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昤!”撿子回頭看向弄堂。
符昤站在弄堂口,做著”快走“的手勢。
撿子不再糾結,啟動發動機,疾馳而去。
”這小子還挺好玩的,“符昤看著車尾燈消失在不遠處的路口,想著:”難怪宋明珠那么喜歡他。“
”一群被所謂愛情迷住心竅的傻子!“符昤不屑挑眉。
手機振動起來。
她接起:”哥?!?
電話里的人嗓音有點沙?。骸睍`昤,哥聽秦孟說你把他準備的誘餌拐走了?“話語里非但沒有憤怒,反而有一絲笑意。
符昤早已預料到:”昂,他就知道和你告狀。哥,我不喜歡他,他老針對我!“
電話里的人輕笑,哄道:”別生氣,哥也就用他這一段時間來抓臉譜,等他抓到臉譜,我們把他處理了就是了。這幾天,你離他遠點,早點抓到臉譜,他就能早日消失了?!?
”嗯。“符昤語氣軟軟的,”哥你這兩天別太累了。“
”你也早點休息吧,哥還有事不聊了?!?
”嗯,拜拜。“
兄妹倆寒暄了幾句后掛了電話。
在這座城市里,人心如海,他們只有對自己親愛的人,才會卸下敵人的尖刺,利牙和盔甲。也許,他們的內心,其實比常人更需要也更渴望來自愛的關懷。
符昤握著手機,面無表情地望著游人如織的街道,眼神幽深不見底。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撿子開著車疾馳在上海的街道上,后排座上的老人已拿出了塞口的毛巾,顫巍巍地開口:”你......是什么人?“
撿子集中注意力于手上的方向盤上,沒有回答他,老人呼吸急促:”我們去哪兒?“
”吱啦——“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他們停在了一塊空地上。
到集合點了。他熄了火。
希望符昤沒有騙他。
撿子一直沒有回答老人的問題、
車內陷入了沉默。
老人焦躁不安地在椅子上亂動:”我孫子還在他們手上!”
撿子依然沒有說話。他轉頭看著窗外,一片漆黑,他配的面容清晰地倒印在車窗上。他看清楚了,那不是他的臉。等會兒再撕面具吧,他想著。
他的手慢慢滑進了外套口袋,碰到了一個硬殼子的東西,他用力握住了它。
那是一把槍。
他閉眼回憶。
在燈滅到的瞬間,他撲向了桌子把槍藏了起來,以備萬一。
遠處傳來了汽車的轟鳴聲,他啟動了發動機。
那輛車近了,在五十米外停下來,閃了三下遠光燈。他數著秒數按動遠光燈的按鍵。
四周一片寂靜,隱約能聽見遠處汽車和摩托黨們飛馳而過的刺耳的響聲。
“砰!”沉悶的聲音傳來,他透過遠光燈看見兩個人推著一個被捆了手蒙了眼的孩子下了車,走向他們。
“那是我孫子!小飛?。 崩先饲榫w激動,想推門下去接,卻發現車門鎖了,“你把車門打開吧!”
撿子始終沉默,直到兩人帶著孩子站在了車窗前,其中一個人伸出左手比了一個圈的手勢,撿子才把車門鎖打開。
兩人拉開車門,把孩子往車里一塞就走了。老人手忙腳亂幫孩子送開了束縛,分別了近一個月的爺孫倆抱頭痛哭。
撿子看著后視鏡里的兩人,想到在南島,他回來的那個晚上,他和唐印緊緊擁在一起,哭到衣服濕透,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他踩油門,轉方向盤,往陸家嘴的方向駛去。
等到陸家嘴時,后排兩人已經平靜下來,孩子的嬌嫩的小手緊緊抓住老人粗糙的大手。撿子把車停在了停車場,熄了火,拔下鑰匙,看了后座上眼神警惕的爺孫倆,說:“不會有危險的,下車吧?!?
老人和孫子不是很相信這句話,他們下車后緊跟在撿子身后。接近半夜,地下停車場空蕩蕩的,只有他們三個人的腳步聲回蕩于半空,陰森森的,令人心生恐懼。孩子不自覺往爺爺身邊靠了靠,爺爺把他護在懷里,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孩子。
他們乘電梯到達了開的房間的樓層。
撿子站在房間門前,叩響了門。
連叩兩下,空一秒,再連叩四下。
這是他和她之前約好的。
撿子突然想起自己還帶著面具,怕嚇到唐印,立即伸手開始撕面具。
老人瞪大了眼睛,說:“你是......”
