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瑤光宮

再說，玉青遇見的少年正是秦桑。

他上天宮是為了找香暖，歷盡艱險上來，卻一無所獲。

沒有見到香暖的每一天，他有時候失魂落魄，仿佛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有時候，心中堆疊很多石頭，一塊一塊，擠得滿滿當當，煩悶得快要炸開。

他既討厭香暖的莽撞和不辭而別，又會因為她的音容笑貌，感到甜蜜。

這種惱人的情緒，把秦桑折磨得快要瘋了。

這幾個月，他跑遍人間，好不容易找到上天的法子，不知耗盡多少氣力，九死一生，才登上云仙梯。

卻毫無收獲。

本想找人問問，遇到的人不是要抓他，就是嚇得逃跑。

他不知道香暖是不是在天宮，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更重要的是，他就是想知道分別以后，關于她所有的事情。

甩開追兵后，秦桑躲在樹林中歇息，思考下一步往哪里去。

突然，身后傳出一聲“咦？”

他提氣閃身過去，一把捂住來人的嘴，警告道：“別說話?！?

懷里的人發(fā)出“嗚嗚”聲。

秦桑仔細打量，竟然是之前見過那個舀水的小仙女。

他連忙放開手，道：“小仙女，原來是你，對不起?！?

玉青羞紅了臉，低下頭，腳尖輕輕刮過地面，發(fā)出蚊子般的聲音：“我不是仙女?！?

“怎么會，我覺得你比我碰到那些仙女好看多了?！鼻厣Ｐχf。

玉青只覺得一股熱氣沖上臉龐，臉燙得厲害，她從懷里拿出一個紙包，道：“這是你掉下的，還給你。”

秦桑接過一看，正是準備給香暖的蜜餞，想到此行無果，大方地說：“給你吧。”

玉青“嗯”了一聲，從秦桑手里接過蜜餞，沒話找話地問：“你剛才說要找人，找誰啊？”

秦桑一想，借此機會，剛好可以向她打聽一下香暖。便開口問道：“我想找的那個人，是個女孩兒，叫香暖。幾個月前上的天宮?！?

玉青猛然怔住，抬頭癡癡地望著秦桑，仿佛聽不懂他說的話。然后，她的眼里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嫉妒。

香暖，竟然是香暖？

“她，她是你的妹妹嗎？”玉青盯著秦桑的臉，旁敲側擊地問。

“不。”秦桑果斷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著頭，結巴地說：“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你見過她嗎？”見玉青沒有問答，他急切地追問。

玉青搖搖頭。

又一個希望破滅了，秦桑失望地靠在身后的樹上。

秦桑無力地說：“看來她并不在天上，我還是走吧?！?

玉青見他如此失望，心里冒出一陣酸水。聽說他要走，連忙道：“你且等等。你的鐵錘，魔性太重，容易引來天兵。我那有羽月紗，我給你取來遮上，可以擋住魔性?！?

秦桑這才明白，為什么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會被追。原來是腰間的鐵錘，惹的禍。

他感激地看向玉青，點點頭，道：“我在此地等你。”

玉青不再多言，匆忙趕回瑤光宮。

一進瑤光宮，月隱便叫住她。

之前玉青把被秦桑打碎的木盆片交給月隱時，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碎的。月隱也沒有深究，現(xiàn)在突然叫住她，難道是要算賬。

玉青惴惴不安。

月隱帶著玉青，進了殿，指著中間一面銅鏡，道：“此鏡名觀塵，可以看到凡間發(fā)生的事。如今下屆有異動，我不得不去。你替我在此看著，倘若香暖在大孤山有難，速速報我?！?

玉青抬頭，奇怪的看著月隱。她一直以為月隱是想除掉香暖的。

月隱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道：“我還沒有那么狠心，非要置她于死地。她既是你的朋友，由你看著最為合適?！?

