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酒不歌的男人
- 那年春天,不再回來
- 輕寒似夢
- 2674字
- 2019-02-22 22:50:56
這一天,雙鳳支局押鈔車誤點,到營業時間還未到來,前來取款的用戶不斷發出怨氣。有五大三粗的大叔,有潑辣的村婦,他們站在黃玉媛的窗口前,粗魯地吆喝罵著,直把黃玉媛罵到紅臉。
“大叔,阿姨請你們耐心等一下吧,我們款馬上到了。”合規經理豬女走過來幫黃玉媛解釋說。
豬女是雙鳳郵政支局一姐,業務嫻熟,為人溫和,尤其長著一幅福氣相,嬰兒肥的臉蛋。各個同事都很喜歡她。
豬女之所以叫豬女,因為她生肖是豬,84年的。大家之所以這樣稱呼她,只要是她的生活和工作中,所表現出的滿滿幸福感。無論任務多重,她都沒有一句牢騷話,不管上班還是下班,都掛著一副笑臉,一排貝齒若隱若現。
銀行正常營業后,各就各位。
“玉媛,快通知你的小哥哥——梅村,叫他今晚過來聚餐”。豬女一邊查閱辦公郵件,一邊驚喜地呼叫。
原來最新一封郵件是人事任免,林夕羽榮升支局長。單位一旦有人升職,少不了大吃一餐。
“林經理,今晚有什么表示?”豬女向著林經理問。
林夕羽睜著大眼,笑了笑道,你們定吧。他又走向黃玉媛的崗位前,問:“影,你想吃什么,吃羊好不好?適合寒冬天氣。”
黃玉媛瞅了他一眼,眼角中帶著羨慕和輕蔑,道:“你去問豬女姐吃什么吧,她吃什么,我們就吃什么。”
“我想聽你的意見啊。”林夕羽深情地望著她說。
黃玉媛回避他,緊盯著電腦。
“通知你那個梅村,叫他今晚過來吃飯吧。”林夕羽纏著說。
“已發QQ信息給他,現在就等你定地點。”黃玉媛冷冷道。
“好,那我想想去哪里吃好。”林夕羽無趣地走開。
現在請陸梅村吃龍肉,他都不感興趣了,因為壓在他頭上的任務,還遠遠未能完成。每年第四季度,各種業績考核,不期而至,單存款一項,他已喘不過氣來。
看著沖刺榜,他排名在最后,距離完成任務還有5萬多元。他正搔頭抓耳著。看到黃玉媛發來信息說吃飯,他立即機靈起來打電話過去問黃玉媛的任務完成怎樣,黃玉媛回復他說,就差賀卡未完成,其它都完成了。
“玉媛,我有事相求,我幫你完成賀歲年卡任務,你幫我完成存款好不?”
“什么,你不會又拿我照片,自己掏錢定制個性賀卡吧。”陸梅村被駁斥住,語塞。
“那還是算了吧,自己掏500元去完成任務。獎勵才300,自己還倒貼200元。”黃玉媛教訓他說。
“雖然倒貼200元,但性質不一樣,這是工作態度的問題啊。”
“那你自己決定吧,但不要再拿我照片。”
“要不,你自己選張吧。”
“不要用我的人像了,就這樣吧。記得今晚早點過來!”
