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眼體無排斥反應……眼部細胞重組和眼部神經激活有效，恢復速度高于平均值15%，視覺使用率高……可預備停用ocrⅢ onsⅢ試劑……其他器官恢復正常”

歐陽黎拿著楊組長早上剛交上來的報告一頁一頁地翻著，不時挑著重點讀一讀。

而作為聆聽者，項目負責人——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姑娘，坐在老板椅上目光呆滯，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筆記本電腦的觸摸屏，不置可否。

“不出意外的話，半月之內可以讓他在現實世界活動了吧。”

聽聞，椅子上的女人眼神終于對了焦，瞥了一眼早就已經放飛自我坐到桌子上去的歐陽黎，淡淡地來了一句：“我也希望。”

“希望？”歐陽黎把報告卷在手里，探究地睜大眼睛。

突然想起這位老板最近畫風是有些異常，狀態看起來有些消極。以往每次有新成果出現，她都會一臉興奮，催著手下人加速應用研究，反觀現在，明明全是利好消息，卻優柔寡斷起來。

哎，真是愛情使人愚鈍喲，歐陽黎想。

“您！可是2038年度十大最具影響力人物汪迦雯!多種外傷死亡病癥的終結者!與藍月歐巴共為構建最實感vr世界的大師!作為什么問題都能解決的汪大神，既然希望了，難道能允許它實現的可能性只達到possible？”

歐陽黎的戲一貫很足，甚至偶爾會加些低級的英文單詞來提升自己拍馬屁的水平。

這家伙說完便從桌子上跳下來，中氣十足地拍拍汪迦雯的肩膀以示鼓勵，“最大延續項目所有最精尖的資源都集中在這里，這一個人的成功還是能保證的。”

說完，他一臉期待著等著她的下文。

“嗯”

汪迦雯頓了頓，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個字。

（(((??￣??￣?)??))冷冰冰，我是不受待見的歐陽黎小嘍啰。）

遭受歐陽黎大掌襲擊的人此時正怔怔地看著電腦上另外一份報告。

遠遠看到報告上每一頁都印著迦生科技——他們研究所所屬公司大名的水印。

歐陽黎舔著臉向那面湊了湊，也一起看起來，直到看到頁末署名。

“喲，藍月這個懶蛋直接發pdf版啊。”

沒人回應，歐陽黎有點氣餒，他覺得汪迦雯一定是整個人都被電腦吸了魂。

大姐，你都翻到最后一頁頁碼啦。

良久，一心專注于電腦的人總算有了反應，嫌棄地拍開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就是你了，”汪迦雯甩給他一個貌似信任的眼神。“去把藍月的寶貝意識構建儀借來。”

“那又是什么？”

其實歐陽黎還想說：怎么又是我。他可是很觸頭藍月的。不過想想這里也沒別人了，總不能讓項目負責人就跑腿。

“溫柔喚醒你姐夫的寶貝。”

歐陽黎默默無語。

“這位科學怪人趁著人家昏迷自我口high占人家便宜，等陳堯醒來我就告訴他。”

“去不去？”

“去，去。”

—————

歐陽黎安安分分地坐在汪迦雯斜對面的椅子上，看著藍月和汪迦雯討論著下一步研究的利弊。

剛剛明明說是去借他的什么設備，藍月一臉知道了，沒說借也沒拒絕，反倒放下手中的研究跟了過來。

而這人此時正在做著什么總結。

“于他最好，于你最差。”

歐陽黎聽得云里霧里，“你倒是說說怎么個于他好于她差法？”

歐陽黎剛說完，就看見汪迦雯沖他擠眉弄眼的，黑眼球轉到藍月的方向，提醒他又在藍月面前忘記守規矩了。

“......”