說完，她便飄然出殿。

玉青想起沒給秦桑送東西，急的團團轉。

但一想到他是為了香暖而來，心又猶豫了。

她抬頭看向觀塵鏡。

……

大孤山

香暖穿透山體，鉆出地面，只見地上立著一尊白玉雕像，雕刻的是個女人，姿容絕妙。

龍伯也自香暖身后飛出，一見到雕像，便悲痛喊道：“大姑！”

香暖才明白，那尊雕像刻的是龍伯要找的人，大姑。

龍伯飛到雕像額頭上，恰在此時，天空一團深紅色雷電飛下來，眼看就要打在龍伯身上。

龍伯卻仿佛什么都看不見，聽不見，只是靠在雕像上，哭泣。

說時遲，那時快。

香暖縱身撲上去，擋在龍伯身前。

“轟隆隆——”

于是，作為一個大鐵鏟，很好地吸引了閃電的注意力。

很快，她便被劈得外焦里嫩，倒在地上，露出真身。

龍伯大吼一聲。

一時間，風云變色。

悲憤之下，他沖破所有禁錮，顯出真身。竟是一條巨型黑龍。

“大姑，想不到你為了我，不惜與天帝抗衡，化為石頭。我龍伯自然不會負你?！?

他甩動尾巴，沖入云霄，拼盡全身法力，沖向云霄中一面巨大的鼓。

他猛地撞向大鼓，“咔”地，沖破鼓面。

一時間，籠罩大孤山萬年的雷電消失了，天空中露出潔白云朵，微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

一擊之下，巨龍卻重重摔倒在地，震得大孤山地動山搖。

他七竅盡出血水，流到焦黑的地面上。

白玉雕像碎裂，雕像下露出白色花朵，花瓣純潔，散發(fā)出極致的芬芳。

龍伯轉頭看向那潔白的花朵，嘴角上彎，笑了。

他閉上眼睛，仿佛大姑又一次站在他面前。恰如，萬年以前，他在湘水旁撿到了大姑的鞋子。

一見鐘情后，大姑將那只鞋子，變作此山。他們許下諾言，相依相守，一生快活。

故事的結局不好，但是開頭，真的美?。?

她櫻唇含笑，嬌如鮮花。她來看他了。

龍伯的頭歪在地上，闔然仙逝。

香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愣愣地看著白色天空，想，我就要死了吧。

她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不是因為自己就要死了，竟是因為龍伯，一種莫名的情感，從心里發(fā)出。讓她情不自禁落淚了。

瑤光宮

玉青看到這里，心砰砰跳個不停。

香暖必死無疑，我要不要告訴瑤光星君。

她邁開左腿，右腿卻不聽使喚。

告訴瑤光星君，也未必救得回香暖。她一介凡人，能到天宮已經是修來福分，憑什么好事都讓她占全了。

她的眼前不知怎么，浮現(xiàn)出紅衣少年的臉。

正想到這里，殿外傳來喧嘩聲。

“抓到了嗎？”

“星君親自去抓，怎么可能抓不到?！?

玉青聽到那個“抓”字，心中焦慮，忙走出殿外打聽。

一個仙童告訴她，一個妖怪大搖大擺上了天宮，到處看女子的臉。采花采到天宮，那還了得，開陽星君親自去抓他了。

玉青心中一急，什么也不管，飛快跑出去。

直跑到與秦桑的約定的樹林處。

樹林里渺無人蹤。

秦?？窟^的樹干上，歪歪斜斜刻著幾個字：“小仙女，來不及等你。再見?！?

玉青伸出柔軟的手掌，輕輕撫摸過那行字，粗糲的觸感從手心傳來。

她的心顫栗一下，眼神飄忽不定。

大孤山上。

香暖躺在地上，看見天空越來越白，越來越模糊。云彩化作一團霧氣，籠罩著小小的靈體。

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一雙手將她抱了起來。

留在她眼里最后一個影像，便是那手的主人。

她喊出一句：“帝君爹爹?！北慊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