中國郵政業務2009年郵銀分家,中國郵政儲蓄銀行正式成立。全國各地業務拆分時間不一致。而葵城區郵政儲蓄銀行分營運行了1年多,至2010年底開始在延伸到兩個大鎮,就是雙鳳鎮和新泉鎮,這兩個鎮,人口眾多,成立銀行最具優勢。
雙鳳鎮郵政支局,變成兩家單位。普郵綜合業務的稱支局,名稱仍叫雙鳳鎮郵政支局,而儲蓄業務而變成中國郵政儲蓄銀行雙鳳支行。因此原支局長阮偉雄,順水推舟調任過去當支行長,而空缺的支局長職位由林夕羽擔任。
所以這一餐飯,并不單單是林夕羽請客,還有阮偉雄的份。新舊交接班,這一餐是慶功宴。
推杯換盞,酒醉飯飽,大家都祝愿林夕羽支局長步步高升,拍馬溜須,諂媚逢迎投機取巧地說,假他時日,林支局長如果能當上區局領導,記得關照關照。如是等等,不絕于耳。
忽然有人又提出唱卡拉ok,這邊剛剛刷完鞋,這邊又來逼林夕羽破費!人啊,真是狡滑至極。
結果林夕羽說,可以請大家去唱卡拉ok,但他自己不去,結賬多少錢,回來給大家報銷。大家問他不去的原因。
林夕羽怯怯地說,自己不會唱歌。同事全都不相信,硬拉帶拖,林夕羽無法抗拒,被阮支行長拉上車了。那時候還沒禁酒駕,所以酒量大的阮支長雖然喝了一點兒,但仍能清醒開車。
“其它的同事記得跟上,不能掉隊啊。”阮支行長千叮萬囑。
“我們開摩托車的,不去了。”陸梅村戰戰兢兢說。其實,陸梅村也怕去喝酒。
“你們打車上來,給你們報銷。”阮支行高喊道。
“女的可以不來,男的不可以不來。”林夕羽沖著陸梅村放話。
去到酒吧,有兩個人真是活受罪,一個是林夕羽,另一個是陸梅村,一個真的不會唱歌,一個真的不會喝酒。無論同事如何邀請,林夕羽就是一個人喝悶酒,啥歌也不點。
阮偉雄說,叫他清唱首國歌。林夕羽站起來大叫,責備他是不是神經,在酒吧唱國歌,對得起莊嚴的國禮嗎?這樣給他堂而皇之蒙混過去。
同事又給他扣了個外號,唱口難開。可惜,陸梅村就不如他幸運了,他擋不住別人勸酒,喝一杯吐一口,那間廁所的門檻都被他踩矮了幾厘米。
陸梅村和林夕羽都說,這是自己一輩子,第一次進酒吧,他們此刻天涯相遇,一見如故,互訴衷腸。
“我不相信你是第一次來酒吧。”陸梅村質疑問。
“如果按次數來算是第二次,第一次應該是早10年前,參加同學聚會去過,不過不到5分鐘,我偷偷跑了。”林夕羽平淡說。“難道你真的是第一次,聽你歌唱得這么好,不像沒去過的樣子。”
“歌唱得好,就證明去過了。其實,我也算是第二次來。第一次,我也像你那樣偷偷跑了,只是怕喝那酒。自我那次跑早了,從此,我就更討厭酒吧,所以決意不去。”陸梅村感嘆道。
“咋回事呢?”林夕羽饒有興趣問。
“過去的傷心事,不說算了。”
“你不說我也能猜中,估計你跑后,心上人被人泡走了吧。”
陸梅村睜大了醉眼,努力把發抖的身穩住下來,驚道:“你怎么一猜就中。”
“我都說,我是情場老手,快向我討教如何追你的黃玉媛嗎?”
“算了吧,你。上回叫我跟你學畫,現在又叫我跟你學泡妞,別把自己當導師。”
“小兄弟,不要我向潑冷水,黃玉媛你能追到的機率只有百分之幾。”
陸梅村又一次跑到廁所吐酒,吐完后,他將自己鎖在廁所里頭,腦海閃過第一次上酒吧的情景。
那年,他和工友一起去酒吧,男男女女幾個人,其中有一位女孩子和他相互傾慕,大家已有默契,將要發展成男女朋友關系。陸梅村已經盤算好表白的話,就只等時機,可偏偏在那次酒吧歡聚上,他自己怕應酬喝酒,偷偷跑開。結果那個女孩子,不知道是自愿還是給人灌醉,跟另一個工友開房去了。事后,他們就這樣確立了戀人關系。陸梅村的初戀就這樣胎死腹中,他也離開了那個廠。后來他打聽到,那個女孩子又跟另一個人。
從此,他就再也不愿意進廠打工,他覺得外來工的生活,太過隨便,不想和他們為伍。
“梅村,是不是出事了。在廁所呆了這了這么久。”林夕羽走過去拍門。
最后,郵政局一班同事,也許真的怕陸梅村出事,便幫打了一輛的士送他回去……
一路顛簸,在車上,陸梅村體內的洪流翻滾,一路上嘔吐不停。因能吐的東西早已吐完,只剩下慣性的吐,這個慣性引力也太大了,非要把他的五臟六腑,扯出來不可,直到膽汁苦水榨干為止。一堆污穢胃液弄臟了的士,司機要他賠50塊洗車錢,他有氣無力地給對方塞去一張100元,但的士司機趁他下車,加大油門跑揚長而去,并沒有給他找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