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

梁一君輕輕地問。

陳玨沉默不答。

書桌上的粉紅色小海豚臺燈還在亮著，一檔的光，照在少女臉上，勾勒出半邊陰影，讓人看不清臉上表情。

桌子上的一堆數學試卷歪歪斜斜地散著，上面隨筆涂鴉了多道黑色墨水痕跡。

梁一君不強求，只是接下來好幾天陪著她。

家里的親戚們看到陳玨好幾天沒有對家里人發脾氣，紛紛道：“還是一君有用?！笔钟醒哿σ姷貨]去插手，只是偶爾會私下里問梁一君情況。

在陳玨心里，梁一君還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從小到大，這個漂亮的表姐，在所有小孩子中最寵自己。

天天帶著自己玩，什么好吃的都藏起來跟著自己對半分，有時候，家里做粉蒸肉，需要買做粉蒸肉專門的粉或者其他面粉什么的，都是她們兩人自告奮勇地去。梁一君騎著自行車，她坐在后面，駛過一條不算寬闊馬路，其他車輛路過往往會帶起一陣灰塵，她會皺著眉頭，捂著嘴巴，偏過頭去，用另一只手扇扇空氣。這時候往往能看到延伸到遠方的油菜花和秧苗，綠油油的，被風一吹，一行一行地稍微伏低，倒真是像海浪了。視野寬闊，藍天白云，微微燥熱的空氣，與梁一君的歡聲笑語……

真是她回憶中的光啊……

接下來的幾天，梁一君什么都沒問，只是默默地陪著她寫卷子，偶爾錯的題也會指點下她。陳玨依舊是沉默不語，時常低著頭，讓人摸不清她情緒和想法。

中飯也是梁一君夾好了好吃的菜端上來給她的，陳玨一眼就可以瞅見碗里最明顯的鴨翅雞腿，這在平時肯定是被那群小啰啰兵搶了，哪還輪得到手慢的她？

她微微抬起眼簾，覷了梁一君一眼，隨后又繼續低下頭去。

梁一君正在筆記本電腦上寫一份策劃書，是要發到公司群里的，秦競也在跟她說最近阿俊好了不少，能下床蹦蹦跳跳的了，易恒更是不用擔心，早就好了，最近L市平靜得很。

梁一君沒注意到的是，身邊的少女一手拿著筆寫題，左手放在桌子底下，在膝蓋上，絞著手，似乎在糾結什么，嘴唇微抿，仿佛又在克制著什么。

外面又是一陣鞭炮聲。

臨近過年，鞭炮聲嘹亮，在這個村落里此起彼伏，一戶人家一天打個好幾次，吵的人不得安寧不說，鞭炮過后的升起的一陣濃濃的白霧，迅速將建筑物籠罩，模糊了景象，還難聞得很。

梁一君起身準備關窗，聽見樓下大姑姑在喊：“一君，陳玨，下來幫忙貼對聯了！”

梁一君應聲好，看著樓下一群凍的小臉通紅的啰啰兵們，拿著煙花在原地蹦蹦跳跳，還笑著繞著圈跑，再看了看陳玨，周邊散發著一股死寂的氣場。

嘆了口氣，也該把她拉出去凈化凈化了，一天到晚地悶在房間里。

但是怎么開口？

“去嗎？”

梁一君輕聲問。

不出意料，回答是沉默。

梁一君心中浮起深深的無力感，她真的沒辦法面對這么一個自閉的小女生。

她合上筆記本，走到門口，正欲擰開門把手，身后傳來一道沙啞得像是被沙礫摩擦過的聲音。

“表姐，你現在，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