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是在小雅學姐的記憶里看到過，那也是個下雨天，她們沒有撐傘，手拉著手，踏著輕快的步子。而前站長，站的是桑的位置，難道她是桑？可……
如果那不是鬼，而是妖怪呢？
是妖怪的話就可以偽造記憶，所以也許最后并不是小雅自殺，而是小雅殺了桑？可是，那么強烈的感情，那么令人心痛的絕望，是假的嗎？
挨到放學，品月走在回家的路上胡思亂想著，眼前總是浮現出踢著步子的前站長雨中的身影。
明明是輕快悠閑的步子，卻浸著濃濃的憂傷，還有另一種感情……
打開家門，一切同早晨離開時一模一樣，廚房是沒有用過的樣子，和品月一個人的時候一樣。品月心口一緊——
害怕失去！
品月扔下書包，沖進房間，然后長長地舒了口氣。
淺藍色的被窩里，少年好好地睡著，墨色的碎發鋪在枕上，眼簾輕顫。
品月的嘴角忍不住漾出微笑，子未竟然是孩子般趴著的睡姿，一只手放在唇邊的枕上，小半張臉蓋在被子下面。
好可愛……品月忍不住母性泛濫了，現在的子未和之前霸氣的子未截然不同。看來他是睡了一整天，什么也沒吃吧。
品月正準備出去弄點吃的，轉過身，子未的聲音突然響起：“回來了。”
回過頭，子未已經坐了起來，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嗎，我去做晚飯啦。”品月打開門，說。
子未輕笑：“說得好像你什么都會做一樣。”
子未輕輕躲開炸毛的品月，笑道：“好啦，你做什么我都會恭恭敬敬地吃下去的。”
晚飯是西紅柿雞蛋面，兩人坐在餐廳稀里呼嚕地吃著，窗外的影子被夕陽拉長，映在空蕩蕩的另一半餐桌上。
“晚飯是面條啊，好隨便。”嘴里這么說著，子未還是吃得很開心。
品月咽下一口西紅柿，說：“知足吧你，我一個人的時候晚上都是吃三明治的，拆開就吃。”
子未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對了，今天晚上我要去一趟月吟閣，你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自己在家要好好休息。”
“唉？我一個人在家？不會被抓嗎？”品月問。
子未道：“我有設結界。”
“對了，子未，如果懷疑一個人是妖怪，該怎么做？”想起白天的事，品月問道。
子未的回答毫不猶豫：“噴狗血。”
“我很認真的啦！”品月嚷道。
“我也很認真的，”子未抬起頭，一臉一本正經地說，“用狗血潑一只偽裝成人類的妖怪，他就會現出原形，而且原形能被凡人看見。”
品月嘴角一抽：“有沒有——額，現代一點的方法？”
子未沒有回答，只是很認真地看著品月的眼睛，那雙深藍色的眼睛仿佛能直窺人的靈魂。
然后他點點頭，說：“有。”
樓梯拐角，瞥見那黑色長發的身影，品月迅速轉過身假裝照鏡子，在鏡子里會出現原形。
等了許久，仍然毫無反應，奇怪，前站長再磨蹭也應該上來了吧，品月想著。
“你這鏡子好奇怪。”耳邊突然響起前站長的聲音。
品月用余光看去，前站長的脖子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她的臉就湊在品月的耳邊。
品月一驚，她是什么時候到的，剛才完全沒有察覺。
前站長笑道：“為什么，在你的鏡子里看不見我呢？”
品月嚇哭：“前，前站長你美貌無雙，我這小鏡里盛不下萬分之一，當然沒有了，哈哈哈哈……”
“你已經察覺到了。”前站長的脖子一節一節往回縮，傳出類似齒輪的咔咔聲，“那天晚上，從你喊我‘桑學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留不得。”
品月驚出一身冷汗，那天晚上，前站長聽不見小雅鬼魂說的話是裝的，所以在聽到我的復述之后，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并不是同另外兩人一樣的驚異，還有一絲冰涼的殺意。
兩個學生嘰嘰喳喳地走來，前站長已恢復了正常，長發遮住臉，幽幽地說：“這里會越來越熱鬧，等會兒再來找你吧。現在，還有另一人也意識到了……”
前站長咧嘴一笑，踢著之前的那種步子漸漸遠去，這一次，步子中多了一份嗜血般的興奮。
還有另一個也意識到了……品月一驚，她要去找站長！
“等等！”品月急忙追去，前站長閃過一個拐角，不見了。
來不及猶豫，品月調頭往高二教學樓跑去，一定要比前站長先找到站長。
爬上樓梯，站長正在走廊上同一個扎馬尾辮的女生談天。
品月撲了過去：“站長學姐！”
站長轉頭看見品月，笑道：“你沒騙我，真的有桑啊。”
什么情況，品月頓時頭皮發麻。
那個同站長交談的馬尾辮女生緩緩轉身，露出了同小雅記憶里一模一樣的臉。
她同小雅如此相似以至于同一發型時甚至分辨不出，但無疑，眼前這個就是桑出現在小雅面前的樣子。
她比品月先一步找到了站長，而且化為桑的樣子。
沒有猶豫，品月取出一張符覆在唇上，低聲念：“桑。”
馬尾辮女生一瞬間化為白色糨糊狀滾動的柱子，又一瞬間變回人形。
這是第二步，確定妖怪的真實名字，若名字正確則施術者可在一瞬間看見妖怪的原形。
紙符突然化為粉末，品月清楚地看見，剛才被符遮擋的妖怪的眼睛里，清晰地寫著：不、要、惹、怒、我。
不然看著你把站長拖走嗎？品月一把拉過站長，同時送出幾道爆破符。
妖怪一一接下，借符的爆破力量躍出窗臺，化作飛鳥，消失不見。
“品月……”一直窩在品月后面不敢看的站長探出腦袋，對著滿天硝煙咽了口口水，“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品月嘆了口氣，這頑固的家伙終于肯講了。
“我和小雅姐姐是在書法培訓班認識的，那時候她很文靜，很靦腆，別人說她烏鴉嗓她也只是笑笑。
“我初三的時候，小雅姐姐說她遇到了一個叫桑的朋友，她和桑無話不談。那時我想，小雅姐姐和我講桑的表情不像是在講朋友，倒像是在講戀人。
“突然有一天，小雅變了。她變得前所未有的開朗，可當我向她提起桑這個人的時候，她淡淡地說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