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妖微微仰起頭，似乎是笑了一下：

“都說夢想這東西，得不到痛苦，得到了失去目標還是痛苦，所以最好的結局，就是在實現夢想的那一刻死去。”

“再一次在天空中飛翔，這，便是我的最后的夢想。謝謝你，帶我來到這里。這將會是我，最幸福的時刻啊。”

東方破曉，晨曦如血，鳥妖張開的雙翅在陽光中模糊成了剪影。

未及品月沖出去，鳥妖直直地從窗臺落下，狂風撩起他的長發，撩起他的衣裳，獵獵作響。

這是用生命換來的……最后的飛翔。

被晨光染成紅色的那個軀體，在不停的墜落，墜落，直至觸碰到土地，然后融入土中消失不見。

地上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那大概就是鳥妖的本體，只是已沒了溫度。

天邊的血色，蔓延至半壁蒼穹。

品月伏在欄桿上望著那小小的鳥兒，朝霞已為它合上眼睛，蓋上晨光織成的錦繡。

以天地為棺，大概就是他最好的歸宿吧。

品月突然有點想哭，為這如此真摯地用生命去熱愛天空的生靈。

“這么說是第二種情況，這也不錯。”不知何時子未坐在了近旁的欄桿上，朝霞的渲染下，他的眼睛里竟也出現了一絲難以捕捉的溫柔。

突然看見子未，品月發現自己并沒有很驚訝。

她揉了揉眼睛，突然想起了鳥妖說過的話：“世上本無姓名，別人叫你什么你便是什么，若無人叫你，有姓名何用？”

“子未，你姓什么呀？報名字就應該報全了，‘子’不可能當姓吧？”品月說。

少年的眉心又鎖住了，半晌，才遲疑地說：“我……沒有姓，因為沒必要”

“美洲獅是一種很大的、長得像貓的動物，產于美洲……”早讀時間，品月望著英語課文的滿卷雞腸，果斷決定讀中文。

“品月。”英語老師在身后輕輕喚了一聲。

品月身體一僵，緩緩回頭，一臉無辜地向老師眨巴著眼睛。

漂亮的英語老師微微皺了皺眉，用盡量溫柔的語調輕聲說：“品月呀，你們現在還在學習階段，戴這樣的項鏈，像話嗎？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作為一個學生，我們就是要……”

品月呆呆地望著老師鎖骨中間垂下的那條閃閃發光的鉆石項鏈，心想，你不是也帶了嗎？

大概盯著老師那個部位的目光太明顯，英語老師終于輕聲呵道：“摘下來。”

不行啊不行啊，這可是我保命用的，到時候我被妖抓去了你負責么？

品月心里這么想著，也只敢在心里這么想著，望著老師嚴厲不容回絕的目光，品月咽了口口水，默默地把項鏈摘下來。

果然，摘下來后，鏈子上的那顆珠子失去了光澤，看來是失效了。

品月本想等老師走了再戴上，這次學乖放進衣服里面的。可老師的目光一直緊緊鎖住她，她只得硬著頭皮做好認真讀書的樣子。

讀著讀著，突然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一種黑色的粘稠液體，從四面八方緩緩流來，很快鋪滿了整個教室。“水位”還越漲越高，這可疑的液體咕嘟咕嘟冒著泡泡。

品月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同學們一點反應也沒有。

把腳抬得超高之類的，會被人當做神經病吧。也許平日里，教室里也充滿了這種液體，只是同學們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罷了。

只要不亂動，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吧？

瀝青般粘稠的液體，一點一點漫過品月的腳踝，在她的小腿上緩緩往上爬。

這不明液體沒有溫度，不是很冷很冷，只是純粹地沒有溫度，卻分明有清晰的觸感，似乎在緩緩流動。

也不知這東西黏到什么程度，品月可是連動也不敢動。

大概是盯得太出神了，等品月回過神來，教室里已經一片寂靜，老師站在講臺上，冷冷地盯著她：“品月，這篇文章你來背一下。”

品月唰地一下站起，咽了口口水，心底吶喊：“誰能告訴我，這篇文章是哪篇文章啊……”

見品月紅著臉低著頭，老師陰沉著臉，嚴厲尖銳的話語響起：“一日之計在于晨，你自己想想，你早自習在干什么？地上有什么好看的，我怎么沒看見？你給我站在那里，站到下課為止！”

品月嘆了口氣，心想，站著也不錯，會比坐著晚一些被淹沒。

但是，誰能一動不動的站那么久啊。不一會，品月的腿就酸了，看看下面詭異的液體，品月硬是一動不動，頑強地支楞在濃稠的液體上。

下課鈴響了，品月長舒了一口氣，毫不遲疑地一屁股坐下去。

然而還未等淚流滿面地感慨一下被罰站之情，品月突然感到一陣失重。

凳子沒了！

品月直直地砸進黑色的液體里，“水”花四濺，這一下子品月只有一個頭和兩個膝蓋沒有沒在“水”下了。

哄笑聲四起，連同桌女生也忍不住笑了。

是有人拉走了我的凳子！

品月坐在黑色的液體里，腦海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原本有如空氣的液體觸碰到心臟的跳動，一點點冷了冷了，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從品月的身體里鉆過，冷得讓人頭皮發麻。

似乎有一只冰涼的手，緊緊攥著品月的內臟，把她的溫度一絲不留地帶走。

品月蜷縮在桌角，無力地抱緊自己的雙腿，在別人看來，她只是摔傻了而已。

怎么辦？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品月面前。

白凈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此刻好似一縷陽光。

品月抬起頭，緩緩把手放在那只手的手心里，一股拉力把她拉了起來。

冷凍感消失了，身體在一點點暖和起來。

品月立馬取出項鏈掛在脖子上，珠子亮起，黑水退散，手上粘著的液體也消散無蹤。

“呼！”品月舒了一口氣，這才想起轉過頭看看那只手的主人是誰。

眼前是一位翩翩少年，溫柔的微笑暖如陽光，眼角的問候晶瑩剔透，白瓷般的臉龐不帶一點瑕疵，眉間輕藏令人心碎的擔心。

“同學，你沒事吧？”少年擔心地問。

品月這才回過神來，這可是高一個年級的校草，傳聞中一個眼神秒殺一個妹子的鐘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