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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對面

  • 梅太太養成計
  • 彥無不盡
  • 3065字
  • 2020-07-23 20:38:05

27、對面

蘭清若正躺在美人榻上擺出一副七情所傷倦怠乏力的模樣,上身是熟羅之水綠的倒大袖素面圓擺襖,衣擺和領口處繡著蘭草,零星點綴了幾朵拇指大的粉色小花,下身是一條白綾裙;陽光正照在塌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梅老爺?”蘭清若看見他就要坐起來。

“別動別動!”梅效白把藥放在旁邊的桌上,拖過繡墩坐下來,“你還沒有好利索,不要逞強,就依萬老神醫的醫囑好好將養一個月。”

身體稍微好些,蘭清若就讓梅香悄悄替她買了假發,頭頂一個圓髻,其它頭發從脖頸處滑下,像半遮著一匹油亮的黑色錦緞,一垂首,她的臉頰只剩下窄窄的一條,白玉一般,觸目驚心。

“我好了。”蘭清若還是老實端正地坐好,兩手交握,擺在膝頭。

“把這藥喝了吧,”梅效白摸了下藥碗的溫度,遞過去,“你再忍耐幾天,肖九雖然把精力放在萬氏醫館的大火上,他對你的疑心到底散沒散,散了多少都不好說。人一旦起了疑心有時候很難驅散。”

蘭清若一窒,忙低下頭,她知首梅效白的意思,謊言畢竟是謊言,抹得再完美也有漏洞。

“蘭家的信送出去了么?”只要蘭家來鬧一場,她也好明正言順地和梅效白分手,再連累梅效白,她實在沒這個勇氣。

“送出去了,想必他們今明兩天就會接到。”梅效白遞上藥碗。“只怕你父母會雷霆大怒。”

蘭清若嚅吶兩下,父母的怒火不僅是因為她不顧男女大防惹下這等裹纏不清的糗事,更因為是梅效白,一個死了妻子還余下一個女兒的鰥夫,一個父親不屑的商人。

“對不住,給老爺添麻煩了!”蘭清若比那晚病著還拘謹,咕咚咕咚喝完藥,“只要不給您惹禍,怎么都行!”她低下頭,“其實我知道禍已經惹了,他們打我罵我都行,但我不會讓他們傷害老爺的。”

“你別這么想,我是男人,你父母是長輩,就是真的打罵我也是應該的,我不會覺得委屈。”梅效白把托盤里的糖果推到她面前,“生逢亂世,哪里總是太平日子,沒有大礙的,好在、、、、、現在對女子寬容了很多。”再怎么說,蘭清若的名聲也已被污,“將來,遇到知心的人自然會體諒你,你不用太擔心。”男人有幾個會輕易就把這一頁抹去。他黯然地垂下眼瞼。“至少你表哥是知首真相的。”他寬慰道,“過上幾年,時局就會有變化,除了謀逆大罪,什么事都可以說開。”

他一句不問那晚的事情,也不知是避嫌還是忌諱。

慶豐府衙有幾百年歷史,雖然反復修繕,鶴鳴軒的內室還是窄小暗淡,既使是白天屋里也是影影綽綽地;而慶緣客棧的窗戶寬大明亮,美人塌擺在窗下,坐在對面的梅效白正沐浴在上午的陽光里。

她似乎是第一次看清梅效白的模樣。

面前的梅效白也不過二十三四歲,穿著長衫,袖口挽起,露出一節白色,配上他高大的身材,不是溫文爾雅,反倒有一種肅殺不羈的感覺。他的表情總是淡淡得,和他說話一樣,不疾不徐,有時候讓人著急,有時候又讓人心安。

今天他穿著藍色寬條葛布長衫,身子是豎條,袖子是橫條,裁剪很有新意,沒有絲毫繡紋累贅。

“老爺很喜歡中式穿著?”蘭清若生怕梅效白會再說下去,忙岔開話題,頓了半晌,又說,“我沒做錯什么,我不怕的。”

梅效白知她不愿提及此話題,也順著她的話,“這是梅香的手藝。”

上面沒有一絲繡藝。

“那真是可惜了梅香的手藝。”蘭清若看看自己身上的典雅衣著,不由地想起船上那套救命的衣裙。“船上那身衣裙也沒帶出來,真是可惜。”

“不是什么大事,”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是內人留下的,她如果知道它有這樣的造化,必定也會心安。”

蘭清若心里浮起一絲好奇,人死了,還專留著一套衣裙,他們夫妻必定鶼鰈情深,她不由地想起與表哥間的朦朧情愫,又是感動又是愧疚,或許梅效白夫妻原本就情根深種,不過是借是父母之命將她娶進門而已,哪怕只有兩年。

這樣一來,梅效白的婚事似乎也說得通。

“尊夫人、、、、、”她好奇卻又不知說什么好。

“她一年前難產而死。”梅效白很干脆,倒驚得蘭清若一臉煞白。

梅效白也覺得自己過于直白,“她身體一直不好,這一胎又懷得很勉強,為了保孩子、、、、、、”

