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明子都仿佛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游走。一個堅強，一個柔弱；一個積極，一個消極；一個陽剛，一個陰柔；一個簡單，一個復雜。她的心只要一空下來就會想起陸悟笛，她總想著此刻他在干什么？他會不會也想著她？

明子也會想起教練對她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理解了木村教練的話，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但婚姻不是，它可能牽涉到各種絲絲縷縷的關系。這個世界里有很多有情人難成眷屬。

在一次次失望和希望交替中，和陸悟笛分別一個月后，明子終于等來了他的來信。當拿到了他的信，明子立即神采飛揚，她像過節一樣，整個人興奮到極點，她趕快跑到宿舍，躺在床上看著來信。陸悟笛的字寫得極漂亮，只寫了一頁，明子真舍不得把它一下子讀完。信是這樣寫著：

井上明子小姐：

你好！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在認真學日語，自從和你會面后我的日語突飛猛進，最近水平又長進了不少，所以寫這封信檢驗一下。不過當我把自認為很滿意的草稿交給我的日語老師，想不到幾乎把整封信都改了，看來學語言不是這么容易的事。我得抓緊學了，明年一月又要來日本講學了。

你現在好不好？估計回國后也沒好日子過了，一定在加緊訓練吧。雖然我不懂排球，但最近對它也漸漸有了興趣。我覺得排球和書法還是有相通之處：書法講究布局，排球重視排兵布陣；書法要大膽潑墨，一氣呵成，排球也得敢打敢拼，快打快攻。以上都是自己的拙見，不要笑話我啊。

好了，不寫了，又要去練書法了。好好訓練！

祝

事業進步！

陸悟笛

1980.6

明子不知把這封信看了幾遍，她雖然找不到表達愛慕之意的只字片語，但已深感滿足，他竟然把兩人的事業聯系起來對比，可見他還是挺在乎她的，說明他還想著遙遠的日本有個叫井上明子的女孩。明子對自己的感情之路又充滿著希望，她已開始計算重逢的日子。

對于明子的變化，密子都看在眼里，她看到明子時而憂郁時而開心；她看到明子有時會突然陷入沉思，一臉迷茫，有時會想著想著笑了起來；她看到明子在睡覺前會凝神兩幅書法作品很久，目光中帶著崇拜；她更看到明子接到中國來信那興奮的樣子，她知道她已陷入情網，愛上了中國書法家。

密子很想勸說明子放棄這段感情，她覺得這段感情只會給雙方帶來傷害，總有一天會無疾而終的。但她又不敢勸說明子，明子對她的反對肯定會反感的，她不知該怎么做。

明子絞盡腦汁，不知撕了多少張紙頭，才終于寫好了一封信。在信中，明子表達了對中國的喜愛之情，對書法藝術的仰慕之情，對陸悟笛的感謝之情。她還特意輾轉請教了“謝謝你的一片盛情”的中文寫法，她用稚嫩的筆法一筆一筆地臨摹，像個學生一樣認真。

寄出信后，明子就如放飛了一個風箏，它帶著明子的情思、希望飛向遙遠的國度。明子細心地留下了草稿，每天沒事時，她就會把兩封信連起來讀一遍，她想象著陸悟笛拿到信后的每個表情，也想象著下一封來信會寫些什么。每次這么想，又會使明子陷入矛盾的境地，想象中的陸悟笛時而是多情的，時而是無情的。

這時，她才真正理解了黑木，也深切同情他，他一定就像自己每天在冰火兩重天徘徊，誰說愛情是甜蜜的？現在明子更多地品味出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