話還未說完,門開了。
撿子面具剛撕了一般,上半張面具掛在臉上,晃來晃去,下半張臉還是陌生人的樣子。
唐印愣住,與尷尬的撿子對視了幾秒,嚇得扭頭就往房間里跑,連尖叫都不會了,一路上抓到什么就把什么往門口砸。
撿子一把拽掉臉上的面具,笑著追上前抱住她,強迫她正視自己的她,咧嘴笑出一口白牙:“別跑了,是我回來了。”
唐印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一會兒,拿手小心翼翼地撫上他的臉,還是熟悉的柔軟與光潔,她低聲喃喃道:“沒錯,是你......你回來了......那剛剛那個......”
撿子展開手中的面具:“是這個?!?
唐印接過,好奇的打量,撿子忽然想起老人和孩子還在房間門口。趕緊招呼他們進房間。王老人認出了他和唐印,羞愧地抬不起頭。孩子躲在老人身后,手緊緊抓著爺爺的衣角,只露出兩只眼睛好奇又恐懼的打量著四周。
唐印看著爺孫倆,想到老人也是被威脅的,倒也不生氣,反而有些心疼他們。她指了指床,說:“王爺爺,已經半夜了,有什么事我們明天再說,今天晚上您不嫌棄的話就在我們床上湊合一晚上?!?
老人驚訝地看著唐印連連搖頭:“這怎么行?”
“睡吧,我們這兒沒有危險?!碧朴⌒πΓ鴵熳映隽碎T。
“砰”一聲,門合上了,也阻斷了老人吃驚的目光。
撿子覺得好笑:“現在,我們去哪兒?”
唐印得意的說:“我猜到你一定能成功回來,所以我提前又開了一間房!”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房卡。
“嗯,我們家唐印最聰明了!”撿子伸手摸摸頭,夸獎道,動作自然。
唐印瞪著他,不說話。
“怎么了?”撿子奇怪。
她繼續瞪著眼,一把揪住他的頭發,迫使他略微彎腰。還沒等他問出口,她狂揉他的頭發:“小屁孩現在了不起了哈,都會占姐姐便宜了!”
撿子一臉無辜:“你不是姐姐......你是我老婆。”
“誰說的?”唐印立即反駁,想也不想。
撿子可憐兮兮的,臉微紅:“我們都領了證了,而且......你上次跟你同學說了我是你老公......”
唐印語塞,想起當時的場景,臉飛快地燒了起來,扭頭拽著撿子走進了新開的房間。
“你是想讓我履行作為丈夫的義務嗎?”撿子一臉無辜,說完自己的臉卻更紅了,低著頭不看唐印。
唐印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也不看撿子,惡狠狠地說:“你愛誰不睡!”
撿子笑著摟過唐印,唐印賭氣推他,撿子不放。腳輕輕一扭,兩個人倒在大床上。唐印縮在他的懷里,與他靜靜地對視。她抿嘴一笑,湊到他臉前,碰了一下他的唇。
唐印洗完澡出來時,撿子已經倚著床睡著了。他這幾天太累了。他湊上去看他疲憊的臉頰。無論撿子每天表現得有多輕松,快樂,可每晚幾乎從未舒展的眉頭告訴她情況有多棘手。
她希望自己能夠強大一些,為他分憂一點,可她現在只能每天表現得若無其事。
她幫撿子把衣服脫了,碰到外套里的一個硬殼子的東西,她把它掏出來,手抖了一下。
一把锃亮的手槍。
她穩了一下心神,把手槍又塞了回去。
兩人都躺在了床上,唐印貼近他年輕的容顏,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接下來是眉毛,眼睛,鼻子,最后是唇。
天知道她有多擔心他。
她抬眼,撿子不知什么時候醒了,正靜靜地注視著她,眼睛里璀璨如銀河。
一時無言,唐印翻過身,低低地說:“睡吧,晚安?!币灰购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