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不是兄弟
- 烽火鹽州路
- 善徒
- 4635字
- 2019-02-03 06:10:00
“二弟!哈哈哈哈!”蠻淵跑過來了一個劇烈的擁抱。“來讓大哥看看,聽說你又挨軍棍了。我得檢查檢查,看看少什么零件沒有!”說著手就做勢要往下翻。
濯纓一把抓住蠻淵的手“干嘛!婉兮還在這呢!”
這時蠻淵才注意到濯纓背上的婉兮。哈哈笑著,絲毫不為剛才的行為感到尷尬“弟妹好!我們這兄弟之間開玩笑習慣了。弟妹不要介意哈?”說罷還哈哈的笑著。
濯纓背上的婉兮笑著道“哪有。我知道你們是上過戰場的生死兄弟。”然后俯在濯纓耳畔“既然你兄弟們來找你了。你就把我放在轎子上,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耳朵被婉兮呼出的熱氣弄的癢癢得,好似在這個冬天掉進了暖爐一樣溫暖。“沒什么,他們肯定是找我喝酒。那東西我一杯就醉,一瓶就睡,還是背著你更舒服一點。”說罷,對蠻淵說“大哥,婉兮身體不太舒服,我先把她送回去昂。”
蠻淵對濯纓招了招手,濯纓明了,便把耳朵靠過去。蠻淵小聲道“兄弟,可以啊!牛逼!”
只是這天生大嗓門人的小聲耳語又能小到哪里去呢?這一切還不是被背上的婉兮盡給聽了去。她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兩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長長的眼睛在笑,腮上兩朵陷進酒窩的紅暈也在笑。
“去去去!大哥,真的是!”濯纓一把推開蠻淵,滿臉嫌棄的看著自己的大哥。“我先走,你們先確定地點,等會傳訊玉聯系。走了昂。”
“二哥。”這時一旁兄弟們也嬉皮笑臉走了上來“嫂子好。”
“嗯,很好。兄弟們都很給面子。”濯纓內心其實是很緊張的,但在兄弟們面前又迫于面子,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二嫂只認這一家昂,其他都是冒牌貨…………嘶!”背上的婉兮臉更紅了,騰出手狠狠的捏著濯纓腰間的軟肉“胡說什么呢?還不快走!”
“哦哦哦。那什么。兄弟們,你們喝好玩好,我先走了昂。”說罷,濯纓大步的朝門外走去。
“哈哈哈!”兄弟們見狀大笑。更尷尬的是在距離門口只剩下兩步的時候,身后又傳出了桑柔稚嫩的聲音“池宸哥哥,為什么婉兮姐姐的臉會那么紅啊?比大蘋果都紅!”
聽到這里,濯纓打了一個趔趄。勉強站穩后,急忙忙的跑了出去。跑了好遠,還聽得到院落里的笑聲…………這真的是親妹補刀,最為致命。
…………………………………………………
城主府內。
梁父已然向賀城主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賀城主聽聞點了點頭。對梁父說“此次妖族聲勢浩大,圣上特命戚將軍率十萬大軍來此。”
梁父問“與陳國交戰未曾一敗的戚將軍?”
“不是,是他的兒子戚瑜超。此子并非戚將軍的長子,但卻是最受賞識的兒子,儀表堂堂。年歲不大但武力卻已經在軍中力壓群英,那更是深受圣上賞識。”賀城主摸著胡子“京中很多豪門女子都對這位小將軍神往以久,七公主更是情深一片。只可惜他未曾領兵打仗,圣上也不好成全。”
梁父沉吟了一會“什么時候到?”
“還有十二天。來信使說是要養精蓄銳,以逸待勞。”
“這......唉!”梁父嘆了一口氣。“王爺!這一仗非同小可,快馬加鞭便是五日的行程,此子卻用十二天。可見此子的心高氣傲,若是到時不服軍令,這十萬士兵成為累贅還好說,只怕成為枉死的冤魂啊。”
“梁將軍,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圣上的主意已定,就是本王也沒有辦法。戚瑜超雖說不如戚將軍,但仔細想一想,那畢竟是虎父無犬子。再說了,圣上的旨意也只是讓他當個副將。老梁到時候你就多擔待擔待,多指點指點吧!”賀城主拍著梁父肩膀打著哈哈道。
“是!城主。”梁父心里有一些著急。圣上會派兵援助,這些早就在梁父的計劃之中,只是沒有想到,會派來這樣一個人當副將。這一下便將梁父本來調兵遣將的計劃打翻。又要回到家從頭計議。
“若是沒有其他事的話,微臣告退。”
“梁將軍。留步,還有一事。”賀城主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我們鹽州城多少年來的規矩,女子十六是訂婚的年紀。昨日蔡尚書領著他的愛子就說到了這件事,席間對婉兮贊不絕口,蔡京蔡賢侄更是不吝溢美之詞。觥籌交錯間無不表現出對婉兮寵愛。”賀城主開始變得支支吾吾起來。端桌上的茶事,胳膊都顫了幾下,卻又立刻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品了一下杯口。繼續道“說是說,婉兮也快到該訂婚的年紀了。思索再三,本王決定廣招天下的青年才俊。以比武招親,來決定誰是本王未來的賢婿。將軍以為如何?”