所以,她的死并不是意外。蘭清若心里有種沒來由的難受,她悄悄覷了梅效白一眼,他垂下眼瞼,淡然的臉上掠過一道惶然,轉瞬即失,但還是像在他平淡的臉上撕開了一道口子,照亮了他刀削斧刻般英俊冷利的臉。

“老爺節哀,逝者已逝、、、、、、”

梅效白淡漠無波的臉陡地沖淡了蘭清若想要安慰他的心思,甚至對自己生出的憐憫之情感到可笑。

“那孩子、、、、、”蘭清若忍不住問。

“她很好,是個女兒。”

蘭清若憐惜道,“老爺常年在外奔波,孩子由誰照管?”

“她外祖母憐她沒有母親,出生后就接到外家。”梅效白蹙起眉頭,不愿多說,卻也沒有回避。

“噢,”蘭清若忙扭頭看著窗外,城里警戒還未完全解除,街面人影稀少。

梅香端著燉盅走進來。

“府衙不是避開此事了么,怎么丁力又插手,還和肖九攪在一起。”蘭清若問。

“丁力的母親先被撞折了腿,躲到府衙也沒避開,昨晚鶴鳴軒竟然鬧鬼。”梅效白掀開燉盅,一股清香溢出,帶著若有若無的藥味,“這是藥膳,味道恐怕不好,你只當藥喝吧。”

“鬧鬼?”蘭清若驚,“你的意思他們用丁力的娘逼丁力!”

“對,看樣子丁力不得不答應了武仁合的要求。”梅效白依然淡淡地,“丁力在刑獄之事上頗有才干,他若出手,或許萬氏醫館的事就會暴露。”

“那、、、、、、”蘭清若臉色發白。

“放心,萬氏醫館與我們沒有干系,今天丁力來逼問梅香也不過是把肖九的目光引到我們身上,梅香應對得很好。”

“那他們會不會把梅香抓起來刑訊逼供。”蘭清若焦慮起來,憑他們對丁力老娘肆無忌憚的所作所為,完全有這種可能性。

梅香倏地哆嗦了一下。

梅效白搖搖頭,“丁力以專門照顧老娘為理由請了長假,說明他已經答應武仁合的要求正式調查此事,但他從不逼供,行事講究證據推理,我們與此事并無干系,所以不用怕。”

“那個武仁合武佐領是個什么人?!肖九更像個鷹犬!”蘭清若不忿地說。

“你這形容很有趣,”梅效白抿抿嘴,笑意也只是在眼里閃了一下,“武仁合是肖榮強的下屬,肖榮強雖然名義上是戍衛瀨溪河,身上卻加了鹽運轉使的銜,武仁合分管三安和森露兩處鹽政,實則是肖榮強的衛隊長,肖九是他的屬官,是個都尉。肖榮強這次來慶豐,武仁合的警備出了這樣的紕漏,他自然要追查到底。”

他還是不問,蘭清若的心陡然提了起來。

“有、、、、、有我表哥江懷謹的消息么?!”她問。

“沒有。”梅效尤回答,“這次到慶豐的青年學生有二三十之多,聽說是參加慶豐師范的奠基儀式,受了子午街大火的無妄之災,死傷五名學生,這些學生的家里都是有頭有臉的,哪能輕易作罷,這幾天都來到慶豐府衙找姑父要說法。人一亂,也沒人提起懷謹,估計他應該安全離開了。”

蘭清若低下頭,梅效白寥寥幾句,已經把當天的情形摸得八九不離十。

“那天我是單獨和表哥進的慶豐,沒人看見我。”

梅效白點頭,否則肖九不可能找不到突破蘭清若的防線。

“聽姑父說,這次學生進慶豐是被玉帶春誘騙來了,被人當了一回活靶子。”梅效白又說。

“不可能。”蘭清若立刻反駁,說完,忙低下頭,和梅效白聊天真是不自在,他是那種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模糊掉他的年紀而心生敬畏和緊張的人。

“現在什么傳言都有,”梅效白安撫道,“聽聽就是了。”

可蘭清若沒法只做聽聽,如果傳言不假,江懷謹的冒險又算什么,她的冒險又算什么。

“怎么才能和表哥聯系上呢?!”她不由地望向梅效白,眼里藏不住急迫。

“按那天的約定,他脫險后會盡快去蘭家為你我的關系做好鋪墊,現在他應該已經到了鳳陽。”蘭清若的臉幾乎是突然間臉色蒼白起來,“你想聯系他我可以找人聯系他,你寫封信,讓梅香過來照顧。”

“不用。”蘭清若下意識地笑了下。

“你不用想太多,”梅效白接過她手里的白瓷湯盅,“你和江懷謹是表兄妹,他拉著你幫忙很正常。”一句話,他就把她從事端中剝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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