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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遇險

  • 梅太太養成計
  • 彥無不盡
  • 3989字
  • 2019-03-11 10:39:54

1、遇險

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城市的輪廓在火光中變得虛無縹緲搖搖欲墜,嚯嚯的聲音挾裹著密集的槍聲和轟隆隆的炮聲,有一種山崩地裂的驚駭。

前往慶豐城的船只都停靠在城外十五里處的滄瀾河與瀨溪河交匯處,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船上的人幾乎都站在甲板上張望,見怪不怪,倒也并不緊張。

“怎么又打起來,”有人抱怨,“今年流年不利,走到哪里仗就打到哪里,這又是哪位總兵?就知道窩里斗,洋人打不過,連長毛也打不過。”

“玉帶春小妾的弟弟被人打死在酒樓上,他問范守備要人,以勢壓人,揚言不交人就滅了慶豐,前前后后鬧了有三個月,這是公開的秘密,這不還真是打起來了。”圓臉男人解開長衫領口處的盤扣,拿著蒲扇不停地扇。

落日余暉,江面被染得一派絢爛。

“怎么會?”有人不信,“玉帶春和范雄偉以前同是綠營軍統領劉標旗麾下,雖然一個成了新軍,一個還是綠營軍,怎么還應該有點香火氣吧,再說上有總督大人,下有提督大人,再往上還有萬歲爺老佛爺,怎么能任由玉帶春打殺同袍,還又是槍又是炮的,他就不怕有人參他個謀逆。”那人兩手抱拳向天一揖,很是不屑。

其它人頓時住了嘴,但眼里顯然毫無敬畏,只抿緊嘴瞥著他。

河面無風,雖已夏末,卻無比悶熱,有幾個年輕人脫光了膀子跳進江水里,半浮半沉。

火光不斷地蔓延,深藍的天空布滿了云霞般的璀璨。

“玉將軍還挺寵他的小妾,可見將軍一怒為紅顏不是虛的,以后慶豐干脆改成小妾的名字倒也恰當,聽說叫綺紅?!”有人呵呵地打趣,把話題岔開。

“什么為紅顏!”圓臉男人嗤笑道,“不過是爭奪地盤的借口而已,上月上古那一仗你知道借口是什么么,竟然是劉大膽的廚子在上古買人參時被多收了一百塊大洋。”

眾人都笑,卻又滿是無奈。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你就當看熱鬧好了,好在他們也知道分寸,不禍害老百姓,你只要躲在屋子里倒也安生。”

“這場炮火怎能不禍及無辜!”

有人憤憤不平,但大多還是觀望嬉笑;船越聚越多,甲板連成一片,儼然一處喧鬧的戲園子。

“什么不禍害百姓,那稅不是我們交的,你沒聽說‘自古未聞屎有稅,而今只剩下屁無捐’,花樣百出,現在窯姐都要交稅了。”這話不能大聲說,也只能小聲嘀咕。

“全當買票看猴戲吧。”聽到的人臉色都不好看,只能訕訕地解嘲。

梅效白的船比較大,只能停靠在一處淺灘側面;船上裝滿了藥材,慶豐城梅家有三家藥鋪,以前他一月來一次,現在梅氏藥劑的丸藥已經有了名聲,不僅是慶豐的其它藥鋪,連周邊的藥鋪也到慶豐來拿貨,他來慶豐的次數就多了,這個月這是他第三次踏足慶豐城。

“聽說慶豐城綠營里有革命黨搞暴亂,玉帶春奉命前來剿滅。”梅虎從水里露出頭,雙手一撐上了船,對背手站在船頭處看著遠方的梅效白小聲說。“難道范守備也是革命黨?!”他不解地撓撓頭。他扯下頭上的裹巾擰干擦了幾把光頭,從船舷處的竹簍里取出個頭套套在頭上,清湯掛面似得垂在肩膀上。

范雄偉一直駐守慶豐,梅家逢年過節都是要上供的。

“玉帶春的人已經攻進綠營軍大營,范雄偉下落不明,城里正在搜索,城門關得很嚴。”

梅效白扯扯嘴角,卻沒說話。

他穿著灰色素面細綿窄袖右衽長袍,寬闊的肩膀硬朗的體魄把簡單的袍子襯得格外貴氣,被江風吹是倒向一邊的短發獵獵作響;