“城主,這是一個好事啊!”梁父強笑著打起精神道。“召集過來的青年才俊,切磋完武藝后,還可以根據他們是否想參軍的意愿來增強軍隊實力。共同抵御這次妖族的南下。敢問城主,什么時候舉行?”
“五日后,天一閣。”
“稟城主,若是沒有其他事的話,微臣就先行告退,下去準備了?”梁父說罷,桌上本來平靜的燭火躁動起來,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轉身便要大步離開。
“梁將軍!”此時梁父已經走出了大堂,賀城主大喊。“且慢!”
梁父恍若未聞,依然大步的走著。城主追了出來。趕上梁父。
“城主,還有什么事?”梁父轉過半邊臉,身體依舊挺得筆直。
“將軍,我是這鹽州城的城主,是這大幾十萬百姓的守護者。但我更是一個父親啊!”城主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
“梁將軍,為了這座城征我們戰數十載。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遍體鱗傷?多少兄弟在我們身邊埋骨在這黃沙下?可我們得到了什么?是我河西大戰后的心魔,還是你背部那條受損的經脈?”城主眼睛里的乞求更濃了。“一次,就這一次。為了我的女兒。梁將軍,算我拜托你。若是濯纓前來,還望將軍不要阻攔。”說完,賀城主對梁父拱手彎腰就是一記行禮。
“城主!”梁父大驚,連忙把城主拉起來還禮“城主,這可使不得!這是在折煞微臣啊!況且小兒修為盡失,來了恐怕也無濟于事。”
“梁將軍莫不是真以為本王老糊涂了?本王早就看出,濯纓修為未失去,而且已是武師境界。十六歲的武師,放眼整個帝國也沒有幾個。”賀城主看到梁父欲言又止的模樣“至于蔡府按在你們梁家的探子,本王什么也不知道……”
……
蔚藍的天空飄著些許白云,少年背著少女行走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不少行人駐足,溫暖欣慰的笑容里滿是祝福。
“濯纓,你快看天上那朵云!”
“怎么了?”
“你看像不像一群羊?兩只大羊領著一群小羊,就像一個家一樣。羊爸爸護著羊媽媽,羊媽媽在教羊寶寶吃草。”
“不是,婉兮啊。我第一次聽說小羊吃草還需要大羊去教的!難道不是天生就會的嗎?就和人吃飯一個樣子吧?”
“木頭!你生來就會用筷子啊?真煞風景!”聽到這直男教科書一般的回答婉兮狠狠的一擰濯纓腰間的軟肉,小聲嘀咕道“簡直是塊石頭,比木頭還木頭!”說罷兩手托腮,嘟囔到“那只母羊好幸福,好羨慕它們啊!無憂無慮的,真的好想變成它!”
“嗯!仔細想想確實挺好的。我也想過和那只公羊一樣的生活。只可惜我們北有妖族。妖族一日不除,鹽州百姓一日難得安寧。總有一天,我會殲滅妖族,然后馬放南山,與你一起過日子。”濯纓信誓旦旦的說道。
“陪……陪我干什么啊!”少女臉上泛起紅暈,美艷的不可方物。正所謂:這世上真正的美景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臉紅勝過一段大好河山。大抵也不過是現在這幅場景。“我…才不要嘞。”
“不是?你不是要做羊媽媽的嗎?那我只能做羊爸爸了,我能怎么辦?”說著說著便走到了城主府的門前。枯木云回拂銀塘,滿階苔襯飛雪白。“話說,你愿意嗎?”
“木頭!哪有你這么問的?”婉兮小聲嫌棄著。然后把頭埋進了濯纓的披風里,唇齒微啟,一個字緩緩飄出來。
突然,空氣中傳來“噼里啪啦”的響動。“有敵襲!”上一秒還在嬉皮笑臉的濯纓變得嚴肅起來,劍眉橫鎖,冷眼射寒星。左手托住背上的婉兮,右手,一桿長槍不知何時出現。機警的環顧著四周,對婉兮說“神火營可能出大事了!你別動,你現在很虛弱,強行起運靈力可能會遭到反噬。”磅礴的靈力從濯纓身上涌出,婉兮背上的披風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在空氣中躁動起來。“一切交給我,先你送回家。最好和城主待在一起。”說罷,便運起梁家功法準備疾馳。
“停!停!,這不是敵襲。”婉兮。“這是從南方傳過來的一種玩具,叫做爆竹。你仔細聽,這與神火營的靈器聲音是不一樣的!”
