這么點大，那群強盜便等不及了，想捉我去煉丹煉藥。我煉他奶奶的丹藥，也不怕補死他們！”

水二柱見它臭嘴管不住，原想再說說它，轉念一想罵的不是她，也就懶得再管，繼續問：“四方山前些日子那些橫死的動物又是怎么回事？”

小蘿不屑道：“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唄！強盜碰上妖怪，沒談攏聯手的條件，那就打唄。否則，我哪有機會逃出來？”

水二柱不置可否，又問：“那你打算以后怎么辦？你也知道，我如今只有三五年可活了。你總不能一直跟著我吧？”

“喂，小妹妹！”小蘿覺得她爛泥扶不上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年也一千多天了，夠你找個人了吧！神仙不要你，你自己就不會想辦法了？還不想著趕緊行動，只知躲在家自怨自嘆，真沒出息！我看日后你要是真死了，也是被自己害死的。”

水二柱難得一次沒回嘴。雖然被罵得顏面全無，心里卻認可小蘿的話。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自己從床上爬起來。

她尋思著道：“那我該上哪兒去找神仙？各大修仙門派都有哪些？它們在什么地方？這些我都一無所知……”

小蘿一聽直翻白眼：“所以我叫你趕緊想辦法，別再浪費時間了啊。”

“……”水二柱被嗆得無話可說，只覺自己沒事找堵。

她思來想去，決定先去四方山里面找找，看能否再碰到幾個神仙。結果這個提議被小蘿無情的否決，說那些人早走光了，水二柱若要進山就是給里面剩下的妖怪送口糧去的。

此路不通，她又想著去找魯大師問問。后來一想已過去將近十天，魯大師恐怕早不在江陵府。就算還在江陵府，一府方圓千百里，轄下數十個縣城，讓她自己去找，恐怕五年都找不完。

最后，她打算讓蘭嫂子和水大柱去找李縣令打聽打聽。魯大師不是打了名號嘛，各縣府總會有人知道他的行跡。

誰知，她才跟蘭嫂子和水大柱稍稍提個頭，說她想知道魯大師如今人在何處，便把蘭嫂子嚇得渾身一緊，質問她為何要找魯大師。水二柱謊稱她想拜師，說神仙搭不上，退而求其次，那魯大師也不錯。蘭嫂子聽后面色大變，半晌沒說出話來。

水二柱瞧著不對，心下直納悶。日前在縣府里蘭嫂子就對魯大師懼怕異常，每次去送食物前都要做好十二分的心理建設。水二柱此前還一直以為蘭嫂子是被魯大師逼著把女兒供出來，害怕他才有這般表現。

可眼下仔細一想，似乎不對啊！論理說，大家已相處五六天，魯大師的為人可見一斑，他并非什么大奸大惡之徒。除了要吃的，對水二柱母女很和氣，每回見面都笑呵呵的。

那么，蘭嫂子到底在怕什么？

水二柱覺得這里面問題也不小。不過，還沒讓她費口舌去盤問，蘭嫂子自己猶豫來猶豫去，最后一咬牙，竟把事情全抖落出來。

原來，蘭嫂子早已猜出魯大師的修士身份。對這樣的人，她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是以極力反對水二柱留下給他做吃的。但她拗不過水二柱，也擔心把魯大師惹惱了跟她們來硬的，便只能委屈求全，時刻提心吊膽的關注著水二柱的安危。

好不容易挨過那幾日，她帶著女兒全須全尾的回到家。誰承想，還沒安寧幾天，這又突然冒出幾個神仙來。她的心情就跟過山車一樣急上急下，把她折騰的夠嗆。

那日神仙來了，她一萬個不情愿把水二柱送過去測靈根。可終究不甘心，又抱著一絲僥幸，便和水大柱一起把暈倒的水二柱架上去檢測。不出所料，水二柱再次被蓋章為“廢物”。雖然蘭嫂子對此早有準備，還是被天雷劈過一般，心里死灰一片。

回來后，她夜夜以淚洗面，想著女兒見到神仙時的激動，想著女兒被神仙拋棄時的絕望，再想起女兒小時候的絕頂天資，她就恨得指天唾地。

她悔啊！悔她當初為何沒能及早發現婁夷仕的居心叵測，叫那天殺的把她女兒毀了！

此事說來話長。當年，蘭嫂子被拐走后幾經轉手，最后被賣到山陽城，賣給婁夷仕做侍妾。初見婁夷仕時，蘭嫂子還道自己的苦日子熬到頭了。因為那婁夷仕相貌不凡，年紀瞧著也不大，三四十來歲的樣子。這對于淪落在外的女子來說，已是打著燈籠也難尋的好事。

誰知，婁夷仕外表溫文爾雅，內里卻是個衣冠禽獸。府里早已姬妾成群，兒女更是數不勝數。他對兒女動不動便打罵，對姬妾亦是百般羞辱，想盡各種法子折磨她們。

這群可憐的女人與孩子在他面前沒有半點反抗之力，那是因為他是個修士，還是個修為不低的修士。據說他的修為已是筑基中期，實際年齡已有一百多歲。對于他府里的姬妾和兒女這樣的尋常人來說，婁夷仕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怪物，他們豈有還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