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天空，晶亮的瞳仁兒也黑漆的看不出思緒。

面上神情很淡，心里卻浮現(xiàn)出絲絲傷感。

或許潛意識里覺得翻新動成了廁所，是在這個不踏實的世界里，真實的留下了她動手改變過的痕跡。

盡管，那里承載了塵世間最多的污穢納垢。

可至少它真實存在過。

不像這黑漆漆的夜空，星星月亮一退散，再伸手什么都看不到。

意料之中的答案，老爺子沒有繼續(xù)追問。

“你爸他怎么說？”

“他同意了。”

“你媽呢？”

“......”

盛九月沉默了。

她不知道柳蓉最后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所以，你是和你媽吵架了？”

老爺子不愧是老爺子，一下就點中了話題中心。

“嗯。”

盛九月情緒有些低落。

“你媽覺得沒有必要，因為多年來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沒必要到了你這里就要大改特改。”

盛九月收回放空的視線，驚訝的看著老爺子。

“爺爺，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老爺子手里拿了桿老煙槍，抖了抖煙灰很是淡定從容的笑了。

“到了爺爺這個歲數(shù)，你也都什么都知道咯！”

兩輩子活了近四十年的盛九月，再次感覺到前面三十年，被她虛度了！

只年復(fù)一年傻長了年紀，其他一點都沒隨著年紀增長而成長。

“希望吧！希望到了那個時候，我能再聰明一點點。”

盛九月掐著她白嫩嫩的手指，比劃著她希望的一點點。

“哈哈，只聰明一點點可不夠哦？我們九月要做最聰明，最有頭腦的人才行。”

老爺子被盛九月逗笑了，樂呵呵的拍拍她頭頂。

看似隨意的玩笑話里。

卻滿是爺爺對孫女的期盼和祝福。

“九月，你媽的顧慮沒錯的，農(nóng)村不比城里，它在大多數(shù)人心里固有的印象，就是臟亂差和隔三岔五的雞飛狗跳。

而一直生活在農(nóng)村的我們，時間久了也就習(xí)慣和適應(yīng)了雞飛狗跳的日子。

對于我們而言，任何突然間的大改變，都像是在把融入骨血的東西生生剝離。

比如你家中彩票的事，雖然你爸說獎金并不多，但事實上獎金應(yīng)該不止那些...”

“......”

盛九月小嘴微張，面部表情很復(fù)雜。

良久，直接承認了。

她一開始想瞞或者說想防備就不是老爺子。

甚至說，都不該是老盛家的任何一個人。

都說財帛利益勾人心！

盛九月一直擔(dān)憂害怕的其實是身邊人會因此變得面目全非，更甚至面目可憎。

“是不止...只是...”

老爺子再次開口，阻斷了她想繼續(xù)說的話。

“你別說話，這事兒咱心里有數(shù)就可以了，不用說的那么清楚明了，老頭子也是個俗人，知道的太多指不定會打起不好的主意哦！”

“爺爺~”

盛九月表情囧囧的。

“我知道您不會！就是真要，只要您直接開口我會都給您送來。”

老爺子卻似已經(jīng)接了燙手山芋似的，嫌棄的直擺手。

“不要不要老頭子才不要呢！我這么大把年紀了拿那些來干嘛？花的地方都找不到，擱在家里還得防止被賊娃子惦記。”

老爺子說著說著就斂了玩笑的神色，話鋒一轉(zhuǎn)看著盛九月，既欣慰又認真的開口。

“還是應(yīng)該像你們一樣，用那筆錢去干更大的事，趁早拼一份事業(yè)出來才好。

只是你們往前走的時候不要忘了，你們不是天生地長在世間，沒有感情的花草樹木，并不是獨自存在的。

你們有親人有朋友，有扯不斷的親緣和羈絆，在合適的時候，還是得帶著大家一起往前走，那樣才對你們大家都好。

獨木不成林，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的道理，不知道你懂不懂？”

子女眾多，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老爺子，還是沒控制住自己的私心，為其他子女謀一條有星星希望的生路。

人年紀大了沒別的盼頭，就盼家和萬事興。

“爺爺，我懂！您說的我都知道，我們也是這么考量的。

您放心我們不會出去單打獨斗的，出去打架打群架的時候感覺最爽！

尤其是在有幫手的時候，真的能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再落荒而逃。”

盛九月接過老爺子的話茬，用兩秒鐘的時間很認真的承諾他，以及打消他的顧慮。

她實在不喜這沉悶又沉重的氣氛，開始插科打諢的調(diào)節(jié)氣氛。

本來有些憂心的老爺子，立刻就被她逗笑了。

“你一個女孩子，怎么開口閉口就是打架？你長能耐了啊還想著去打群架？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去打過群架！”

“我沒有！都是阿黎哥他們?nèi)ゴ颍以谶吷峡纯吹?..”

盛九月連忙擺手否認，她是真沒參與打過群架，打群架時她一般都只在邊上鼓掌加油的。

可這不能實說啊，勢頭不對還是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吧。

“爺爺，咱不是在說修廁所的嘛，您繼續(xù)接著說呀！”

老爺子也不揭穿她，順勢下坡下。

“好吧，說了你家中獎咱再接著說說，你又突然提起做生意的事兒，正式算起來今兒才是你們營業(yè)的第二天吧？”

這個事實沒什么可否認的。

盛九月直接點頭承認。

“是，今天第二天。”

“然后，今兒又是你主動提出來要大肆改建，而第一個要動手的就是你家那個用了很多年的廁所？”

盛九月好像有點懂了，可又抓不住思緒，點頭道。

“是，改的同時，還要在旁邊新蓋兩間屋子，專門用來發(fā)豆芽和存放干豆子。”

“難怪！”

老爺子一巴掌拍在膝蓋上。

算是徹底明白為何會吵架。

盛九月思維有些跟不上老爺子的腳步，還沒想明白其中到底有何干系。

“難怪什么？有哪里不對么？”

“不對，哪里都不對！”

老爺子嘆氣。

小丫頭還是年紀太小了。

往往想一出是一出，卻忽略了身邊人的感受和接受能力。

“你這是走得太快，而沒顧及到你身邊的人呀！你爸媽現(xiàn)在什么都支持你，也什么都聽你安排。

尤其是自覺見識不夠的你媽，她努力的想要跟上你的腳步，可她高估了她自己的接受能力。

追趕你的過程中，總有吃力疲憊的時候，可怕你擔(dān)心她就自己把那些吃力和疲憊，一點點藏了起來。

可藏不住的時候，總會爆發(fā)出來，就比如說你們先前吵架，那就是個爆發(fā)的點，總之一句話就是你走的太快，她還適應(yīng)不過來！”

聽了老爺子這一番話。

盛九月不由埋頭沉思，她也知道是她逼得太緊，讓他們每天繃緊了神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