“哦~~”濯纓拉著長長的調子。指著街頭兩個黃發垂髫、總角丱兮的小孩恍然大悟道“就是他們手里的那個玩意?還挺有意思的,你玩過沒有啊?”
“小屁孩才玩那么幼稚的東西呢!本小姐都已經快十六歲了。”婉兮娥首微揚,鼻頭卻是猛皺。大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突然間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手里的槍和剛才那猛漲的一身靈力是怎么回事?”
“啊?這件事說來話長了。”濯纓感受到外部一股來自腰間的威脅,話音趕忙一轉“不過呢,我盡量長話短說。當時我確實被噬魔鱷給咬了,雖然氣海收到了一點影響但是并沒有被破,噬魔鱷的毒雖說進入了我的丹田,卻一直都沒有爆發。反倒在我練氣時,還能起到一定的幫助。當時我們幾家鬧得很兇,老頭子懷疑那次意外時有人刻意安排的,就決定將計就計。就告訴眾人我修為盡失且無法修煉的假象。”
“那么......是蔡家?”背上的婉兮猜測著,“一定是蔡家!那蔡老狗仗著自己的女兒在宮中深受圣上寵信就作威作福!真的是可惡!”突然間話音一轉,又猛地拍了濯纓一巴掌“梁叔叔那么做肯定是為了鹽州城,但是竟然連你也騙我,不可原諒!”
“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了。老頭子不允許,然后你也不給機會.......”
“你這意思就是怪我叻?”婉兮微笑面對著濯纓。
“哪有!哪有!”濯纓訕訕的笑著。“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買個東西,馬上就回來。嘿嘿。”絲毫不理會氣的跺腳的婉兮。
命運就像一場流沙,而我們眾生皆是這場災難的沙粒,也許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改變一粒沙,或者說一捧沙的形態,但關于這場流沙的方向,誰都改變不了。
“婉兮!婉兮!快看我買的爆竹。”與婉兮在一起,濯纓總是不由自主褪去往日不屬于自己這個年齡的老成。“那老板說,這東西比爆竹還好玩,把這東西點燃就會在天空中冒出超級好看的花來。賣像特別好!”
“你買這個干嘛?”婉兮無奈的摸著額頭,看著這個臉上寫滿“幼稚”的少年。“這個叫做“煙花”.......”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我突然想不起來了,我看別人家的小孩都有,我就尋思著給你也買一個。嘿嘿.......”濯纓沒等婉兮說完,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
“這煙花是晚上放的東西。”話在嘴邊,婉兮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不知怎么就轉變成了“我們去鱷魚潭放煙花吧?”
“行!”濯纓說罷轉身蹲了下來,指了指自己的背“上來吧。”
“難流連,易銷歇,塞北花,江南雪。”張先生說:“堂皇轉眼凋零,喧囂是短命的別名。”
鱷魚潭旁,起風了,風中混有素馨蘭花香和茉莉花香。這里還是有不少花木的,在微風中掠鬢,像天空柳枝空處數點初現的星。年關將近,路上三兩行人。時不時傳來幾聲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濯纓一雙手向煙花伸了過去,點燃煙花,接著便只是安靜地等待,短短的幾秒像是在完成著神圣的使命。隨著“嗖―”的一聲沖向高空,然后炸裂,它們曾經的身軀化作點點光斑灑落下來,即而明朗的晴空所吞噬,被另一顆閃亮的煙火所代替。“嗖----!”煙花的升空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他們,煙花在無法控制的召喚下,身軀上升,再上升……
最高點了。
“砰----”突如其來的炸裂,粉末變成了一顆顆閃亮的流星,它們布滿整個天空。這是入冬以來最大最亮最絢麗的一支煙花。白晝變得更加靚麗。婉兮也像個犯二的傻子一樣,“咯咯”笑個不停。其實瞬間釋放的感覺真的很好。人們都不用再約束自己。絢爛多姿的流星消散與晴空中,如同一張大網在將要罩在人群上空的時候穿越在了另一個時空。每一顆火星都倒映著濯纓的眼睛,這些目光都注視著婉兮一個人,驚艷于她的溫婉。
天上有白云和太陽,地上有婉兮的眼睛。
很多年后,將軍的死訊傳回鹽州城,一姑娘遂在賀蘭山上與青燈成了伴。靜靜地打掃著樹上的落葉,默默地聆聽著木魚敲打的聲音。嘴里呢喃到:“世人皆說,是因為你戰死在賀蘭山口,所以我才在這里出了家。”
“其實呀,是因為這里的星空像極了那一年晴空萬里下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