“想必之前抄送給眼科的報告黎助理還沒有權限看吧。”

藍月雖說對靠關系進來還總是拖后腿的歐陽黎有些許不滿，但該說的還是要告訴他。

“單純利用連接陳堯大腦的探測器只能在電腦上顯示一系列的數據，這些數據雖然可以告訴我們此時他的意識體系是否健全，但并不能完全掌控其全面狀態。”

說的這么冗長，歐陽黎吐吐舌頭，這他也知道，至少他們視覺使用率就是用這個方式計算出的。陳堯在外界看來是睡著的，哪有什么實際視覺的使用。多是在項目里的科學家依照其記憶構建的vr世界里使用的。虛幻的世界刺激他視覺神經的復活，而只要視覺神經有動作，就會順著探測器的電流傳輸到電腦上，化成一行行的數字。

作為一個典型夜貓陳堯，只要以為自己安然無恙地活在幾年前的世界里，他就會瘋狂用眼，不管是讀書、考語言考試、還是攝取社會新聞。可憐了他這么費勁，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是他腦海里早就有的記憶復現。

藍月看歐陽黎坐在那里興趣缺缺的死樣子，了然歐陽黎的不耐，干脆不理他，繼續面向汪迦雯。

“儀器塑造的夢境有助于陳堯的復健，但一切的復健都是在為喚醒做準備。

陳堯現在的情形需要他主動放棄所處的自我記憶夢境，認清事實。否則外界直接喚醒會對大腦有所損害，畢竟每個人第一次經歷外界條件的完全變化都會難以接受。”

汪迦雯點點頭，平常的領導人做派都收斂了起來，看來她還是很敬重藍月的。

“于陳堯有益，是因為汪組長的參與不僅可以直接觀察到他的意識狀態，方便我們對病人情況的了解，并可以滲透性的告訴他事實讓他有所準備。”

“但是汪組長既然想用我的虛擬構筑系統作為媒介進入陳堯的意識中親自喚醒于陳堯。就要了解陳堯記憶中的世界并非真實世界。”

“你佩戴設備所創造的環境基于陳堯的腦波，也就只存在其意識所感應到的離陳堯距離較近的環境。若是不小心涉足于亂碼環境，就像音響被干擾發出刺耳的噪音，機器的暴走對你的傷害亦是不容小覷。

甚至陳堯主體的情緒波動和儀器的不足夠成熟，會對你的五官感知造成影響。”

“這種傷害比直接喚醒陳堯更甚，但汪組長出馬，的確更容易避免。”

她更易避免，興許因為她對人體生物構造的熟悉吧？

“不過，畢竟這個儀器經歷過的實操太少，副作用并不一定只有這些。”

歐陽黎聽到這其中的風險，擔心起來。

“不能讓別人去么，雖然他們在夢境中可能沒汪組長那么善于處理情況。但科學家的腦子的確金貴啊。”

藍月把他當空氣，汪迦雯沖他點點頭表示接受了他的好意，但依舊堅持。

末了，藍月前腳走出門，汪迦雯后腳就偷偷在歐陽黎耳邊賤賤地說到：

“我老公的事，輪得著別人嗎？”

歐陽黎忍不住對著位偉大的科學家翻了個白眼。

————

“你可真是，這種選擇就不應該告訴她”從汪迦雯的辦公室走出來，歐陽黎壓低聲音抱怨藍月又讓汪迦雯以身涉險了。

這個人正直的很，但歐陽黎覺得他就是不懂得變通，討厭他也就算了，還總拋出一些對汪迦雯誘惑極大的處事方法，而這些方法往往又是有風險的。陳堯受點傷又沒什么，在汪迦雯的幫助下頂多幾年也就緩過來了。而汪迦雯，科學家的腦子本就該盡量寶貝著。

“科學需要實事求是。”

藍月頓了一下腳步。歐陽黎才發現自己又沒頭沒腦地跟著人家到了人家的地盤。

歐陽黎看著藍月一邊掏出口袋里的鑰匙，一邊——

“她可以為她喜歡的人從死神的手里搶時間，你卻只能怪我為什么讓你心愛的人危險的可能多了幾分。”

——吼，一邊又在鋪墊著準備諷刺他。

果然，藍月一腳踏入自己的實驗室，側臉看了歐陽黎一眼，

“是不是過于沒用了”

歐陽黎承認自己在這家公司里排起名來的確算是最沒用的幾個，但是...

拍拍面前的門，顧及到實驗基地不能大聲喧嘩，估摸著藍月也能聽到，對著門縫：

“你別亂說呀！”

“什么叫我心愛的人！沒有的事！”