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太陽漸漸西斜,透過窗子落在病房里,金黃色的余暉,為沉悶的病房增添了一絲溫馨的暖意,也驚醒了沉迷在自己世界里的秋近。
陽光照在秋近的身上,她后知后覺有些晃眼,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室內的另外三個人,目露疑惑:“你們怎么都這么安靜?”
葉落知輕笑,逗她:“還不是怕打擾到你看書。”
秋近受寵若驚從床上蹦起來,也不顧手腳發麻,趕緊下床來,像是驚覺自家來了客人的女主人,熱情周到起來:“真是不好意思!你們遠道而來肯定要說說話的,我可以去外面看書!你們繼續!繼續!”
葉落知在心里搖頭,他果然沒有看錯她,還是小孩子呢!一點兒都不懂待客之道,哪有客人來了,主人卻跑了的道理?
安晨被她的呆萌逗笑,低落的情緒總算回升了一點,他上前,像是不經意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說:“不用了師姐,我們還有事,現在就要告辭了。”他還是喜歡叫她師姐,親近自在。
秋近卻很不自在,她抽回手,低頭盯著地板,喃喃道:“這樣啊……”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露出笑容,“那我送送你們。”
安晨沒有拒絕,笑道:“那就麻煩你了。”指尖磨磋著,回味尚且殘留的觸覺。
“你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葉落知盯著送客回來的秋近,目光炯炯。
秋近吐槽他:“你認識的人好多呀!”聲音軟綿綿的,面露疲憊,看著是累了。
“所以呢?”這不是他想聽的答案,也就暫時不打算放過她。
“所以?”她面露遲疑,若有所悟,“你是說那個女的嗎?對了,她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也不是,她是安晨的姐姐。”
“哦,你的桃花好像有點多呀?”秋近一臉苦惱,“我們什么時候回家?呃……她們不會追到家里探望吧?”
沒有吃醋?葉落知微微一愣,然而似乎開始不耐煩了,看來也不是全無影響的,葉落知有點兒小失落。
然而,她說了一個字——“家”,讓葉落知瞬間被擊中,一股感動油然而生,狹長的鳳眼波光瀲滟,熱淚盈眶。他扭頭轉向窗外不讓她發現自己的淚光,聲音微顫,輕聲說:“明天吧,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秋近心中一動,什么時候,她才能有個家呢?一個下班就可以回的家。她轉過頭,葉落知又開始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天空的事業,明明外面天都黑了……葉落知……秋近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你會給我一個家嗎?
二、
秋近雖然看起來迷迷糊糊,但出身的貧寒讓她自從離家之后就慢慢養成了小心翼翼和察言觀色的習慣,心思也從兒時的神經大條變得細膩敏感,何況她又一向有些小聰明,更何況她已經開始考量和葉落知組成一個家的可行性。
短短兩三天,看望葉落知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其中總會夾雜幾個愛慕者,眼睛都快要黏到葉落知身上去了,當然,她們要么對自己視而不見,要么就是暗中對自己目光不善,她是得多瞎才能毫無察覺?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和葉落知走到一起……唉!她其實也是云里霧里的,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兩個完全不會有交集的,甚至連社會階層跨越了好幾個層的人,怎么就這么莫名奇妙走到了一起?
第一次見面,他向她求助,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能幫她自然就幫一下咯;第二次見面,應該是在他的講座上,那是她畢業之后第一次心血來潮聽的講座,根本沒想到講師會是他;第三次見面……記憶有些模糊,也許是他生病住院那次吧?
再后來,好像就是他自己找上門來了吧?她記得自己明明一直躲著他的,可是怎么會躲著躲著,就在一起了呢?
想不起來了!天要亡她呀!好不容易把自卑轉化成心思細膩的優點,怎么還是拯救不了她的迷糊健忘?秋近默默地想,她要不要試試寫日記?
三、
第二天清晨,秋近一覺醒來,葉落知已經醒來坐在床上,窗簾被拉開,窗外陽光明媚,綠樹成蔭,風景極好。葉落知自己盤腿坐著,一身薄薄的病號服,被子搭在他的腰部以下,也不怕冷,就那么正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的天空。
他的嘴角緊抿,微微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秋近看著他的側影一會兒,從被子里伸出爪子,立刻又縮了回去:“好冷啊!葉落知,你不冷嗎?”
葉落知回頭,那個剛睡醒的人縮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張小臉,懶懶的,微微皺著眉看他,目光還有幾分朦朧呆滯。身上微微的涼意提醒他此刻的真實,他到現在還有些不可思議,從前不敢想的事忽然間就實現了——那個迷迷糊糊的小女人,一直就這么陪在他身邊,日夜相伴,還問他什么時候回家。
回家——真是個讓人感動的好詞!
他似乎在看著她,又似乎透過她看著什么,目光柔和悠遠,背光而坐。秋近第一次發現,其實他的身形挺單薄,這么看過去,還有點兒孤獨寂寥的味道。
他那么多親朋好友,也會覺得孤獨嗎?秋近莫名想到了自己,自己從小被父母疼愛,如今不也時常感到孤獨無助嗎?不過……秋近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到了!她已經好久沒有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了,自從,他闖進了她的生活里!
哪怕昨天接到了公司領導打來的電話,一個委婉的,辭退她工作的電話,再次淪落為無業游民的秋近,竟然沒有絲毫不安,反而為自己可以全心照顧葉落知而偷偷高興了好久!雖然錢包還是那么癟癟的,可只要他在身邊,好像就不覺慌了!
難道……她其實內心一直想傍他這個大款?也不對,她可沒打算讓人包養,工作可以再找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