前面聚成一團的人顯然也打聽到了內幕,時不時有革命黨的字眼隨風傳過來。

“今晚只能歇在船上了,你們也別看熱鬧,抓緊時間歇息。”梅效白看著梅虎安排好值夜的伙計,就走進后艙準備睡覺。

艙外的吵鬧聲漸漸偃旗息鼓,城里的槍聲也慢慢零落,嘩嘩的水聲很快掩蓋住了其它聲音。

突然梅效白被一陣雜亂的聲音驚醒,這與十多里外那山崩地裂的大火不一樣,他忙跳下床,穿上衣服。

艙外幾個伙計正在張望。

“正在抓人。”伙計說,“從城里逃出來的。”

“窮寇莫追,什么時候還要趕盡殺絕了?!人家都逃了,這就是認輸了。”梅虎老神在在的模樣,“沒那么簡單,老爺,你說是不是?!”

梅效白掃了一眼梅虎,略帶出點欣賞之色,“沒錯,他們要的是地盤,不是人。”革命黨不過是借口。

“那這抓人的就不會是新軍的人,更不可能是范守備的人。”聽到梅效白的贊賞,梅虎更是煞有介事地推測起來。

“你倒聰明。”梅效白神色比適才火光沖天炮聲連連時還略緊些,他蹙眉看著船身后蘆葦搖曳卻靜謐無聲的淺灘;這處淺灘叫潘家灘,正處滄瀾河與瀨溪河交匯的正中心。

其它船上的人都擠上甲板,緊張的氣氛四處蔓延。

搜查的人舉著火把站在船舷四周,飛快靠近的船被火光映得透亮,逐漸從夜色里凸顯出來,不是木船不是機帆船,而是一艘真正的輪船,旗桿上掛著一面旗幟,夜幕中看不清圖案。

舉著火把的人不斷地跳上停靠的船只上,一艘艘搜過來。

“沒事,”梅效白揮揮手,“留下梅虎值夜,其它的都回艙里睡覺,無故不許出來。”

梅虎把人轟進艙里,轉身對梅效白說,他神色嚴謹,一掃適才大大咧咧的松弛,“看樣子是個緊要的人,這種船可不多見。”

“你當心些。”梅效白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望望天空,夜色過半,卻沒有一絲黎明的跡象。

“我知道,不能害怕,也不能不怕,我拿得住的。”梅虎笑道,“老爺去睡吧,一會兒您也不用起。”

梅效白遲疑片刻推開自己的艙門,突然脖子被冰涼的東西抵住,驚得他一僵。

“別動。”有人低喝,“想要命就別動。”

梅效白瞬間就明白這人正是被搜捕的人,也難怪適才他覺得不安,此刻想來那完全是危險降臨時的一種自然反應。

短暫的驚慌過后,他舉起手,頓了頓,小聲說,“這里藏不住,他們搜過來了,很仔細,你們現在跑怕還安全些。”

“你看看她,”那人聲音透著無奈,“把她留下。”

黑暗里,他的床上拱起了一個人形,“我走,把她保住,你記住,她若有什么事,你全家都難活命。”

梅效白還沒回來神來,脖子一輕,那人已沒了蹤影。

他愣在那里。

“對不住,”一個虛弱的女聲從被子里傳過來,“實在沒辦法,我游不動了。”過了片刻,“你有夫人么?”她喘得很急,上氣不接下氣。

“她死了。”梅效白說完自己先一愣。

“那就好,說我是你的未婚妻,病了,要去慶豐的萬老神醫處救命,我姓蘭,風陽蘭家的小女兒,叫清若,別說錯了。”她哆哆嗦嗦地安排著,思路清晰,有條不紊。

梅效白點燃油燈,舉著走到床前,她躺在床上,被子拉到下巴處,正打著擺子;蒼白的小臉被油燈的光線一照,有一股子暖暖的奇異的美;她慢慢睜開眼睛,那美像突然綻放開來,梅效白驚得往后退了兩步。

她沖他笑了笑,嘴角翕張,無奈卻又很真誠,“我不是壞人,你別怕。”

梅效白回身推開艙門,看了看越來越近的火把,“梅虎,你進來。”

清若突然撐起身就要跳起來。

梅效白一把摁住她,“別動。”

梅虎也大吃一驚。

“梅虎,這是我的未婚妻,生了重病,要去慶豐找萬老爺子,懂么?!”梅效白緊緊地盯著他。

“懂,懂。”梅虎嚅嚅地,他像看鬼一樣盯著清若。

“此事就你我知道。”梅效白臉色繃得很緊,“其它人、、、、、、”

“我懂,”梅虎咽了口唾沫,“這是老爺的私事,再說怕、、、、、、怕壞了姑娘的名聲,自然得瞞著。”

“對。”梅效白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把你的頭發取下來。”

“什么?!”梅虎沒明白。

“頭發!”梅效白上前一把扯下他的假發,“你出去,叮囑其它人不許出艙。”

“噢,好。”梅虎踉蹌著摸著光頭走出艙門。

“來,把這個戴上。”梅效白把梅虎的假頭套戴在蘭清若濕漉漉的頭上,雖然亂糟糟得,倒不難看,他看了一眼,“說得過去。你躺好,我去拿點藥。”

梅效白從貨艙里找了點藥丸,還沒走上甲板,兩位舉著火把的人就從隔壁的船上躍過來,動作疾勁,帶著功夫。

“打開艙門。”其中一人大喊,“都別動,小心刀槍無眼。”這兩人身后背著刀,手上提著槍,一身戎裝。

“怎么回事?”梅效白急忙出來問。

“奉命搜查革命黨,都站好!”

其它地方都搜了一遍,兩人來到梅效白的后艙。

梅效白伸手攔住,“兩位老總,艙里是女眷,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讓開,耽擱公事,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那人惡狠狠地。

“家眷病了,能不能、、、、、”

“不行。”那人倒不急了,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還松了口氣。

“實在是、、、、”梅效白還想阻攔。

“老爺,讓他進來吧,我不礙的。”艙里傳來嬌弱的女聲,喘息連連。

“行,行,哎,實在是她病得嚴重,怕過了病氣,請吧。”梅效白率先走進后艙。

后艙不大,一張小小的床擠了一半,一目了然。兩人看了一圈,就把視線定在蓋得嚴嚴實實的蘭清若身上。

他們都把火把伸到床前,清若被水浸泡過的小臉看上去汗津津的,頭套里的頭發還在往外滲水,順著脖子往下流,渾身哆嗦,不停地抽搐。

“實在是病得嚴重。”梅效白沉痛地表示,“一晚上汗沒停過,也不知還得耽擱多久,再耽擱,萬神醫也救不了她的命。”

“把人叫起來。”其中一聲突然說。

梅效白一驚,“她哪里還能站得起來,我知道兩位官爺是公事,可也得、、、、”

嘩,被子已經被掀開,梅效白被驚得一頓,清若也驚恐地縮成一團。她身上的濕衣服不知什么時候換成了他的月白色棉布寢衣,連腳都罩在里面。

“你,你們真是不可理喻。”他一把搶過被子蓋在清若身上,擋在她面前,“病人就怕受風!”

兩人一言不發地退出后艙。

梅效白拍拍她也跟著走出去。

“怎么樣?!”甲板上又多了兩個人,一位身材魁梧,聲音嚴厲,另一位則稍顯瘦削,但身材很高,頗為儒雅,他站在船尾,不動聲色。

“沒找到。”出來的兩人十分沮喪。

“效白?!”魁梧的男人驚詫地招呼道。

“仁合?!”梅效白雖詫異卻笑起來。面前的男人是他的同鄉武仁合,兩人雖然沒同過班,但在一個學堂讀過書。他很早就棄文從武,現在是右路巡防營副將協統,兼總兵銜的肖榮強麾下的一名佐領,官到四品,在雅安縣算是個叫得響的人物。而肖榮強是梅效白三姨父的兄長,一直駐扎在滄瀾河上游的賴溪鎮,與梅家關系匪淺。他暗暗提了口氣。“真是巧,哎呀,你得替我說說,這個小兄弟、、、、、”

“怎么回事?”武仁合臉色一緊,適才熟絡的模樣立刻消失。

兩人把船上的情形說了一遍,又附耳過去小聲說了句什么。

“里面是你的家眷?!”武仁合走到船舷邊站住,搜查基本結束,火把都聚集在他們的船周圍,火光下陰影密布。“我記得你夫人、、、、、去年仙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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